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小心翼翼抬頭看玉滿樓,見他默默不語還以為他是氣了,眼淚就掉了下來,反而鬧得玉滿樓哭笑不得,“挺大個男人哭什麽哭?快給我憋回去你也不嫌丟人,不就是兩箱子貨嗎?不行就當看清人品了,下次再也不運他家貨便是了。”

“可是,可是我們根本沒錯啊!”陳默想想就委屈,甩著袖子抹眼淚,也不顧形象小聲抽噎著,讓玉滿樓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好。

韓露早登了船,正同小娥有說有笑談論那些東西好吃,街頭唱戲的好聽。就被小魚拉到欄杆附近,手指著下麵:“夫人你瞧,陳默好像被公子訓哭了。”

這丫頭自從見了陳默就開始魂不守舍了,整顆心怕是都飄了過去才對,船上這幾日韓露同陳默也接觸過陣子,發現這小子不僅長相不錯,為人一絲不苟勤勤懇懇倒也不失個好歸宿。

小魚有意,陳默又是個好人選,韓露自然也願意幫上一把,掩了唇角笑問:“怎麽讓我去說個情?”她故意揚高了聲音,羞得小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羞惱的跺腳:“夫人啊!你怎麽又奚落我?”

“奚落你?我還非禮你呢!記得,中午把那隻牛寶貝給我弄的香噴噴的,我要給我家相公進補。”韓露跟兩個丫頭說話也口無遮攔的,頓時鬧得兩個人羞惱的麵紅耳赤,皺緊了鼻尖羞她。

韓露慢吞吞走了過去,就聽到陳默說的後半句,好奇問道:“什麽事兒啊?瞧你們兩個鬧得。”

小魚抬眼瞧陳默眼睛竟是紅的,頓時心疼的跟什麽似的,從懷裏取了帕子出去,遞過去,“陳默你怎麽啦?”

陳默不吱聲,挺大個男人哭鼻子還被夫人他們看了去,自然心裏不是滋味慌亂扭頭過去,擦幹了眼角,盈盈一笑:“沒事,啥事都沒有,眼睛進了沙子。”

韓露輕輕扯了扯玉滿樓的袖口,“掌櫃的同我說說,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玉滿樓倒是不避諱她,問道:“你可記得船上裝得那些個釉色青花瓷大缸?”韓露回憶點頭,“記得,貌似寸把高卻是大肚能容,兩麵有大耳,下麵好像還有圓環呢!你說那缸是用來裝魚賞玩的器皿,是瓷堡的盛產呢!”

“對,就是那個東西。陳默說那家主東說打了幾個,要用我們的運費扣除。”雖然沒幾個錢,但玉滿樓還是氣的麵色鐵青,韓露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掌,反被他握在掌心裏,她勸慰:“別生氣,總有辦法的,再說你們送去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明顯的訛人。”

陳默聽韓露記得如此真切,十分驚訝:“嫂子你看的可真是用心啊?”

韓露訕笑:“船上實在乏味,我便將下倉的貨都過了一遍,便都記住了。”她向來是好記性的,玉滿樓早都見怪不怪,但是聽說她自己偷偷下倉很是不高興,擰緊了眉頭,鳳目滿是惱怒:“你下去?啥時候?”

平白無故就泄底了,韓露鎖著脖子吐了吐舌頭,慢吞吞轉身也不去看他,同陳默道:“哪家可遠,我同你過去瞧瞧,就不信他還能硬拿不是當理說。”

陳默自然想去,偷瞄玉滿樓神色。玉滿樓還在為韓露偷偷下倉的事情生氣呢!低吼:“不準去,這是爺們兒辦的事,你個娘們家家的去做啥?”看吧!果真是在海島上留下了後遺症。

韓露才不理會,命陳默在前頭帶路,扭搭著屁股氣勢他:“娘們怎麽啦?有本事你別娶娘們,你娶個爺們兒啊!”頓時逗得船上的漢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縱是還憋屈的陳默都忍俊不禁,扭頭衝韓露豎起大拇指:“夫人你真厲害。”

玉滿樓尷尬鬧個半紅臉,見他們都走了自己是跟著不是,不跟著還不是,最後徐二給他個台階下,“兄弟你家婆娘可是懷上了,如此出去可不安全,你還是跟著吧!”玉滿樓這才不情不願的跟了過去。

跟的距離不遠不近,倒也能看見韓露和小娥嬉笑說著什麽,小魚則纏著陳默,一路讓他介紹這裏說說哪裏。小娥就覺得後麵有人,偷偷回頭看了眼,正是她家公子,小聲俯在韓露的耳側道:“夫人,公子就在後麵跟著呢!”

韓露撇嘴,吆喝一聲:“陳默快點走,拖遝了時間會延誤啟程的。”陳默很是聽話,在前頭小跑引路。

見韓露的步伐都快了許多。玉滿樓就開始心疼擔心,想叫住吧!又覺得沒麵子,心裏想著該好好教訓教訓這些下麵的人,別誰的話都聽,反而忘了主子。

賣什麽的擺什麽,還沒進門呢!這門口堆積的就都是瓷器碎片,中間一條小路窄的可憐。陳默生怕韓露紮了腳,忙止住手指向東頭三個木箱子:“夫人,你瞧,那幾個就是弄碎的舀缸。”

韓露由著小娥扶著過去,俯首細細打量那包裝的木箱子,倒是自己看見的沒錯,伸手要將蓋子打開,被小娥伸手擋住,溫惱:“小心木刺,我來就行,夫人看著,需要怎樣就說。”

知道她是關心,韓露也不再動,探頭看向那碎的不成樣子的舀缸。正在此時店裏出來個中年男子,白白的臉龐一雙狹長的眼睛,精光四射,眉峰蹙起唇角因薄怒而抿成一條線,不悅看向他們幾人。

“怎麽還來個驗貨的?若是不信你們就都給我返回去好好查驗。”男子語氣囂張,陳默氣的青了麵色,“這位是我們掌櫃夫人,請宋掌櫃說話尊重些。”

宋掌櫃冷嗤一聲:“掌櫃的男人沒來,倒是來個夫人,女人有何用處?”

又出來個歧視女性的,韓露嗬嗬冷笑:“確實沒什麽用處,但沒有這些無用的女人,也不會有你的吧!”聲音清脆洪亮頓時逗得附近幾人都咯咯笑了,縱是他自家的搬運工都忍不住紅了臉,但沒敢笑出聲。

宋掌櫃頗為尷尬:“跟你個婦道人家說不清楚,去叫你家男人過來,我要跟他談。”

“男人沒有,女人一個,要不要談隨你?”韓露甩袖安逸坐在他家門前的座椅上,一副悠哉模樣,氣得宋掌櫃手腳發顫,冷冷一笑:“有本事你就坐這裏,我看你能坐多久?”再不羅嗦,拂袖而去。

能坐多久?那他真是不了解韓露,她片刻也等不得,見他前腳剛走,她就緩緩走到他家門頭前,隻要見到有人來賣貨的,還不等他家的小廝過去照顧,韓露就先前一步過去接待。

待小廝想過去,早被小娥和小魚雙手掐腰擋在後麵,橫眉冷豎你敢動個試試。

“小娘子可真有眼光,這可是銘縣的官窯出品,絕對的物美價廉,你若是喜歡今個我做主打你八折。”韓露嘻嘻笑著拍了拍胸部。

那小娘子看了看價簽笑了,“行,就它了。”那旁被擋住的小廝不幹了,喊道:“這價格我們不能賣。”扭頭指向韓露,“這婦人不是我們這裏的人,別聽她的,我們隻能按照原價賣。”

小娘子頓時氣了,“這不是誆我嗎?”韓露也生氣的蹙緊了眉峰,“可不是嗎?剛剛他們掌櫃的就如此跟我說的,讓我將這裏的貨賣了去,得了錢才能算作給他家海運的費用。”

“啥?怎麽這樣?讓你們運了貨不給錢,還讓你幫著賣貨?”小娘子瞠目結舌,氣得滿臉階級鬥爭。

小娥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嗎?他家掌櫃的一點不講道理,見我家夫人是個婦道人家,出言不遜,還不給錢,非說我們打壞了他們家的東西,當時收貨的時候卻不說,如今返回來要錢了,卻是不給。”

附近買貨的幾個娘子,嬤嬤聽這頭熱鬧都忍不住走了過來聽聽,韓露委屈的深深低著頭,任由小娥和小魚配合,小魚哀歎一聲:“這還不算什麽?可憐我家夫人懷胎三月有餘,還要累死累活在這裏賣貨。”

“若是他們不幹涉還好,你看剛剛這位小娘子都要給錢了,結果他們家反而不賣了,你說我什麽時候能湊齊啊?”韓露幽怨的哀歎一聲,虛假的用袖口撫了撫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