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身處酷熱,圍繞韓露依舊是掘地深寒,玉滿庭竟然敢現身,就已經做好了最決斷的打算。父子兄弟是什麽?在金錢麵前可憐的一文不值,韓露死死閉上眼,“滿樓你快走,我量他不敢動我,不然劉鄴定將他碎屍萬段。”

玉滿樓微愣,但沒動,他知道韓露是想護著他,但好不容能走到今天這步,他不能放棄,手中緊握利劍,就要衝殺過來,玉滿庭陰笑,將手中匕首握得更緊。

銀光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皮肉開裂沒有疼隻有涼,好冷該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你為何如此肯定,我又不是劉鄴身邊的狗。給人家養兒子護女人,竟然還當他是兄弟。嗬嗬……哈哈哈……絕頂的笑話。”

玉滿樓雙眸發紅,生生威脅:“不許你碰她,你到底想怎樣?”

“嗬嗬……很簡單,我要你跳下去,就你身後的石崖,你若是跳下去,我就放了你的女人,若是不跳,我就先殺了她,然後在殺了你。”

“玉滿庭你這個瘋子!”韓露拚了命掙脫他的手臂,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玉滿庭高舉匕首衝著她的肚子直插下去。

玉滿樓頓時方寸大亂,那彪形大漢趁機橫空飛來一記鐵錘,玉滿樓揮劍去擋,見玉滿庭陰深深對他在笑,用唇型告訴他,你若死,我就放了她。

鐵錘硬生生打在胸口上,驟然劇痛,他口吐鮮血不止,踉蹌退後幾步,決絕看向韓露,他溫雅一笑,絕世傾容,雙臂驟然打開如鳥兒一般傾空下落,耳側是獵獵風聲,還有韓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痛徹心扉!他不是不想奮鬥,但他賭不起,韓露至於他更重要。他相信玉滿庭不會傷她,玉滿庭需要的不過是他死,而小露,劉鄴必定會去救。

小露,我的好老婆,老公對不起你,若有來生,我必定陪你走完……

“滿樓……”頭一次知道何為撕心裂肺,那聲音震撤心弦,黯然噬魂。她匍匐著爬到石崖邊,身後是一條血河,縱是身側七尺漢子,都忍不住側目不忍再看,“滿樓,我求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她聲音越來越低,低的幾乎蚊懦,早已模糊的眼睛失去所有焦距,血肉模糊的手掌最後搭在石岩邊上,一動不動。

箭破蒼穹,咻咻作響。玉滿庭低頭見箭身直插胸口,轉眼血流如注,他應聲倒地。眾人混亂,刹那間萬箭齊發,一群烏合之眾倒在血泊之中。一雙黑靴疾步在人群中尋找,最後在石崖邊看見一抹殘紅。

劉鄴再也忍不住虎撲過去,顫巍巍抱起冰冷入骨的人兒,“露兒……露兒……你醒醒,太醫,太醫……”

整整七日七夜不眠不休,太醫群會終於將生死邊緣的韓露重新拉了回來,可換來的結果是胎兒窒息過久,胎死腹中。那孩子早已成型,手腳摸上去肉肉呼呼的,頭發烏黑,耳廓很大。鼻眼竟和自己如出一轍,柔潤的唇角盡是青紫,卻像極了她的母親。

劉鄴痛不欲生,懷抱著兒子一夜未眠,辰時見竟白頭,草草安頓了幼子後事,劉鄴便長守韓露身旁,不眠不休,後肩傷口潰爛化膿,他理也不理,韓露縱是咳嗽一聲,抽一下眉頭,他都緊張的心驚肉跳。

看得下人無不扼腕惋惜,紛紛埋怨王妃是個不識情的,怎舍得將如此深愛自己的男子,傷成這般模樣?

“王爺!吃點東西吧!您若是挨不住,誰來照顧王妃?”諫成手中端著剛熱過的鹿肉參湯,此物大補,最適合此時的劉鄴服用。

他略略回頭,眼瞳深陷烏黑一片,“放下吧!我會去喝。”說完轉身不再理會,雙手緊緊握著韓露的手腕,舍不得鬆開分毫,生怕她會就此消失一般。

“王爺!您,這樣撐不住的。”諫成根本無法相信,眼前這個自暴自棄的男人竟是劉鄴,他的睿智哪去了,他的瀟灑不羈哪去了?“王爺,您醒醒吧?若是連您都倒下了,王妃她還能指望誰?”

是啊!若是連他也倒下了,露兒就真的絕望了,他們的孩子沒了,他不能再讓露兒無依無靠,伸手捧起白瓷大碗,仰頭一口喝個精光,胃裏頓時溫暖異常。

忽然好困,上下眼皮直打架,“諫成,你!你?”頭無力倒下,他昏睡過去。

“王爺你挺不住的。”

諫成命內侍與他更衣洗漱,換藥穿衣,很快完成,內侍詢問:“諫大人,王爺該安歇何處?”

“送與王妃哪裏,同榻而眠便好。”諫成無力苦笑,他的脾氣,若是醒來見不到心中所思念,那後果不堪設想。

月上風高,烏雲下月色時而掩埋時而清明,印上窗前樹影斑斕,風聲驟起,吹垮了燈台燭火,驟然熄滅,滿室漆黑。

我死了嗎?韓露朦朦朧朧睜開眼,怕是已經死了吧?不然四周怎麽這麽黑,耳側鬼哭狼嚎不斷,似乎昨日廝殺仍在耳旁,玉滿樓展臂從石崖墜落,所有的一切,如今曆曆在目。

手無助摸向肚子,空牢牢的,沒有疼痛沒有緊張更沒有了幸福,他也沒了麽?兩行清淚瞬時模糊了眼睛,“我的孩子沒了……”她哭得不能自已。

“露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劉鄴睡得迷迷糊糊就聽見身邊有嗚咽聲,咻地起身對上韓露哭花了雙眸,心疼的忍不住摸上她的眼睛,“露兒你醒了,真好。”

韓露驚厥的如兔子,一躍而起,後背緊貼著牆壁,佝僂成一團,“別碰我。”用力擦幹眼角的淚水,看清麵前的男人,真的是劉鄴。

劉鄴見她驚慌失措,動也不敢動一下,“好,好,我不碰你,我不碰你,別怕,別怕……”

看來我還沒死,韓露低頭思索,雙手始終沒有離開肚子,她忍不住想問:“我的孩子呢!”

噬心之痛漫漫上湧,劉鄴硬撐著微笑,“是個男孩,他很好,你身子弱不能照顧他,所以交給奶娘代養。”聽後,心一下就落了地,韓露唇角**起絲絲笑意,“我派人已經搜查了石崖下,百裏之內也沒見玉滿樓蹤跡。”

韓露愣愣聽著,忽然笑了,“你會去查,還真是讓我意外。”

“難道你以為是我派人追殺你們嗎?那我當初為何還要放過你?”對上她嘲諷不信的神情,劉鄴既憤恨又委屈。

韓露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誰知道呢!”

劉鄴深深鎖緊眉頭:“別這樣對我好嗎?我真的沒有想去害你,是我救了你。”

“嗬嗬……那你怎麽知道玉滿庭要害我們,你怎麽知道我們在哪裏遇害?你來的可真是太巧了點。”

“我!”劉鄴被質問的啞口無言,忍了半響,他舒眉輕笑,“我就是知道你們在哪裏,因為我擔心你派人監視著,我就是知道玉滿庭想除掉你們,因為他的相好就是我的手下,所以我才能第一時間趕去救你,若是我真的動了殺機,你認為玉滿樓能活到今日嗎?”

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不無道理。韓露啞口無言,幽幽冷笑轉身,手摸著熟悉的被子,眼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牢籠,原來她走了一遭,又被帶回了原地,可失去的太多太多。

“明日把孩子帶回來見我。”她冷冷轉身躺下再不說話。

這一夜誰也沒有合眼,韓露想著她的孩子,還有玉滿樓到底被誰所救,去了哪裏,隻要沒有發現屍體就有希望,一定不會有意外的。劉鄴想的卻是,讓他憑空去哪裏弄個孩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