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稚感覺自己睡了很長時間。
世界被黑暗籠罩,身體不停地下墜,沒有恐懼,沒有掙紮。
徹底放鬆的感覺……真好。
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這些年,她受繼父逼迫打壓,在傅承策身下承歡,被南珠視為眼中釘,被大家嘲笑。
很累。
如果能長睡不醒就好了。
沒有美夢和噩夢,無聲的黑暗,也會令她心安。
毫無預兆地,景稚睜開眼,如以往每次醒來一樣。
“兩天了,她還沒醒?”
門外傳來熟悉的音色,景稚動了動身子,坐起看向四周。
這裏是傅承策的郊區別墅。
傅承策……
“她昏迷是因為受了極大的刺激,加上常年精神緊繃,也該睡上幾天了。”
門外的聲音,景稚逐漸聽不見了。
記憶慢慢回籠,熟悉的絕望再度將她籠罩,記憶裏的聲音猶如在耳旁響起。
“他把你送給我了,作為交換……”
景稚捂住雙耳,死咬著嘴唇,渾身控製不住地顫抖。
她忽然覺得好冷。
“醒了。”
傅承策一進來就看見了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女人。
在他的記憶力,她很少如此,這是她極度害怕的表現。
“我怎麽還在這裏?”
強控製住顫抖,景稚深呼吸,淡淡開口,聲音有些啞:“您不是有潔癖嗎?”
她不是被當做禮物送出去了嗎?怎會在他的住處醒來?
難不成,他還不願放過她?
“是我把你帶回來的。”傅承策輕抿嘴唇:“你沒事,我用其他條件交換了。”
這大概是景稚第一次聽他對自己解釋。
她沒事……景稚趕忙檢查身體,全身並無不適之處。
“是嗎?”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那可真是……太感謝傅總了。”
感謝他讓她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可笑得是,她竟然還在感謝她。
“有不舒服的地方,告訴我。”
男人坐在床邊,朝她伸手,本意是揉揉她的頭發。
“我沒事。”景稚微微側頭:“您及時救下了我,能有什麽事?”
他隻是把自己又扔回了地獄罷了,有什麽錯呢?
嚴格來說,夏總那未必是個不好的去處,怎麽也比回到之前那樣的生活要好。
何況,他最終放過了她。
景稚讓自己放鬆地靠在床頭,朝男人虛弱笑道:“抱歉,我想再休息會兒,明天一定準時到崗。”
至少現在,她沒有力氣裝樣子。
怎麽可能不怨?自己說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有什麽資格把她當成禮物送來送去?
可那又怎樣?她還活著,還要複仇,不能和他撕破臉。
此刻的景稚隻想靜靜,避免任何衝突的可能。
“你可以多休息幾天,就住這裏。”傅承策收回手,本還算淡漠的神情冷了幾分:“之後,你不用和我去應酬了,任何需要喝酒的生意談判,你都不必參與。”
景稚突然“噗嗤”一笑:“當真?”
笑容裏的諷刺並不難看出,或者說,是她不想遮掩。
她傅氏做了七年的工作,竟然不讓幹了。
“沒錯。”傅承策再度皺眉,語氣強硬了些:“你隻需做好你身為秘書的本職工作。”
“明白,這個本職工作,也包括暖床吧。”景稚忽然湊近:“我一定會把您伺候得很舒服,讓您舍不得扔掉我的那種。”
女人嘴唇血色淡淡,臉色慘白,病色也遮掩不了她的妖嬈。
她右手悄悄離開被窩,來到了男人某個部位處:“有需要的話,現在就可以。”
不讓她去陪酒了,說的好聽,不就是告訴她,以後隻能給他一個人碰?
景稚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了。
“你好好休息。”
傅承策立刻起身,沒再看她一眼,直接離開。
那模樣,竟是難得的狼狽。
景稚看見了,男人那處支起來一個小帳篷。
“開什麽玩笑?!”
傅承策若是早些說這番話,她會非常開心,甚至生出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那天的事卻把本就如泡沫般的美好砸了個粉碎。
都是出賣色相,隻讓他一個人碰,又有多高貴?
景稚躺回**,心口的疼痛愈發明顯。
從現在開始,傅承策,我不欠你了。
又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景稚起床,看見床頭放著一張熟悉的銀行卡,她知道,與往常一樣,是他的用以息事寧人的補償。
收下銀行卡,景稚來到大廳,見男人已經坐在了餐桌前,卻沒有吃飯。
她不會認為他是在等自己。
“吃完,我們回市區的別墅。”
見她坐下,傅承策才拿起筷子:“醫生說你體弱,需要補補。”
景稚看他像見了鬼似地。
這些關照的話從傅承策嘴裏說出來,還是對自己說,怎麽就那麽違和?
再看餐桌,擺了幾道簡單的菜,還有一碗藥膳。
“那碗藥膳,你必須吃完。”
景稚忍著想吐槽的衝動,點頭,拿起了筷子。
兩人在一片安靜中吃飯。
景稚都胃口本就不大,又睡了兩天,哪怕很餓,也吃不了多少。
她放下筷子時,便感受到了一陣淩厲的目光。
“繼續吃。”
傅承策指著那碗藥膳:“把它吃完。”
“……我吃飽了。”景稚皺眉:“而且藥膳太苦了,我吃不下。”
“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
不容抗拒的口吻讓景稚不得不屈服。
藥膳並不多,景稚忍著苦味全部吃完,眉頭許久沒有鬆開。
更讓她不能理解的是,傅承策竟然會為這種瑣事對她強硬。
他絕對是抽風了。
“走吧。”
尾音上揚,景稚抬頭,竟看見男人眉梢上揚,似乎心情不錯。
他在笑。
景稚朝男人走去,自然地挽著他的手臂,甚至比南珠要更親密。
她在他的耳邊,用氣音挑逗:“傅總的意思是,留我在你那兒?不怕被你的未婚妻知道?”
欲拒還迎,心卻是冷的。
景稚忽然覺得,這件事的發生並不完全是壞事。
自此,她可以徹底拋棄不可能的情感,在互相利用的男女遊戲中麻木。
“她知道又如何?”
傅承策將她抱起,顯然心情很不錯:“訂婚前,我都不會再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