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妖且嬈,盈盈卷珠簾,攘袖見素手,交腕約金環,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體,珊瑚見木難,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雖身形不雅,卻散發著獨有的女人味道,隻要入目必是三分,縱是日日相處的玉滿樓都忍不住癡傻,心裏一時悔恨交加,陡升私念,恨不得將她日夜藏於深閨之中,與世隔絕,免得他人覬覦眼光。

但木已成舟,不得不臭著臉色在門口接了她,直接趕赴老太太的屋裏頭。

“你把臉拉的那麽長給誰看啊?”韓露幽怨氣他。

玉滿樓嘟著嘴巴,側目窺探,見她氣囊囊的模樣,自然知道她這幾日不好過,他亦是難過,隻是她不知道而已,也賭氣囔囔回道:“給你,誰讓你個雙身板的婦道人家還裝扮的如此妖嬈。”

小娥頓時嚇得冷汗直流,疾走幾步連連給玉滿樓作揖,“公子別怪夫人,是小娥的錯,小娥見了這套襦裙好看,偏讓少夫人穿的,少夫人是怕丟了公子的顏麵……”

“去,去,沒你事了,後頭服侍著就好。”玉滿樓懶得去聽,擺了擺手,小娥隻得退去不敢跟去。

韓露就更是生氣,一跺腳,“玉滿樓你想怎樣?打狗還要看主人,你當我是什麽?”

最是喜歡她撒潑模樣,雖然此時不是地方,但玉滿樓還是看著高興,卻是動強的將她硬攔著往前走,低吼:“看我回家怎麽收拾你。”韓露抿了半天的小嘴,還是憋不住笑了。

見他毛手毛腳在她腰間摸索,狠狠擰了他手臂一把,怒道:“這兩日去那個野老婆那裏瘋去了?連家住哪裏都忘了吧?”

“嘶!你真使勁啊!疼。”玉滿樓邪乎的冷嘶皺眉,似跟割了他肉一般,也不回答她問題,死皮賴臉將胳膊擋在她麵前:“給我揉揉。”

韓露低頭剛要再捏,老夫人屋裏頭的秦嬤嬤和陳嬤嬤一眼就瞧了她,幾乎同時虎撲過來,一左一右將她攙扶,秦嬤嬤瞧著韓露,唏噓不已:“呦!真是妙人!看著俊俏的,可真是我們二公子的福氣呢!”

“可不是,這模樣就跟那天上的仙女似的。”陳嬤嬤樂得露出一口大黃牙。

秦嬤嬤冷笑擠眉,“仙女啥樣誰見過?老身早知主子中您是最不同的。”不過兩句話就帶出來火藥味,韓露可不想被推上風口浪尖,勉強微微笑,向玉滿樓投去求助目光。

他丫的混蛋,竟裝作沒有聽見,而是跟著幾個年紀相仿的男子聊天嬉笑,好不快活,氣的韓露又是一陣暗罵叫囂。也不知今日是何大日子,大廳內來了好些個玉家的旁親枝戚,俱是新麵孔,韓露鮮有幾個認識。

卻當她進入的那刻,全場嘩然驟變寧靜,紛紛行注目禮,她迥然成了滿場焦點,許久沒有這般萬眾矚目,韓露多少有些不適應,尷尬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陳嬤嬤倒是貼心,跟著她沒話找話,倒是緩解了別扭心境,秦嬤嬤先回了老太太的屋裏頭回稟,沒一會就過來請她過去,“小主兒累了吧?老祖宗怕累著你,請你屋裏頭休息呢!”

韓露微微一笑點頭,由著陳嬤嬤攙扶著,秦嬤嬤引路一行向老太太的屋裏頭去了。一陣軟糯靡靡之音由室內緩緩而來,早聽說老夫人喜歡聽曲,日日都要唱的,今日看來果真如此,縱是外麵鬧騰的人聲鼎沸,依然阻隔不了老夫人的雅興,聽著倒是挺舒服的。

秦嬤嬤笑盈盈掀了白玉珠簾,喚一聲:“老祖宗,二公子屋裏頭的來了。”

“進來吧!別傻站著,累著我的從孫我可不許。”音滄桑,溫婉渾厚,韓露難以想象會是怎樣個老者,能有如此的聲音。

來了玉家這麽久,還真是頭一次來老太太屋裏頭,縱是老太太的真容,還是頭一遭見呢!不由的心緒緊張起來,陳嬤嬤輕輕握了她的手掌嘿嘿一笑算是安慰,便鬆開了手臂,讓她自己進去。

小廳內迎頭是座四米寬長幅錦繡山水屏風,雄偉大氣風景秀美山川壯麗,朦朦朧朧透過,見有一老者椅座軟榻之上,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均有丫頭閃著偌大的扇子,不急不緩,背對著屏風正中,落座一錦繡女子,手擒琵琶,邊彈邊唱。

韓露垂首進入,臨近了軟榻,也不敢抬頭,緩緩下跪,也就是膝蓋微彎曲就被人伸手擋住,韓露仰頭一看,正是珍珠,她頑皮衝她眨巴眼睛,親和道:“可莫要跪了,老祖宗看在眼裏都會心疼的。”

她抿嘴一笑,此時才敢順著珍珠的眼神,直視過去,冰紈為內裙寬博,紫綺為上襦,足飾珠璣,腰金佩白玉疊羅蓮,衣錦冠履,均為貴重,三寸金蓮悠哉自得晃悠著,雙眸沉迷柔音之中。

果真出乎意料,據聞老夫人八十有餘,想不到唇紅齒白,精神抖擻,除了滿鬢蒼白,竟無一星半點頹廢之色,玉家老夫人見她看得認真,莞爾笑問:“可從老太太身上看出了什麽?”

韓露頓感唐突,忙福了福身子,玉老夫人懶洋洋起身,衝她擺手,珍珠忙扶著韓露過去,落座對麵的小凳上,老夫人卻是不肯的,忙讓丫頭送來個長椅,讓她坐的舒坦些。

“雙身板累吧?”老夫人牽過她的手掌輕輕握於手中。

韓露搖頭,“挺好的,一點也不覺得累。”

老夫人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肚子,“果真是個小子,似我年輕那會帶大郎的時候,也不覺得累,俱是說能生個小子,果不其然還真就是個小子。好啊!好……”

還真是典型的重男輕女,韓露心中膽怯,這若是生個丫頭,怕是都惱了。隻是憨憨一味傻笑著,老太太說什麽,她就嗯啊答應,老夫人倒是喜歡她這不張狂的性格,越看越順眼。

“早就聽說是個絕色女子,我還想著這世上竟有比我孫兒生的還美之人,見了你,我倒是真的信了,怪不得我家滿樓執意要娶你為妻,說做妾都是委屈了你。”老夫人的語氣稍重,韓露心裏一涼,忙起身作揖。

“老夫人,小露惶恐,萬不曾奢求二公子給名分的。”韓露表現惶恐,倒是讓老夫人更是喜歡。

老夫人點了點頭,算是讚同:“是個識大體的主兒,不白滿樓疼你,但這說妻之事,也不是不能的,但要等等再說,可不能操之過急,畢竟胥家是二夫人的娘家,弄得張揚了反倒適得其反,惹得兩家爭持就不好了。”

韓露明了點頭,玉老夫人又感覺說的沉重了,便轉移了話題,“聽說禮部的韓大人收了你做義女?”

雖然不喜歡說這個,但韓露還是微笑點頭,“是二公子的摯友幫忙的,所以小露這個孤女才能有個像模像樣的身份。”

“有身份就好,最起碼那胥家的想挑刺,也要看看你的娘家才敢的,再說他家也不敢在放肆,我們玉家也不是好惹得,才來了幾日就將玉家鬧得雞飛狗跳,勞民傷財,可白瞎了我的翡翠了。”老夫人委實惋惜歎氣。

若是讓她老人家知道,真正的幕後黑手是她得意乖孫,就不知道會不會氣死了。

韓露微點頭:“是啊!白玉和翡翠都是我的好姐妹,真的……”虛掩著嘴巴打了個哈氣,硬是憋出幾滴眼淚來,更是讓老夫人認為她是個識情的。

伸手捂住她的手掌,“好丫頭,不想那些不開心的,如今你有我玉家的後脈護著,我看誰敢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