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1章 番外 回光返照5

寶珠到哪裏去了?

葉嘉都來了,寶珠卻沒有到,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她再一次坐起來:“來人。”

宮女陳嘉進來。

“寶珠呢?”

陳嘉垂著頭:“回娘娘,寶珠還在外麵。她有消息傳來,說很快就要回來了。”

馮妙蓮急忙問:“什麽時候來的消息?”

“前天……當時你還在昏迷之中,我就沒有告訴您……”|

她鬆一口氣:“你馬上派兩個可靠的人出去,叫寶珠回來。已經不用她在外麵了。”

“是,娘娘。”

陳嘉退下去。

她順手輕輕地帶上了門。出去走了很遠,到了宮女們棲身的小屋子裏時才淚流滿麵。馮皇後還不知道,沒有任何人會在這時候告訴她。寶珠早就死了,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回來了。而陛下下令,叫大家先不要告訴她。

陛下金口玉言,誰敢說出來呢??

就連宮女們也感覺到了黑雲壓城城欲摧時候的危險。沒了那個孩子,皇後娘娘和陛下,要如何自處?

還有那個被指責殺了寶珠的國師。

真是奇怪,國師為何要殺了寶珠?殺了華大夫??按理說,他們之間又沒有任何的仇恨。

這一夜,拓跋宏回來得很早。

馮妙蓮躺在**,借著明亮的宮燈看他,但見他鬢角微微斑白。到了中年的男人了,因這樣,反而多了一絲成熟傲岸的氣質,俊朗得不像樣子。

這一輩子,她還從未發現他這麽帥過。聲音就歡快起來:“陛下……陛下……”

拓跋宏看到她忽然泛紅的臉龐,雙眼明亮,一如當初北武當漫山遍野采摘野花的少女。他有點意外,走到床前坐下來:“妙蓮,你怎麽啦?”

她的臉龐更是紅潤,聲音低低的:“宏兒……你真帥……”

縱然是如此愁苦的心情,他也忍不住嗬嗬地笑起來。

她的手伸出去,撫摸在他瘦削的臉上,又轉移到他的鬢角,許久,才輕歎一聲:“宏兒……你的頭發怎麽白了?”

他驚訝地揚揚眉毛:“有麽?”

“你沒有看過鏡子?”

“這幾日很忙,我從未看過鏡子……”

馮妙蓮潸然淚下。也罷,不看鏡子才是好事情。看了,又能如何?

她的聲音異常低沉:“陛下……你放心出征,以後,我們還會有許許多多孩子……這一次,是一個意外……以後,一定會好起來的……”

拓跋宏輕輕將她擁住,不勝感慨。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還沒出月子,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話,本來是她要對他說的,但是,他提前說了,馮妙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已經叫人把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外麵,放著他的許多行禮。他喜歡的衣服,他喜歡喝的茶葉,他平素離不開的一些藥物……所有一切,分明別類,井井有條。這不是她第一次替他整理,許多年前,他的許多次出征,每一次,都是她這樣事無巨細地打點。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妙蓮,你不要太勞累了。”

她嫣然一笑:“我又不累,我是叫宮女們做的,自己隻動動嘴巴就行了。陛下,我等你早日凱旋歸來……”她的聲音更低下去,“到時候……我們再生一個小孩子……那一次,也許是用藥過度,但是,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的準備……”

拓跋宏滿臉笑容。

盡管這話聽起來那麽虛無縹緲,但是,那麽甜蜜。此時此刻,他是多麽需要這種甜蜜啊。如果失去了這樣的期待和甜蜜,真不知道,這段日子,怎麽能夠熬得下去。

本來,馮妙蓮是想問問葉伽的事情,但是,他不提。他絕口不提。這是不尋常的。一次痛苦的經曆,讓馮妙蓮變得分外的敏感和直覺。自己生死一線之間,是葉伽出現,救了自己。按理說,他應該成為貴賓,應該受到一個朋友應該有的待遇。

但是,為何他連麵也不露??這些日子,葉伽受到的脅迫呢???還有,拓跋宏為何一字不提他的去處?

所以,好幾次,她話到嘴邊,但是,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既然拓跋宏不說,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馮妙蓮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去強迫他。

當夜,拓跋宏抱著她入睡。

這麽多天以來,他殫精竭慮,幾乎夜夜都不能入眠。這一夜,卻忽然崩潰了似的,一躺下去,便呼聲大作。他睡得很熟,雷打不醒。

半夜的時候,月亮出來了。那是一個滿月,從拉開的窗簾裏投射進來。馮妙蓮睜開眼睛,細細地看躺在身邊的這個男人。

本來,產婦之初,身帶血腥,人們怕沾染了,以後有什麽不祥。按照宮裏的規矩,他是要獨處一室,或者找其他妃嬪侍寢。但是,他沒有。他隻形如別的民間的男子,哪怕妻子身上有任何的東西,他都甘之若飴。她伸出手,輕輕撫摸他鬢角的那一絲頭發。月光下麵,這一片頭發,和月色一樣的有一種蒼白的美麗。

看久了,竟然是心驚動魄的。

她這一輩子,並不是沒有愛過他。

尤其是這個時候,忽然發現,就算是沒有了那個孩子,該相愛的人還是應該相愛下去的。她忽然振作起來,伸出手,將他的手牢牢地握住,十指糾纏。

“宏兒,我等著你凱旋歸來。我相信你,一定會的!”

“宏兒……我一直都是愛你的……等你回來,我們再生幾個孩子……一定會得,你放心,我現在很願意給你多生幾個孩子……我不怕……生孩子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

她說話的時候,臉頰滾燙,有點發燒。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這樣的表白,就算是情深意濃,青梅竹馬的少女時代,她都從未這樣對他表白過,一是不敢,一是不好意思。

直到此時此刻,她覺得這句話很重要,一定要對他說出來,無論他有沒有聽見,都必須說出來。

黑暗中,他繼續呼呼大睡,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如此折騰很晚很晚,幾乎快到天明,馮妙蓮才睡著。

那時候,拓跋宏剛剛醒來,晨曦裏,看到身邊睡熟的女人,臉頰上兀自掛著淚痕。黑夜裏,她說的那麽多話。其實,他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