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郡的丟失使得大秦朝中原本已緩和下來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張普被派去前線坐鎮,朝中武將們情緒激昂,雍熙帝下令:不惜一切代價,絕不能再有任何城池的損失,並盡最大努力奪回武郡!

舞惜閑談中聽子瑾憂心忡忡地提起武郡丟失一事,驚愕問:“瑾哥哥,能做到守城將軍的人,多少有些本事。怎會這樣輕而易舉被人攻下城池?”

子瑾憂心道:“據說是拓跋舒默的計策,也是鄭榮太過輕敵所致……”“拓跋舒默?”又是這個人!“他就是烏桓二公子。”子瑾道,“舞惜你見過的,三年前烏桓使者來訪。”

舞惜點頭,心下暗道:我哪見過他?對這個人幾乎沒有印象了,大概、似乎……這個人長得不錯!

在絳紫閣坐好一會,子瑾還得去問候雲妃,又記掛府中幼子,舞惜也不留他。送走子瑾,舞惜一人倚在貴妃榻上。

已入冬,雲珠見舞惜閉目,以為她睡了,連忙拿了雲絲纏花被輕輕搭在她身上。舞惜睜開雙眸,雲珠道:“是奴婢擾到公主休息了。公主既醒了,不如去**睡吧。”

舞惜微笑,搖頭:“我並未入睡,隻是想些事情。”指著一旁的小杌子,“姑姑,坐吧。”雲珠笑著坐了:“公主在想什麽事嗎?奴婢洗耳恭聽呢!”

舞惜簡單說了子瑾告知的事情,歎氣:“這場仗到底何時才能結束呢?”雲珠微怔,小心勸慰了幾句。舞惜也知道這些事情本不是她們能置喙的,不想再說,打發了雲珠,上床休息了。

然而閉著眼睛卻睡不著:雍熙帝為了這場戰爭增加了賦稅,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中,長此以往必定動搖朝政。但是若要大秦認輸,隻怕雍熙帝的麵子上不好看,要麽怎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呢!倒是這個拓跋舒默,很是讓人不敢小覷啊!原以為他們烏桓都是些蠻子,沒成想還熟讀兵書,這麽輕鬆地就算計了那個叫鄭榮的。大秦有這樣強勁的對手,這場仗不知何時是個頭……

在這樣緊張的情形之下,新年到來了。雍熙帝沒有心情,後宮又一度節衣縮食,皇後也就下令節儉過年。這所謂的節儉,在舞惜看來也是夠豐富多彩的。

大秦的科舉是三年一次,如今正好第三年,經過一輪輪的考試,四月初將迎來最終的殿試。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舉是古代最能改變讀書人一生的大事!

舞惜接受的現代教育,使得她對科舉製度嗤之以鼻,完全是禁錮人的思想,為了統治階級和皇權服務。

倒是靜妃開始忙碌起來,就等著殿試結束後,在這些才子中為流嫣擇一個如意郎君。

聞聽了這個消息,雲珠也婉轉問過舞惜:“五公主比您大兩歲,如今您也要十四歲了。奴婢聽聞靜妃娘娘已在派人注意此次殿試的人選,想為五公主選駙馬呢!您要不要也關注一下?以皇上對您的寵愛,奴婢猜想如若真有好的,五公主未必能爭贏您。”

舞惜搖頭,不感興趣地說:“五姐姐若喜歡,盡管去求了父皇就是。我還小,不想這些。想必父皇會有考慮的。”隻要不是沈浩,是誰都無所謂,何必要去與流嫣爭呢?

烏桓方麵,舒默率領皇甫毅、承昭以及孫仲,漂亮地拿下武郡一事上報給拓跋乞顏。拓跋乞顏龍顏大悅,與朝中大臣商議後,決定論功行賞:舒默得到了封地與奴隸;皇甫毅正式晉為漢軍營左將軍,在漢軍營中地位僅次舒默;承昭如願擺脫了“文書校尉”,晉為定遠將軍;孫仲此次立了大功,加之作為降將,拓跋乞顏也格外重視,破例封為“男爵”;其餘人等賞賜若幹。

聖旨到了常山要塞,眾將士皆大喜過望。以往封賞皆是凱旋之後的事,這還是首次不待回朝就大行賞賜。尤其是孫仲,為大秦征戰十餘年,出生入死也未及封侯,如今初來烏桓,僅此一仗就封了爵位,這以後的榮華富貴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桑拉聽說後大為嫉妒,此次與大秦的戰爭大大加強了舒默的實力,也讓他拉攏了人心,漢軍營與皇甫家兄弟也是屢獲嘉賞;而自己身後的土奚營損兵折將,自從如羅博回朝後,土奚營便被暫時歸入了漢軍營。

種種跡象看來,世子之位的爭奪自己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有把握。看來得重新籠絡人心才行:斛律速是舒默的老師,必不會偏幫自己;漢軍營是舒默一手創建的,想來也是無人能撼動;皇甫家父子三人皆是舒默的至交;此次打仗想必舒默也很得了幾個部落的信任……

那麽……朝中有誰是自己可以用的呢?

大伯父是看著自己長大的,也一直對自己視如己出,且他在父汗麵前說話的分量是其他人無法撼動的;至於承昭,眼下是跟著舒默不錯,但在大事上,想必他不敢忤逆大伯父的意見;而那個新封爵的孫仲……

桑拉把握十足地打算著:這樣一個能輕易投降的人,也必不是什麽剛直不阿的,想來金銀珠寶或者美女什麽的也就能收買了!

相比較孫仲的誌得意滿,其他人明顯淡然許多。舒默此時更多的則是想著如何能盡快結束這場仗。

如今已經開春,而烏桓國內的幹旱並未得到緩解,冬小麥頭年十月種下去,眼見要進入返青期,可這幹旱卻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舒默早已與拓跋乞顏達成一致見解:要在不損國威的情勢下與大秦和解。

因此,如何促和才是舒默最關心的!於是決定先派人秘密前往大秦以刺探大親國內情形。

原本這些事舒默是想交給皇甫毅去辦,但是當承昭聽說了以後,便自告奮勇地要同去。舒默自然應允,便讓皇甫毅帶著承昭喬裝去大秦!

在皇甫毅與承昭暗自前往大秦的時候,舞惜正在偷偷地準備出宮事宜。如今前朝事多,後宮也透著一絲緊張。子瑾忙得許久沒有來看她了,自然也沒有人陪她出宮。

眨眼間彥禎就要滿百天了,雍熙帝照例囑咐了要好生熱鬧熱鬧。因著與子瑾、慕萱交好,舞惜對這個小侄兒尤為喜愛。滿百天的日子,自然是要送賀禮的!後宮中為小孩慶生多是送如意、玉器一類的,雖是華貴,卻失了新意。舞惜不願這樣草草應付,決定悄悄出宮,好生為小彥禎選份禮物——當然,這些多是借口,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是:舞惜真的在宮裏悶壞了!

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出宮了,寒冬臘月的也不能去禦苑練騎射,整日裏唯一的樂事就是瑜伽!雲珠知曉她生性好動,也尋了好些有趣的玩意兒來,然而那些對於舞惜來說,根本沒有半點吸引力。她如今心心念念的事,就一件——

出宮!

這一次沒有人作伴,舞惜也不願一個人出宮,她時刻不敢忘的就是自己如今未滿十四。即便騎馬射箭的功夫都不錯,但是與人交手還是不行的。舞惜信奉“不可務虛名而處實禍”,因此向來不逞強!

其實這次不是偷溜,因著前車之鑒,即便雍熙帝太忙,舞惜還是派雲珠告訴了趙德。趙德傳來雍熙帝的命令,讓舞惜帶著雲珠和秋月換了尋常女兒家的衣服大大方方地出宮,隻是晚膳前務必回宮!同時考慮到這個女兒素來狀況多,雍熙帝也順帶撥了兩個禦前侍衛隨行保護。

雖說以往前往禦苑練騎射也是出了宮的,但是那會心思全然賦予了騎射,並未注意過沿途的世間百態。此次出宮不同以往,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遊玩。坐在馬車裏,舞惜和難得出宮的秋月一樣,興奮至極!雲珠作為姑姑,沉穩許多,看著秋月有些失儀,有心提醒,但舞惜並不在意,她也不好掃興。

京城到底是富庶的,街道也是繁華的,來往百姓似乎受戰爭的影響並不大,麵容皆是祥寧喜樂。

下了馬車,舞惜走在大街上,沒有半點公主的架勢,乍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盡是優雅。雖說這不是她的本性,但好歹身邊跟著父皇貼身的侍衛,舞惜也不好“原形畢露”。

指著前麵的“珍寶坊”,舞惜回身對雲珠說:“我們去那邊看看吧,說不定能有什麽寶貝呢!”雲珠笑道:“小姐是想為小公子選禮吧!”舞惜笑眯眯點頭,秋月插嘴:“小姐,家裏什麽寶貝都有,您為何還在外麵挑?”

舞惜伸出食指輕搖幾下,青蔥般的指尖,如上好的和田白玉。她道:“左右就是那些外麵送的,看都看膩味了!且大家都送一樣的,半點心意也無。而這些地方……”頓一頓,神秘地說,“指不定有什麽傳世珍品呢!”

說話間已進了那坊間,上好的紫檀架上錯落有致地擺著各式玉器擺件。其中一個白玉項圈尤為醒目!

因著舞惜穿著不凡,身上的貴氣又是與生俱來的。坊間的掌櫃極為有眼色,眼前的這個姑娘非富即貴,立即放下旁的客官,親自迎了上去,熱情道:“小姐,今日可是有什麽想看的?”

舞惜素來討厭有人在旁聒噪,一記眼神,雲珠已然明了,隔開掌櫃,道:“掌櫃的先忙,我們小姐看好了自然會問。”掌櫃的看了眼坊間外所站的幾人,識趣地點頭。

舞惜走到白玉項圈前,小心拿起,仔細端詳:這是用極好的羊脂美玉打磨而成,羊脂玉膩白無瑕,盤龍的樣式氣勢天成,觸手溫涼。且玉本顯溫潤謙和,白色高貴又不張揚,最合瑾哥哥氣度。想來瑾哥哥對小彥禎的期待也是如此!

如此想來竟是愈發地滿意。剛想喚掌櫃的過來,手中的項圈已被人奪去——

一個貌比潘安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