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這一點兒也不好,江雲傾挺著急。主要是她猜不透木崛想要幹什麽,或者是他想要看什麽。如果他想要看的就是一群因害怕而把自己抖成篩子的膽小鬼,那麽他也該看夠了吧?她想要看的實際行動呢?在哪兒?紅棗都好似不耐煩了,它時不時地尥一下撅子,碩大的鼻孔直噴出熱氣。

不過這裏最不耐煩的當屬江雲傾,因為她要一心二用,一邊專注地觀察江府的動靜,一邊仔細地控住韁繩不讓紅棗找著縫兒就跑掉。

這麽不耐煩了她還一直在堅持呢,紅棗可不能像她似的一直堅持,它要是覺得不耐煩了就一定要發泄出來。這不趕上它堅持不下去了麽?任憑江雲傾事先在手上纏了多少圈韁繩,它隻消稍稍使勁轉動一下腦袋,江雲傾再不願意都要被它拖著走。

好巧不巧的,紅棗的目標是江府。

江雲傾的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當初的她千不該萬不該在手上纏什麽韁繩,這下可好了,就等著出洋相吧。

江雲傾絕望地閉上眼,耳朵可還能聽見紅棗的高亢響亮的嘶鳴聲,它倒很是興奮灑脫。也是,到底它隻是一匹馬兒,興奮灑脫也是應該的,因此自此沒有了束縛。

慘的是她,要是任由紅棗這麽一路橫衝直撞地闖進去,先不說丟不丟臉了,就是一路磕的碰的也不在少數。要知道一地跪著的都是那些渾身抖成篩子的人,撞了男的倒還隻是有點兒皮肉傷,撞了女的萬一害她們破相了,她們還不得把屋頂都掀翻過來?

江雲傾都能預見那將是一副什麽模樣兒的景象:

紅棗不管不顧地橫衝進來,男女一概嚇得魂飛魄散,誰也不可能再傻傻地跪著,**隻在那一刻就能開始。有的相互撞在一起,有的甚至來不及站起來,有的幹脆就在地上爬了。當然了還有尖叫聲此起彼伏的,隨時準備攻陷你的耳膜。

一切都將往最壞的結果而去,江雲傾造成這一切,而她沒有一點兒辦法阻止。

已經晚了……

半晌,除了一聲控製不住的尖銳喊叫聲劃破了寂靜,再也沒有任何響動了,紅棗似乎也停在原地不動彈了。

江雲傾有些後怕也有些好奇,而後木崛的聲音傳過來:“睜開眼吧,我在呢。”

緊接著一隻寬厚的大手按上她的肩膀。手掌心的溫度源源不斷地灌輸進她的身體,似乎也給予了她神秘的力量與勇氣。

江雲傾慢慢睜開了眼睛。

結果,她隻能看見木崛的臉——眉眼帶笑的臉。

“怎麽……”

“我把它製住了。”木崛的另一隻手親昵地拍了拍紅棗的背,紅棗似乎很歡喜,甚至用腦袋輕輕拱了拱木崛。江雲傾不由得暗自誹謗:原來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怪不得這麽不聽她的話呢。

至此,江雲傾忽然就有點兒後悔:當初要是一匹母馬也這般好與漂亮,她肯定一騎就能騎上去了,而且保管它很聽她的話。

唉,隻可惜沒有當初。

不過現在也不是評判馬好壞的時候,因為江雲傾有其他更值得關注的事。她早在一開始就留意到一個人了——一個被木崛恰巧救了一命的人。

要是個男的呢,江雲傾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關鍵就在於是個女的,還是個麵目清秀的美胚子,試問她怎麽能不關注?瞧那小臉蛋兒白的,一雙眼睛仿佛能往下滴出水來,配上那點兒在眼眶打轉的淚,要是落下來活生生的一個梨花帶雨。

試問誰看了不覺得心疼與憐惜?就是她看了也要心疼。

還用衣袖輕掩住麵目,作出一副受了莫大驚嚇的模樣兒,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雖見尤憐四個字嗎?江雲傾是管不了她想要勾引誰的,但她若是想要借此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兒勾引木崛,那她還就偏要管了。

“你,”她的手指向木崛,“牽著馬上一邊兒去!”

木崛眨了眨眼睛:“你想要幹什麽?”

江雲傾想也不想地答道:“替江府好好清——理——門——戶!”尤其是要清理這些矯揉造作的人,還有貪生怕死的和愛慕虛榮的也要一並清除幹淨。如此一來江府就能變得煥然一新,也就十分適合丫頭與孩子們住進去了。

對此,木崛完全讚同,他簡直任由江雲傾差遣。雖然這是很不合規矩的,但是他樂意,誰還能管得著嗎?

紅棗與木崛上上一邊待著。

轉眼就是江雲傾的主場了,一切任由她來主宰。這感覺,甭提有多美了。

好了,興奮勁兒過去,該是辦正事的時候了。

江雲傾清了清嗓子,而後慢慢蹲下身,仔細地端詳起那張早已淚流滿麵的臉龐。瞧這臉蛋得有多傷心呢?就是哭再凶在她看來都是那麽好看。

隻可惜……

這麽好看的臉蛋偏是礙著她的眼了。

“旁邊的這位就是我的親爹了吧?”這不是亂猜出來的,江雲傾有自己的一套推脫。麵前這女的生得曼妙窈窕,那身段兒就跟柳枝似的,身上雖沒有穿金戴銀,單看她那一身衣裳也該價值不菲了。

七七八八的加在一塊兒湊起來,怎麽也得值個好幾千兩銀子。

而這些統統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是她旁邊的這位。

許或是一家之主的緣故吧,即便現在恭恭敬敬地跪著,即便整體的衣著偏向於樸實無華,那也不妨礙他的周身氣質散發出來。

誰看了都有與眾不同的感覺。

再加上這女的時不時就要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由此透露出來的依賴顯而易見。江雲傾因此坐實了自己的猜想——事實也證明了她的猜想是正確的。

“爹,你抬起頭來看一看我。”

“不……不……”

“爹怕什麽?女兒又不是鬼,不會害了你的命的。”

“不要……不要叫我爹……我……我沒有……”

沒有?沒有江雲傾這麽個女兒嗎?倒真是她的親爹呢。一如當初的江雲傾慘遭後母陷害一般,至今為止還是要與她撇清關係。

其實這怪不得他。

因為她的這一聲爹並非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