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一日拓跋舒默正在校場上練著,突然見皇甫毅滿麵笑意地大步走來。舒默挑眉看著他,什麽事能讓皇甫毅笑的這樣沒心沒肺?

不待舒默開口詢問,皇甫毅就將手中紙條遞了過去。結果一看,舒默眉心舒緩,果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呢!

原來大秦二皇子司徒子瑾出使山越,被扣在驛館了。

皇甫毅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著:“公子,您看這事,山越扣下使臣,莫非想主動挑起戰爭?”

舒默玩味地看著他:“山越為何行此舉我們尚且不知,但大秦皇帝能咽得下這口氣?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大秦一直想吞下山越,這回可算是師出有名了!阿毅,將此事稟報給父汗,咱們就看著他們打!”

“好嘞!”皇甫毅轉身欲離開。

舒默想了想叫住他:“阿毅,讓咱們的人將此事來龍去脈探聽清楚!”

相比較烏桓的隔岸觀火,大秦可謂是焦頭爛額了。

事情是這樣的——

三月底

早朝上,說起出使山越一事,雍熙帝看著殿下站著的兒子和臣子,說著:“此次出使,朕欲派皇子前往,眾愛卿說說,誰去合適?”

往次出使都是朝中大臣,此次輪到皇子了,成年皇子都有些躍躍欲試。

左將軍首先出列:“皇上,臣以為太子最能代表我大秦威儀,是上佳人選!”

“皇上,臣以為不可。”說話的是宰相劉競博,“太子人品貴重,山越隻是宵小之國,為國本計,太子不宜出行!”

“父皇!兒臣願往!”說話的是三皇子子灝。

子辰看著朝中情形,若不能親往,最好是自己的人。老三一貫和自己勢如水火,不能讓他去!子辰出列:“父皇,兒臣以為長幼有序,二皇弟是最佳人選!”

雍熙帝看向子瑾和子灝,顯然是在考量最終人選。將目光移向大將軍張普,問道:“張普,你的意見呢?”

張普恭敬上前:“皇上,臣以為太子言之有理,二皇子可堪大任!”

一直未出聲的子瑾此時也說:“兒臣必定不虛此行,盡顯我大秦風範!請父皇放心!”

雍熙帝也滿意地點頭:“好!此次出使山越的使者就是二皇子司徒子瑾!子瑾,朕信得過你!”

子灝憤憤看著張普,這老家夥一直都是太子的人!這樣好的機會,白白便宜了太子和二哥!

下了朝,雍熙帝將子瑾和劉競博留下,細細交代了出使事宜,又命劉競博在軍中選出得力之人,護送子瑾一行。

子灝因著沒能出使,窩了一肚子火,下了朝就去了毓秀宮。

靜妃看著兒子怒氣衝衝的樣子,吩咐爾珍:“去給三皇子沏一杯**茶。”說著擺手讓眾人退下。

很快,爾珍將茶水端上來,靜妃遞給子灝:“喝杯**茶吧,去火的!”說著端起麵前的茶,慢慢喝來。子灝抱怨著:“母妃,您怎麽也不問問兒子為何生氣?”靜妃淡然一笑:“你既來到母妃這裏,定是有話要說,我等著你主動告知呢!”

子灝將朝堂中事一一說來,本以為母妃也會為自己惋惜。不想靜妃麵上依舊掛著一抹笑,她將子灝喚到近旁,說著:“你父皇此舉甚是妥當,長幼本就有序,自當你二哥出使。再說山越路途遙遠,所處之地又有瘴氣,母妃也不放心你前往!”

子灝有些激動,不以為意道:“母妃,我已年近二十,早到了建功立業的年齡。此次出使是我大秦首次派皇子前往,若我能去,必能讓父皇刮目相看。我不比太子,朝中宰相是大公主駙馬的父親,張普又一心向著他。”

靜妃冷靜看著他:“子灝,建功立業不止一條路,你要做的好生在朝堂上為你父皇分憂。曆朝曆代,當皇上的也不是看誰支持者多,關鍵是你自身的能力。”

如此細細勸說,子灝也平靜下來。靜妃見狀,語氣轉嚴:“子灝,自你小時候起,母妃就告訴你,欲成大事,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如今怎麽還毛毛躁躁的?”子灝臉微紅,點頭表示記住了。

是夜,子瑾回到府上,下人告知太子已久候多時。子瑾連忙到了大堂,見子辰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悠然喝著茶。

子瑾上前道:“不知大哥光臨,還請恕弟弟招待不周。”子辰起身,走到他身邊,熟稔地拍著肩膀,毫不在意地說:“無妨,你我兄弟,說這些豈不見外?

子瑾一直知道太子與三弟間的明爭暗鬥,立誌當賢王的他,不願牽扯進來。然子灝為人睚眥必報,太子相對仁厚,因此他更看好太子,也漸漸拉近了距離。他知道太子今夜為何前來,卻裝著糊塗,等他先開口。

子辰見他沒有提出使一事的意思,隻好開口:“二弟,此次出使,想必父皇已經交代了細節。”

子瑾答道:“此次我能代表大秦出使,也是大哥舉薦的。我定不負父皇與大哥的期望……”說著將能告知的都據實說了。

子辰滿意地看著他:“二弟,兄弟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我兄弟齊心,必能使大秦更加昌盛!”

出使之日定在了四月初一。

出發前兩日,子瑾到了邀月宮——母妃雲嬪的寢宮。雲嬪身份低微,又不甚得寵,邀月宮在禦花園西南角,離明光殿甚遠,不過距舞惜的絳紫閣很近。雲嬪自知爭寵爭不過靜妃,素日也不多事,日夜禮佛,隻求唯一的兒子能健康順遂。因著子瑾與舞惜關係好,日常舞惜做了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倒也經常送來。由於雲嬪行事低調謹慎,因此也從來不會牽扯進後宮爭鬥。

邀月宮中宮女太監人數都不多,雲嬪素來省事,除了貼身的如意和如畫外,隻有兩個小太監做些粗使的活。

如意見子瑾來了,上前請了安:“請二皇子安,娘娘正在佛堂念經,煩請二皇子在殿內稍坐片刻,奴婢去通傳。”

子瑾溫潤笑著:“無妨,我等母妃是應該的,看時辰母妃快念完了,就不要打擾母妃了。”說著進了殿坐下。

果然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如畫扶著雲嬪出來了。

雲嬪的容顏並不十分美麗,不過中上之姿而已。由於日夜禮佛,臉上幾乎不施粉黛,穿著都是淡雅之色,頭上也少用珠翠,愈加襯得青絲之下那張麵龐潤白玲瓏,任誰也看不出她的孩子已二十出頭。她的神情淡淡的,整個人都仿佛是不經意的,卻獨有一股恬淡美好。

隻是這樣的女子猶如一杯淡淡清茶,須得細細品味,才能滿齒留香,回味無窮。雍熙帝前有羽貴妃,後有靜妃,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加之內寵頗多,大概也無心去品一杯清茶吧……

子瑾見雲嬪出來,迎上去,單膝跪地:“兒子給母妃請安。”雲嬪見到子瑾,麵上也有了笑意,連忙扶起他:“快起來。子瑾,可有小半月沒來看母妃了,你還不如舞惜,隔三差五地還來陪我坐坐。”

“是兒子的錯,母妃勿怪。父皇交代兒子出使山越,近日一直忙著準備相關事宜,疏忽了。”子瑾笑說著,“好在舞惜替兒子盡孝了。”

都說兒行千裏母擔憂,雲嬪也不例外。看著子瑾,頗有些不放心:“子瑾,你能替你父皇分憂也是好事,但山越路途遙遙,你千萬要小心!母妃不求你建功立業,但求我兒健康平安。”說著歎口氣,“也都是母妃不爭氣,才使你自小不受你父皇重視。好在你自己努力,從不輸他們,母妃真是欣慰。”

見雲嬪眼角隱有淚意,子瑾打斷她的話:“母妃怎麽說這樣的話?若不是母妃悉心教導,兒子哪有今日?還請母妃日後勿要作此傷感之語。”

正說著話,門口傳來舞惜打趣的聲音:“雲娘娘,瑾哥哥,說什麽體己話呢?”

如意、如畫請了安,依舊候在門口,雲珠也不便進殿,也就守在門口。

雲嬪笑著看著舞惜抱著阿奴進殿,對舞惜說:“才剛我還在說,子瑾還不如舞惜體貼,小半月也不來看我。既然你來了,今日就和子瑾一道陪我用膳吧。”舞惜俏皮地說:“好啊,正好省了我宮裏一頓飯。”轉而看向子瑾,說著,“瑾哥哥,這麽久不來看娘娘,是不是忙著給找我嫂嫂呢?”

子瑾刮一下舞惜的鼻子,好氣又好笑道:“母妃別聽這丫頭胡說!”說著起身對如意說,“如意,你們去準備晚膳。雲珠去準備幾道舞惜愛吃的!”

舞惜見狀聳聳鼻子,膩到雲嬪身邊,故作小聲道:“娘娘,您看,瑾哥哥害羞了!”

說起終身大事,雲嬪倒也上了心,問道:“子瑾,舞惜說的不錯,你何時讓母妃抱上孫子?”

子瑾頗有些無奈道:“母妃,您急什麽?您看太子也沒有子嗣呢!”

提到這個雲嬪更是著急:“太子好歹府裏有了多名侍妾,就連子灝都納了兩個侍妾,你可倒好,如今還是一人,也不找個人照顧一下起居……”

雲嬪絮絮說著,子瑾瞪一眼舞惜。舞惜笑著看他,接著說:“我聽父皇說,今年內要讓太子大婚呢!瑾哥哥,你別不好意思,要不我去和父皇說說,他可不能偏心啊!”

眼見兩人還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子瑾連忙轉了話題:“舞惜,四月初六是你的生日。瑾哥哥此次去山越,想要什麽禮物?”

說起這個,舞惜來了興趣,嚷著要了好些禮物。

雲嬪知道自己兒子心性,也不再提納妾一事,然心中哪有不急的?子瑾小時候曾經望著自己,說過:“父皇有那麽多女人,都沒時間來看母妃了,兒子以後隻要一個女子,必不讓她孤單!”

用過膳,雲嬪又囑咐了幾句,就讓子瑾送舞惜回宮了。

到了絳紫閣,舞惜才正色道:“瑾哥哥,山越地處嶺南一帶,我曾在書中看到,那裏多瘴氣,飲食習慣也和咱們這裏不同,且多蛇蟲,瑾哥哥可要仔細。”說著將桌上一個精致的香囊遞給子瑾,“這裏麵裝著薏苡仁,到了山越,若有不適可煎來服用。另外我讓雲珠準備了檳榔子,雄黃和蒼術,若同行之人無法適應瘴氣,可以燒了熏,也可除瘴。”

見她這樣細致,子瑾頗為感動,說道:“我也聽人說起過山越一帶瘴氣嚴重,每次出使都有人重病,宮中太醫都沒有良方。你哪來的好法子?”

舞惜在心中暗笑,總不能告訴她這些是自己在現代看來的吧?於是四兩撥千斤地說:“也沒什麽,隻是我閑來喜歡翻看醫書古籍,偶然看到的。前幾天聽說你要出使,我才重又找來,細細看了。”

子瑾揉揉她的頭發,說著:“有你這個妹妹,實在是我的幸運!舞惜,待我走後,母妃就拜托你照顧了!”

舞惜大方說著:“和我還見外?瑾哥哥真該打!”正說著話,雲珠進來,手中捧著一隻鴿子——這是子瑾訓練好了送給舞惜的。

見子瑾麵露不解,舞惜解釋著:“瑾哥哥,把咕咕帶著吧,若有什麽也好及時與我聯係!”

子瑾眼見舞惜一樣樣準備妥帖,哪像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語帶佩服:“難怪父皇這樣喜歡你,連我都有些佩服你!”

舞惜不好意思地低頭,心中慚愧,自己前世好歹活了二十幾年,又受過高等教育,若半點長處也無,豈不丟人?撒嬌說著:“瑾哥哥既這樣誇我,那就多給我帶些禮物吧!”“小丫頭,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