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屋裏下人如數退去,陳四海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連連給韓露磕頭:“夫人,你讓我如何回報你的大恩大德啊!”他猛勁往地上叩頭,沒幾下額上就紅腫一片,嚇得韓露要去攙扶。

他剛毅搖頭,“夫人您就坐在那裏聽我說就好。”那口氣近乎命令,氣勢實在夠強大,韓露還真就沒起來。

複又坐下:“好,你說,我聽著。”

“吾乃當今聖上禦果園的禦用果師,專門管理禦果園的瓜果梨桃,最是擅長的就是葡萄。”陳四海滿口官腔,聽著有點似唱大戲的。

韓露憋著笑點頭,“老爹你能起來不,我不喜歡低頭看人,我喜歡平起平坐,畢竟我們這是談生意,無需這般。”

“談生意?”陳四海準備的是賣身還債,哪裏想過還有這待遇,迷茫看著韓露。韓露也歇的差不過了,從躺椅上緩緩起身,走到他身邊,虛扶老者起身。

“陳老爹,我知你是個有本事的,但我對你的當年絲毫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的將來,記住了,你不是個奴才,你是我請來的果園管理師,要幫我打理果園,要幫我掙銀子。”

說道這裏她微微一笑,“當然我會給你豐厚的報酬,你幫我掙來的越多,你的回報也就越多。以後你可以過你想過的好日子,可以讓月兒過上小姐的生活,還可以有自己的宅子,隻要你肯做,肯好好做。”

“我肯,我肯,我現在就去……”陳四海激動的老臉通紅,無法言語,已經語無倫次。

韓露忍不住捂嘴偷笑,“您老這是要去那裏啊?還是稍安勿躁,等著下一步的安排吧!”

陳四海如今一顆心都交到了這裏,別說安排了,縱是跳海他都肯去,將自己多年來種植果卉的經驗整理的手抄本都雙手奉給韓露,韓露接過想了想自己又不懂,留著無用,便要給他。

陳四海微笑搖頭,指了指腦袋,“早印在這裏了,這些書卷本想留給王剩子的,後來發現他除了會算賬,連做買賣都不會,所以就留了起來,如今就給二夫人吧!希望能發揚光大。”

見他真摯,韓露也不好推辭,點頭應下了:“那好,我妥善收著便是,將來送與月兒。”

陳四海搖頭提醒,“夫人這書卷隻有一份,且貴重,萬不得交給任何人,包括月兒在內。”韓露知道他家便是因為這手藝敗得,手握著書卷也感覺似拿了燙手的山芋,不知該如何處理。

見她猶豫,陳四海又道:“二夫人,這東西在平常百姓家是禍,但在二公子手裏卻是福,畢竟玉家富甲天下的稱號也不是浪得虛名,縱是皇上有心動他,也是要權衡利弊的。”

此話倒是當真,跟玉家關係交錯的可不止幾個官家,縱是皇親國戚也不再話下,隻是樹大招風啊!她需要更加謹慎。

“從今日起,你便是陳老爹,沒有過去,隻有將來,你的女兒叫錦娘,你的孫女叫韓月,我收下了做義女可好?”

陳四海又要下跪,他不煩,韓露都煩了,“陳老爹你總是這麽跪著,我都嫌煩了,咱們站著好好說話行不?”

陳四海憨憨一笑:“行,老爹這就坐下,夫人您繼續。”

待玉滿樓回來,天都有些發烏了,也不見韓露在院子裏轉悠,再看滿院子的奴才都聚在內院的門口,一個個餓的耷拉著腦袋,無力駐守。

“你們這是?”玉滿樓心有疑惑問道。大夥一致看向內院那緊閉的房門。

玉滿樓急走幾步來到近前,聞聽屋內有男人朗聲大笑,頓時怒火中燒,一腳將房門踹開,迎頭就是一記重拳,玉滿樓哪裏料到有人會在家裏偷襲,雖是身手極快,也是被打了左肩頭,踉蹌退後幾步。

原來是陳老爹條件反射,還以為有人對韓露不利,如今定睛一看竟是個俊美的後生,再看韓露被嚇得一愣,疾步跑過去扶住玉滿樓,“老公你疼不疼,受沒受傷?”

玉滿樓單手環住韓露的腰身,探尋望著麵前的老者,此人雖瘦削但力氣卻是不小,剛才那一下若是沒有避開,怕是傷筋動骨都不為過。

此時院外的陳錦,王剩子,王年等人都急急跑了進來,見陳四海傷了玉滿樓都是大驚失色。陳錦和王剩子忙跪下給玉滿樓賠不是,“公子,此人是我爹爹,今日裏剛剛來的,不懂得規矩,還望公子見諒。”

玉滿樓卻是一笑,伸手示意他們起身,“大夥都累了一日,下去休息吧!我與這位老先生要把酒言歡。”

眾人驚愕,縱是韓露都丈二摸不著頭腦,拉著他的袖口問道:“相公你們認識?”

玉滿樓誌在必得笑著,“酒過三巡不就認識了。”

果真如玉滿樓所言,這兩人絕對的大酒缸啊!別說三巡,四巡開外都沒有問題啊!韓露中午飯就讓珍珠弄得沒有吃好,晚上這頓可是豁出命的補回來了,吃完之後撐得都懶得動彈。

見他們二人把酒言歡,相見恨晚自己閑著無趣,也跟著搭訕,互相介紹:“老公這位便是陳老爹,是陳錦的爹爹,可有本事呢!”

玉滿樓雖是海量,但如今也是雙頰緋紅,媚眼含春色無邊,不顧禮節將韓露拉在身邊坐下,“這個我自然知道,若是沒有本事的,怎會入了我家老婆的法眼。”

陳四海還是頭一次聽見年輕夫婦互稱呼老公,老婆的,想起當年自己的美滿家庭,不僅憂傷浮上心頭,大碗飲酒,“來,咱不說那些浮生之話,幹了。”

“好。”玉滿樓氣蓋雲天,大喝一聲。忽的掀了身下袍腳,單腳踩在木凳之上,英姿颯颯帥呆了。看得韓露目瞪口呆,拍手叫好:“老公你真是帥呆了。”

還是頭一次看韓露對如此自己癡迷,玉滿樓都美翻了,憨憨一笑,又坐回她身側,低聲詢問:“老婆你是不是喜歡酒鬼啊?”

完了,把老公帶溝裏去了。

滿桌子三人,最後隻留下韓露一人鎮守,其他兩個都趴桌底下去了,吩咐了幾個家丁進來,將陳老爹送去廂房休息,陳錦和王剩子過去照顧著。

順兒服侍著玉滿樓沐浴更衣之後,欲要送回前廳休息,韓露擔心夜裏照顧不周生病,便沒讓他過去,送到了自己屋裏來,身側備了一盆子冰塊,將手巾冰濕幫他降溫。

玉滿樓向來愛幹淨的人,身上的衣物都是用過熏香的,平時聞起來倒是舒服,如今跟濃烈的酒氣混合,說不出的難聞,讓人作嘔。

韓露隻能硬挺著,後來實在挺不住就轉過身去,用手巾捂住口鼻,倒是迷迷糊糊也睡著了過去。忽的玉滿樓一胳膊打了過來,正好打在韓露的肚子上。

她還不急疼呢!就感覺肚子裏的小東西動作敏捷的用力往上一踹,整一個裏應外合,疼的韓露額上冷汗直流,“哎呦!哎呦!好疼。”

玉滿樓雖然醉酒,但聞聽韓露痛呼,忽的一下就竄了起來,“小露你怎麽啦?可傷到你沒有,不行,來人啊!叫女醫。”他剛要大喊,韓露一把封住他的口。

“叫什麽叫啊!都什麽時辰了,還讓不讓人安生。”韓露雖然睡著,但極不踏實,迷迷糊糊間還聽見了打更的聲音,該是後半夜兩點多了。

見玉滿樓擔心的要死要活,她微微一笑,拍了拍肚子,“沒事,剛才他被你吵到了,心情不爽,所以在裏麵耍全武行泄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