“我與小楚不是陌生人。”獨孤亞“嘩”地一下抖開折扇,遮在鳳元楚麵前,擋開項元鳳灼灼的目光。
項元鳳冷哼一聲:“據我所知,你和她不過今晚初見,隻不過剛知道名字,怎麽就不算是陌生人了?”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獨孤亞十分淡然,麵對項元鳳一直有些挑釁的語句,一點一點懟了回去,“堂堂大宛的左丞相,如此為難一個恐懼的小女子,實在不是君子所為吧?”
“江某素來不顧及什麽君子之名。”
“他可算不上什麽君子!”
項元鳳和鳳元楚幾乎同時開口,鳳元楚看了獨孤亞一眼,立即尷尬地閉了嘴。
跟項元鳳談什麽君子啊!他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獨孤亞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鳳元楚,而項元鳳則是眼神如刀,生生要在鳳元楚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把解藥拿來。”獨孤亞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
“不給。”
項元鳳死死地盯著獨孤亞,那樣的眼神看的獨孤亞有些發毛。
獨孤亞表示,他是聽說過項元鳳的聲名,但他還沒見過這個本人,怎麽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們有三生三世的仇恨一樣,他是上輩子欠了他什麽東西嗎?
獨孤亞扭頭看了一眼鳳元楚,他是因為鳳元楚由愛生恨?也不像啊,項元鳳也不像是愛慕鳳元楚的模樣,他也不記得招惹過什麽女人跟項元鳳有過牽扯的。況且,大宛左相愛慕曾權傾朝野、隻手遮天的攝政長公主,是全大宛人盡皆知的事情。
他跟已逝的攝政長公主可沒有什麽牽扯。
“無論如何,你給小楚下毒就是不對。”
鳳元楚沒想到自家大兒子會替自己說話,不由得多看了獨孤亞兩眼。
“把解藥給我。小楚是個善良的姑娘,她不該因為你的毒藥被禁錮自由。”
項元鳳看了一眼鳳元楚一臉欣慰地看著獨孤亞的模樣,陰測測地說道:“小楚?這才沒一個時辰,你們就親昵如此了。該不會你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幹了些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吧?”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鳳元楚原本還沉浸於獨孤亞的英雄救美橋段,沒想到項元鳳竟然會說這麽掉身份的話。
獨孤亞倒顯得鎮定,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這麽說,你是不會給小楚解藥了嗎?”
“不會。”
丫的,怎麽還傲嬌起來了?
現在的項元鳳,真的還是那個她筆下最初設定的那個項元鳳了嗎?
鳳元楚對麵前的這兩個男人的對峙幾乎看傻了眼,眼看著兩人劍拔弩張地就要打起來了,鳳元楚腦中突然浮現出台灣偶像劇中的一個名場麵——兩個男生愛上同一個女生,雨中街舞打鬥,女主在旁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她寫過這種“紅顏禍水”的橋段,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紅顏禍水”。
啊還是不對,她可算不上什麽紅顏。
不過讓她喊一句“你們不要打了”也是挺過癮的。
“把她給我。”
“給你?你隻會傷害她!我答應過她要保護她。”獨孤亞張開雙臂,借著輕功將鳳元楚帶著飛離地麵,堪堪落在屋頂上。
月白錦袍,風華無雙。
“列翠如鬆,積石如玉。郎豔其絕,世無其二……”
鳳元楚被獨孤亞抱在懷裏,喃喃地念出這段描寫獨孤亞的文字。
她怔怔地看著獨孤亞的側臉,難怪秋長纓這種智者不入愛河的性格會愛上獨孤亞,或許不是因為她的設定,而是因為命中注定。
看著鳳元楚完全看呆了的眼神,項元鳳緩緩吐出兩字:“出息……”
隨後立即裹挾著烈風,整個人朝獨孤亞襲來,這內功帶了更為濃厚的憤怒,宛若漲潮的海水席卷而來。
“她是我的。”
項元鳳固執地重複,鳳元楚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瘋魔,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她指的必然不是他,他的怨氣,是積攢了整整一個前世的。
她的男主獨孤亞現在還這麽好,出淤泥而不染,他可以和項元鳳對抗上,但不能和經曆過一切的項元鳳對抗上。
她要——護犢子!
獨孤亞抱著鳳元楚,被迫向後仰去。鳳元楚不想連累獨孤亞,在她懷中掙脫者,推開獨孤亞,讓他能夠接著作用力穩穩趴在屋簷上,而自己卻無力地向後仰去。
“小楚!”
變故就在這一刹那,鳳元楚想著,死了就死了吧,死前還救了個人也算是有意義了。死在這個世界的話,就不需要麵對現實世界中的失敗了,就不需要麵對開篇不行被拒稿,投稿剛過網站被收購了,對接的編輯離職了,測試沒過被砍文,渠道費被網站黑掉等等一係列亂七八糟的煩心事了。
就是……鳳元楚鼻頭一酸,就是有點對不起她的父母,含辛茹苦養育她長大的父母。
鳳元楚自牆頭落下,如一片無足輕重的羽毛,輕輕一撚就分崩離析。
她認命般閉上了眼睛,那樣悲傷的神情看在項元鳳的眼裏,他的腦中突然顯出前世他為了秋長纓,最後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在流沙中。當流沙淹沒他的脖子,最後的最後,他也是像這樣認命般閉上了眼睛,想著秋長纓,亦然赴死。
他不應該死。
她也不應該。
項元鳳展開雙手,袖中遊絲出動,撈住了頭發絲兒剛觸地的鳳元楚。
鳳元楚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確認自己沒死之後,詭異地看了項元鳳一眼。
這人善心大發了?還是說黃鼠狼給雞拜年?
說實話的,她現在最捉摸不透的就是他跟大綱裏迥然不同的人設。
項元鳳一點一點收回遊絲,直到鳳元楚穩穩當當地落在她的懷裏:“我說過,你是我的,你不能跑。”
“我什麽時候是你的?你什麽時候說過!你倒是說過秋長纓是你的,我不是秋長纓!”
你可別給我整什麽替身文學,這可不興玩,她不喜歡!
項元鳳,你別給我搞混了!按輩分,我是你媽!你親媽!把你一個字一個字從腦中的幻想敲到紙張上的親媽!
鳳元楚像一隻氣嘟嘟的倉鼠,要從項元鳳身上竄下來。
項元鳳卻快準狠地點了鳳元楚的穴。
她瞬間癟了。
“你當然不是。”
項元鳳終於露出了微笑,雖然這個微笑不是因為開心。
“你也永遠不會是。”
項元鳳笑容愈深,隻可惜笑容不達眼底,眼睛裏是一望無際的荒蕪。
是心死過的模樣,唯有遇到秋長纓,才能枯木逢春。
他抱起鳳元楚,使著輕功離開。
“宇文世子,再會。”
全程看戲的葉君歌看著項元鳳遠去的身影,他以為自家公子會追去,但是沒有。
獨孤亞無比優雅地從屋簷上落下來,顯然他一點傷也沒有受,但他也沒有去追回鳳元楚。
“主子,我剛剛瞧你對元姑娘關心的緊,又是求解藥又是對峙的,我還以為你會追出去的。”
“追出去做什麽?現在和左相硬碰硬,我們撈不到什麽好處。”
“那主子又為何?”
“對於女人來說,男人的態度非常重要,而在她們眼裏,男人的所作所為就代表了他們的態度。他帶不帶走鳳元楚無所謂,我隻要這麽做了,都是殊途同歸。”
葉君歌恍然大悟:“若是左相因為主子沒有帶走元姑娘,元姑娘自然會感激主子;若是左相帶走了元姑娘,但是主子據理力爭過了,元姑娘也不會埋怨主子。隻是屬下不理解的是,主子為何要怎麽做。”
“因為,她有用。”
獨孤亞的臉上浮起一道意味深長的微笑:“她一個劉宋公主,知道那麽多大宛的宮闈秘聞,還跟一心隻欽慕長公主的左相糾纏不清。你覺得,這一切,我不該好好利用嗎?”
“殿下英明。”
“起初我還對她有些懷疑,但看到左相如此在意她,那我便無需再多加考慮。光是她劉宋公主的身份,就夠我設下數個局。”
此時的項元鳳已經走遠,也沒有打噴嚏,自然是不會知道獨孤亞在背後算計他。
鳳元楚緊緊地抱著項元鳳,驚恐無比的看著下麵一秒換一個新屋頂的景,這要是有點恐高,早就暈過去了。
“你慢點啊!你趕著去投胎啊!”
“你怕什麽,又不會把你丟下去?”
丟下去?你還想著丟下去!鳳元楚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在無助地上上下下,快要攪成一團漿糊:“你要是把我丟下去,你還是會重蹈上一世的負責,秋長纓還是不會愛你。”
話音剛落,項元鳳在一處屋頂上穩穩地停下,垂下眼睛,麵無表情地看著鳳元楚。
鳳元楚揣測著項元鳳的心思,十分狗腿地道:“我錯了!秋長纓會愛你的,肯定會愛你的。這一世,你江山會有的,美人也會有的,絕對不會無辜慘死的!”
見項元鳳遲遲不說話,鳳元楚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我說,我家到了。”
啊?原來不是她說錯話了要停下來教訓她啊!
鳳元楚砸吧砸吧眼睛,“呆若木雞”地被項元鳳拉進去。
這個開頭的走向非常美好,看起來就像是可以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一樣,項元鳳因為鳳元楚的話應和上了,也認為自己這一世有改變人生的能力。
但是這些都隻是美好的想象。
當然,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項元鳳在和嘉元女帝成婚的當夜去世,這是史書上記載的板上釘釘的事情,鳳元楚寫的小說,是戲說不是胡說,無論如何,怎麽樣也改變不了項元鳳的結局。
當這一次,項元鳳再一次死在嘉元女帝的手上的時候,鳳元楚猛地從**驚醒。
竟然是一場夢……
鳳元楚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