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新舊交替

徐亞鏡沒想到會聽到未名這樣的往事,氣氛頓時間低沉了下來,她感覺喉嚨裏幹幹的,下一句話不知道該接上什麽才好。

“你想不想知道我剛進來的時候,店裏麵有誰?”倒是未名先開了口,以輕鬆的口吻問道。

“啊?是誰?”

未名笑了一笑。

“是一個女老板。”

當時的未名就像徐亞鏡第一次走進怪談店裏的時候一樣,那時候他看到了怪談店的門上貼有招聘的告示。

離開了家,獨自流浪在外,一路來飽嚐冷暖。未名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多遠,走到了哪裏。無意間當他一抬頭,就看到了這張招聘啟示。

在看到這張招聘啟示之前,未名也沒想過要找一份工作。他甚至連自己的下一步會在哪裏落腳,下一頓飯會如何得到也沒有思考過。

他隻知道盲目的走,一直走,直到他再也走不動的時候。就那麽恰好的,他就走到了怪談店的門外。

那張鮮紅的招聘啟示仿佛會向他招手,未名看著上麵簡單的應聘要求,他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腳,就這樣推開了怪談店的門

“當時的我就像你當初進店裏麵來的時候一樣。青澀,懵懂,並不知道踏進來的這間店,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進來的地方。”

但與徐亞鏡不同的是,那時候的未名比她要狼狽許多。

他當時的信念,就是想為家人複仇。可是他得到的結論,卻是對方並不是人。對於一個不是人的敵人,他該如何才能做到?

他根本就做不到。

十七年來的學習生涯告訴他的是不能迷信,任何迷信的表現都有科學可以解釋。而現在,他卻依靠自己的敏銳去捕捉到罪犯的殊絲馬跡,一些不為人所采用的殊絲馬跡不過是得到一個不可能的答案罷了。

當時絕望占據了他的心頭。他所有的感覺不僅僅用“人生毀了”四個字足以形容,甚至,他認為如果人有下一世的話,他的下一世,下下世,往後的千百世,或許都被毀了。

人如何與天鬥?與鬼鬥?

他流浪天涯就是想找到一個自稱能鬥鬼的能人,可是結果卻是世上隻有騙人的郎中,絕無真正有本事能與鬼鬥的人。

絕望的他就這樣出現在這間怪談店裏。

那時,接待他的上一任怪談店老板名字叫玉蘭。就是一種花的名字,非常的簡單。

“我叫她玉姐。”未名道。他見到玉蘭的時候,玉蘭年近五十了。玉蘭說,她在這家店裏,已經擔任了近三十五年的負責人,現在,她正在物色一個新的接班人,替她繼續領導怪談店走下去。

“我在這裏做了一年之後,玉姐就把怪談店交給了我。”未名說。想起當初他剛加入怪談店時的情形,那可真是新奇啊。

如同久旱逢甘露,他正需要的東西,遍尋不著的機會,就這樣忽然降臨到了他的頭上。他想也不想,就立刻答應了玉姐。並且,為了能夠在怪談店裏留下來,直到找到那殺害他家人的凶手,他不惜拋棄自己過往的身份,姓名,以及所有的一切,以一個全新的身份長期駐守在這裏。

“玉姐還有她自己的家,有她的丈夫,孩子。她的家人不知道她是怪談店的主人,有關怪談店的事情,玉姐沒有向她生活中的任何一個人吐露隻字片語。”

玉姐就像是徐亞鏡一樣,雖然在店裏麵工作,卻也會下班回家。隻有未名,當時的他為了能夠更快的融入這份工作中,主動拋卻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反正,當時的他也已經沒有家了。

未名拋棄了自己的本名,給自己重新換了一個名字。

未名,未曾命名。他以一個全新的身份融入了這裏,很快,就從玉蘭姐的手中全權的接過了怪談店。

“那原來的女老板呢?”徐亞鏡好奇的問

“仙逝了。”

玉蘭姐知道自己的命數,怪談店也知道她的命數,所以,才會在玉蘭姐仙逝之前,找到了未名。

其實,玉蘭的命數也與徐亞鏡一樣,早在她未加入怪談店之前,就已經該絕了。但是因緣際會,她因為怪談店而多得了三十五年的壽命。

三十五年之後,因為玉蘭的愛人去世了,玉蘭的孩子也長大了,已然了無牽掛的她,亦想隨著丈夫一同進入輪回,期望來世還能再遇。所以,她主動將自己已經被更改的命數換回。

“怪談店每次隻能更改一個人的命數,為一個被定為已死的人延命。”

玉蘭將被更改的命數還給了怪談店,如今怪談店又替徐亞鏡更改了她的命數。

更改命數的理由,毫無疑問,就是為了讓這一個“死人”接任成為怪談店的負責人。

玉蘭與徐亞鏡都是在未進怪談店之前就已經被判了死亡的人,隻有未名與她們不一樣。未名在未入怪談店之前,仍舊活得好好的。

按照怪談店的接替規則來說,每當有新的人進入怪談店之後,舊的店主便會在不久之後被回歸原命數,死亡。

但是因為未名的原命數中並無死亡這一項,所以,即使徐亞鏡來了,未名也無需去死。但……

未名望著徐亞鏡,臉上露出了笑容,很深,很溫暖,很真摯的笑容。

“雖然你來接我的班,我也無需像玉蘭姐一樣必須換回自己死亡的原命數,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命數,也快要到了……”

新舊人接替之後,舊人便會離去。徐亞鏡是怪談店主動招進來的,也就是說怪談店能夠預感到未名離開的日期,因此才會提前招了徐亞鏡。

未名為什麽會離開呢?

原因很簡單。就如他當初加入怪談店的理由一樣,此時他的離開,亦是為了同一個理由。

“你的意思是說,你很快就能知道那殺了你家人的怨鬼是誰了?”徐亞鏡的心裏像是被卡了一塊石頭一般的難受。

未名的願望終於實現,這本應該是一件好事,應該是值得高興的。可是,那幾隻怨鬼,想必不會如她曾遇到過的怨魂那般的容易對付。

怪談店將他放離開,很難說沒有更深的一層意思,就是未名這一走,興許就再也回不來了。

一個人要如何對付三隻或者更多的強大的怨鬼呢?如果是借助怪談店的力量,興許會有可能,可是這麽一來,未名肯定也必須要付出代價。

怪談店裏賣的東西雖然是有標價的,但是實現一個人的願望,卻未必可以用數字的價格來支付

怪談店很少去直接的奪人的性命,所以未名若是許願讓怪談店替他直接殺了那些怨鬼,那麽,與之相對的是,未名的代價會更為昂貴。甚至,很有可能真如他自己所說的,不隻是這一世,下一世,甚至下下世的可能一直在償還之中。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不理智的行為,徐亞鏡是不會讓未名去做的。她的心裏不願意,她的身體不願意,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呼喊著,絕不能讓未名去許下這樣的願望。

徐亞鏡並不是一個擅於隱藏自己心事的人,她的心裏在呼喊,她的眼神也這樣詮釋著她的情感。

未名看著她,靜靜的與她對視著。

“別但心。”未名仿佛能夠聽到她內心的呼喊。

“我不會直接許下那樣的願望的,因為那樣的話,太便宜他們了。”

不管那些家夥是人是鬼,是怨是魂,是魔是妖,未名上天入地,都不會容許他們再繼續逃脫。

“我在這裏混了這麽久,怎麽也算是有點功底。就算不用怪談店的力量,我也能對付他們。”

怪談店招進來的人,雖然每一個人在進來前都隻是一個普通的人,可是在,怪談店也不是隨便誰都會招進來的。

就如徐亞鏡體內的鏡靈。

事實上,包括玉蘭,未名,他們的體內也有著強大的靈能力,隻不過,這些靈能力在此之前一直被嚴密的封印著,所以才會使得他們像是普通人一樣的生活了十幾年。

未名想起家裏出事的那天,他與同學一起引約去釣魚。事實上,因為那天是他的生日,家裏替他買了蛋糕,原本說好他是應該回家吃晚飯的。若是一切如常,他也就會與家人一起死在那天晚上了。

可是,未名卻突然想去釣魚。

很長一段時間裏,未名一直以為是他的同學約他去釣魚的。但是在事後的某一天夜裏,作夢時他才想起,原來,主動相約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同學。

冥冥中,就好像他預感到了危險,所以才做出了可以導致自己避離開危險的舉動。

他不僅約了同學去釣魚,甚至在釣魚的過程中,他還睡著了。睡醒之後,再與同學繼續釣魚,烤魚。

無心的行為卻仿佛是有意為之,他就在不知不覺之中,磨磨蹭蹭的直到危險已經過去,他才回到家中。

未名體內的力量,在他擔任怪談店負責人的這些年裏,在一次次與客人的交易,替客人完成願望時所經曆的各種危險之中慢慢的蘇醒了。現在的他十分有把握自己無需依靠怪談店的力量,也能將那沾滿了血腥的怨鬼繩之於法。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