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鍾毅篇七十二
裴毅懷疑他聽錯了，“真的？”
“真的……阿毅，不管是不是夢，我都不想再辜負你了，是夢也好，是現實也罷，我都聽你的，我不想再和你置氣，比起仇恨，甚至是比起死亡，我還是更怕你和我不得善終。”
裴毅把他抱得緊了些，心髒一陣一陣的疼，“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看看我，我是真實的，你的阿毅回來了，我再也不會走了，我知道你不是不清醒，而是不願意麵對，阿晨，不要被你的幻像和夢魘打敗，我就在你身邊，不要怕。”
“好。”
……
接下來的兩天，鍾離夜楓接受了催眠治療，他知道他回來了，但夢魘卻一直在。
催眠期間他隻要裴毅一個人陪在身邊，秦越點了安神熏香，很快他就進入了睡眠狀態，秦越一步一步引導他接近夢魘。
夢裏，他不知身處何處，一片漆黑，過了一會兒從暗處走出來一個人，黑暗開始變成了白光，那個人的臉清晰起來，卻是他自己，嘴角掛著邪笑，“知道嗎？是你害死的他，他恨你，你們永遠不可能！”
“不，不是的……”
“不是什麽？不是你父親害死他的親人的？不是你害死他的？嗬，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心裏明白，仇恨，是你們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鴻溝，認命吧，他死了，你就不該活著！”
“我不該活著……”
“對，去陪他吧，他一個人多孤單，活著的時候你們那麽痛苦，彼此有恨，那死了就沒有那麽多牽絆了。”
“阿晨，我走了……”另外一邊，裴毅出現了，他依舊對著他溫柔的笑。
鍾離夜楓拚命的搖頭，“不要走，不要走，阿毅，阿毅！我錯了，以後你說什麽我都聽，你不要走！”
“他”又笑了，“沒用的，他不要你了，你何必挽留他？”
“鍾離夜楓，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他的溫柔變成了冷笑。
他跌坐在地上，另一個他冷笑著捏住他的下巴，“你們的關係不被世人看好，不被社會接受，這樣的結局，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嗎？你害了他，更害了你自己啊。”
“我沒有，我沒有！你走開，滾開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心虛了？害怕了？難道我說的不是真的？鍾離夜楓，你不過就是個懦夫！一國之君？嗬，你根本什麽都不是。”
“我答應阿毅要好好活著的…我，我答應了他的……”
“他不是你的救贖，你也不是他的支撐，他已經放棄你了。”
“不會的，不會的，阿毅救我……”
“你居然還指望他來救你嗎？你忘了，他已經被你害死了，這世上再也沒有裴毅這個人了。”
“滾啊！走開！”
裴毅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擔心的看了秦越一眼，“秦越……”
他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經過這段，他永遠好不了。”
“可是……”
“沒有可是，不要擔心，接下來，我們需要配合了。”金沙中文
“…好！”
秦越看著鍾離夜楓，“夜楓，你在讓誰不要過來？”
“我，我…”
“夜楓，不要怕，不要聽他說的，你沒有害死誰。”
“是我害死了阿毅…是我，是我……”
“他沒有死，夢裏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要打敗他們，你的阿毅還在等你。”
裴毅握緊他冰涼的手，看了秦越一眼，秦越點頭。
在夢裏的鍾離夜楓看到另一個他惡毒的冷笑著靠近他，慢慢的站起來，“我，沒有……”
另一邊的裴毅恢複了以往溫柔的樣子看著他，“阿晨，我知道你沒有，為什麽要把一切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你沒有做錯什麽，我回來了，但是，你卻不信我了。”
“阿毅，我沒有，沒有不信你，我好想你，你帶我一起走吧。”
“夜楓，當初說好的永遠不分開，現在還作數嗎？我從未離開過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真的要辜負我所做的一切？”
“裴毅，你說為了我？哈哈……那你為什麽又要丟下我？你什麽都不說，你走了，讓我能怎麽辦？你把我置之度外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一切就是為了我好嗎？我真的那麽脆弱？需要你把我護在身後像個傻子一樣看到你離開！是你先放棄了我！”
秦越皺著眉結束催眠，“夜楓，這隻是你的夢，我數三聲你要醒來。”
“三，二，一！”
鍾離夜楓慢慢的平靜下來，緩緩睜開了眼，眼淚順著眼角滴下，裴毅看著他眼神空洞的樣子，心髒一陣刺痛，“阿晨…”
他眨了下眼睛，扭頭看到裴毅，猛的坐起來把他推開，“我早該明白，你想要離開，是你想解脫了，你不是為了我，我從頭到尾不過是你的棋子。”
每次想到他掉下天台時的那個眼神他的心就像萬箭穿心一般的疼，那麽毫無留戀。
“不是，不是……”
“何必呢？你又為什麽非要讓我麵對現實？我知道我有病，我知道我有臆想症有抑鬱症，我知道我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我都知道，是我不願意麵對，我知道你回來了，但我卻不願意看到你，我活在夢裏，我們彼此相惜，沒有那麽多其他的感情，你知道嗎？我比誰都希望你活著回來，但卻比誰都不想再見到你，是我太自私了，我不想見到一個恨著我恨著鍾離家的人！”
裴毅臉色蒼白的看著他，“阿晨，你寧願活在幻想裏，也不願意再見到我嗎？”
“是。”
秦越皺眉，“夜楓，你什麽都知道，那你也該知道，你的幻想已經消失了，我那麽拚命救回來的人，你卻說你寧願活在夢裏也不想再見到他？若不是為了你，他早就放棄自己了，你知不知道差一點他就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秦越！”裴毅大聲打斷他，“是我的錯……阿晨，若你不願見到我，那至少把病治好，你說你欠我，現在我也欠你了，等你好了，我們兩不相欠，我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裏了。”
鍾離夜楓僵了一下，“我不需要治病，治好了我就再也見不到阿毅了，我不治！”
“夜楓，為什麽他活著站在你麵前，你卻要活在夢裏呢？”
他諷刺一笑，“夢裏的他是從前的樣子，我們同甘共苦，他哪怕不說話，但從來不會撇下我一個人麵對一切，你們都不會明白，我愛的人……”他看著裴毅，“從來不會舍得丟下我一個人，哪怕他是為了我好。”
裴毅怔怔的看著他，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最大的情敵和障礙，居然是他自己。
他們，怎麽就變成這樣了？他所認為的為了他好，居然成了他們之間跨越不了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