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滿樓煞有介事問道:“你們真的都想知道。”

三人俱是點頭,他這才慢言:“我剛才去了一趟玉榮館,正趕上爹爹也在,便說了日日要照顧家裏頭和店鋪,跑不過來,所以想著帶小露出來去別院住,然後呢……”

玉滿樓故意拉長了音調,將各位聽客的胃口吊高,他才一笑,道:“他老人家就答應了。”

韓露興奮的一躍而起,嚇得大夥臉色一白,忙將她拉著坐下,“你真的說了,老爺他真的答應了?”

玉滿樓手指點了點她被汗水潤濕的鼻尖,“記住,別叫老爺了,下次見麵,是要叫爹爹的。”

韓露扭捏著點頭,“知道了,下次一定叫。”

說實話這個玉老爺,她總共見麵也不過兩次,第一次是剛回玉家府上,雖是後門進去的,但玉老爺並沒有因此就輕待了她,親自來看了不說,還帶了好多滋補佳品。

第二次也是最有意思的,他老人家童真未泯的送了韓露好些小孩子玩的玩具,口中說著這個曾是樓兒小時候玩過的,這個曾是庭兒小時候最喜歡的。

讓韓露很是感動,隻是那時她心情欠佳,勉強歡笑,卻連一句可心的感謝話都沒有,如今想起來倒是挺愧疚的。

韓露如今雖隻是玉家二房的通房丫頭,並無名分,但畢竟腹中有了玉家的骨肉,也算是重點保護對象,縱是二夫人也不敢輕易怠慢,在她搬出門的那日也來瞧了一眼。

人前熱絡地拉著韓露的小手,裝裝樣子。摸了摸她微挺的肚皮,不冷不熱的說道:“沒想不到你個丫頭,倒是個能耐的,剛過玉家沒幾日就揣了娃兒。”

韓露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二夫人則回已冷笑,挑唇說著竟是讓人聽了咯牙的話。

老夫人派了陳嬤嬤過來瞧瞧,見婆媳正在說話,笑著衝二夫人福了福身子,誇獎:“都說二夫人是心疼人的,如今看來可真是不假,不過是個丫頭,竟也能勞著您親自過來送送。”

二夫人一笑,眉頭挑的更高,“我也是不想讓她走,才來送送的,似陳嬤嬤是個明眼的,知道我萬不會給她小鞋穿,可有些人卻都是如此想的。”

珍珠聽話中有意,伸手拉了拉韓露的袖口,她正發呆看著門口,想玉滿樓怎麽還不來,猛地扭頭見珍珠衝她擠眉弄眼,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陳嬤嬤看了眼韓露,又瞧了瞧二夫人,勸道:“二夫人可是個大善人呢!這個玉家上下可都是知道的,就連老夫人都是時常誇獎的,這不,老夫人讓老奴過來的意思,就是想問問,小露丫頭你看看能不能別出了玉府上,畢竟外麵不比家裏麵舒坦。”

韓露這才反應過來,她們幾人議論著什麽,欠了欠身子,笑言:“陳嬤嬤說的極是,二夫人待小露的好,小露是謹記在心的,隻是這事是二公子提及的,說兩頭跑實在麻煩,所以才……”

還不等她說完,二夫人身邊的柳娘子就忍不住開口:“這些不必小露丫頭你說,我家夫人也是知道的,但身為二公子的人,卻耽誤了二公子的正事,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既然二公子忙,那就讓二公子忙好了,你在家安心養胎,上有老太太派人護著,還有我家夫人寵著,你說,你這搬得什麽勁啊?”

柳娘子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頭,本想著同玉老爺做個小,然玉老爺眼光高的很,根本沒有瞧上眼,一來二去柳娘子也耽擱了,年歲大了若是出門子也找不到好的,還不如在二夫人身邊服侍著,也算是有個好靠山。

今日看她這等閃神,怕是句句說的都是二夫人的心裏話。韓露也知道她們是不想讓自己走的,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都不喜歡。這不閔柔這個常來的客,今日搬家這種大事情,她都沒來,可見心裏有多氣了。

二夫人見韓露是怎麽說,也是個悶葫蘆,一語不發很是生氣,負氣轉身,“行了,別說了,好話我們說了三大車,她也聽不進去,她自己好賴倒是沒關係,關鍵她肚裏的可是玉家的後,若是有了半點閃失,我可是不許的。”

柳娘子一翻白眼,緊隨著二夫人甩袖而去。陳嬤嬤見她主仆幾人悠悠而去,這才湊近了韓露,笑盈盈從懷裏掏出來金斧子墜子,往韓露手裏揣,“這點子物事,不值錢,卻是老奴的一番心意。”

韓露不收,想推。珍珠卻是一把拉住她,笑盈盈接了過去,福了福身子,“珍珠就替小主子謝過陳嬤嬤了。”

陳嬤嬤見禮物已經送出,心情很是敞開,小心翼翼摸了摸韓露的肚子,說實話韓露超級討厭這個動作,特別是配上她那一笑滿臉皺的臉,“早就知道小露這丫頭是個能幹的,如今看來,果真沒有看錯。”

是嗎?韓露使勁回憶,這個陳嬤嬤似乎也從來不看好自己,倒是與翡翠走的近乎。

她抬眼見韓露微微笑著,並沒有厭惡姿態,就更是大膽了起來,“老夫人本想著讓秦嬤嬤過來瞧瞧的,但秦嬤嬤哪裏有我跟你親和,所以我就求了老夫人讓我過來瞧瞧。其實老夫人也是同意你過去的,畢竟這二公子心裏向著你,一日不見如隔……如隔……。”

“如隔三秋。”珍珠嗬嗬笑著說道,陳嬤嬤急的一拍大腿,“對,就是三秋。哈哈……老身就是個沒用的,連個丫頭都不敵,更別說您了。”陳嬤嬤更湊近了幾分,“將來您可是要有大出息的,老夫人可不是誰家的丫頭都能看上眼的,卻對您是不同的。”

這話何意?韓露心底畫魂,微微一笑:“陳嬤嬤說笑了,小露從未想過能得二公子厚愛,隻要陪著他身邊相夫教子就好。”

“嗬嗬嗬……”陳嬤嬤郎聲大笑,拉著珍珠:“你聽,你家主子多會說話,怪不得二公子稀罕的跟眼珠子似的呢!”珍珠心裏憋著笑猛點頭,氣得韓露狠狠捏了她一把。

說笑之後,陳嬤嬤還引薦一位,這位韓露可是扒了皮燒成灰都認識的,正是裘嬤嬤。她不是在下人廚房裏做事嗎?今個還真是熱鬧,都湊到這裏來了。

珍珠見她也是一愣,隨即冷笑吆喝:“呦!這位不是裘嬤嬤嗎?那陣風把您給吹來的啊?”

裘嬤嬤如今才知開罪了前程無限的主子,縱是在下人院子裏做活,也是處處受到擠兌的,實在幹不下去,又不想丟了這份好差事,便舍了銀子去求陳嬤嬤,幫著說和,說和。

陳嬤嬤多有心眼的一個人,本就不想管她那些破事,但自己有個不爭氣的兒子,偏偏就相中了她家的閨女,如此一來二去的想著將來也是一家的,便想著能幫上一把。

今日正趕上老夫人命秦嬤嬤過去看看二房搬家的事體,她便特特來,還帶了裘嬤嬤一同過來,想著能哄了這位小主兒開心,最起碼別記仇就好。

韓露自然知道她們兩人什麽心思,想想以前諸多過往,竟如過眼雲煙,來去衝衝,恨也罷喜也好,又有何用,隻要能好好活著,身側有個愛你的人便好。

更何況冤家宜解不宜結,就算是為了玉滿樓和肚裏這個小的,造後福了。她微微一笑,絲毫看不出怨恨模樣,“裘嬤嬤也來看我啦?小露還真是感動呢!”

裘嬤嬤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好說話,眼神都直了,愣愣看著她,激動的半響一句話說不出來,陳嬤嬤知道這事是成了,用力拉了拉裘嬤嬤的袖子,“看啥呢!趕緊的幫著主子搬家啊?”

“哎!這就幹,這就幹。”裘嬤嬤哈哈笑著露胳膊挽袖子,卻在臨走前衝小露呲牙笑著,倍加感激。

見韓露如此輕鬆就放過了她們,珍珠心裏憋氣,撇著嘴甩帕子:“弱時拿腳踩,能時拱手扒。真是奴顏婢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