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還債
“好,你說!”唐澤文放下了筷子,等著老夫人說話。
老夫人沉吟了一會兒,她端起麵前的茶水抿了一口,似乎一副準備要長談的姿態
。
小菊給每個人都滿上了茶,將茶端放在了唐澤民與徐亞鏡的麵前。
因為要談起隱秘的往事,小菊便將房門與窗戶都關上了,製造了一個密閉的空間,不讓外人聽到。
也許是因為屋子不再流通空氣,屋裏的味道便變得濃鬱了起來。
似乎有股香味?隱隱約約的淡淡的說不上來的一股香味。
老人的屋子裏都喜歡點上檀香,唐澤文對這個也習慣了,今天可能她是換了一種香味吧,便也不上心。
老夫人飲了茶後才說道:“澤文啊,你說的沒有錯,其實,你不是我真正的孫子。”
唐澤文的臉上一冷。
“不過,這些年來,我待你一直不薄,就是在你跟著你的父母親住的時候,我也一直視你為我自己的孫子,我真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反而視我為仇人。”
“不要說這些廢話了。”唐澤文冷言:“你殺了我的媽媽,害死了我的爸爸,還想讓我念著你的好?”
老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狗屁的情非得已,我媽媽一直想要找回爸爸的屍體,他的屍體呢?在哪?”
老夫人閃了閃眼神。
“軒兒我也一直視為自己的兒子,他是我一手撫養長大的,我又怎麽會害他呢?除了他不是從我的肚皮裏出來的之外,我對他與別的女人對待自己的兒子,分毫不差。”
“姐姐對我有恩,她臨死托孤,為了把這個孤兒養大,我與老爺一直沒要自己的孩子,如果這還不能表明我的真心,我真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情,是可以讓人相信的。”
花言巧語怎麽樣說出來都是好聽的。唐澤文現在是徹底的不信任老夫人了。
“軒兒的死,那真的是一場意外。我讓他出去收帳,不料天有不測風雲,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雨,不過,他是上午便出了門的,如果不是他半夜裏堅持返程的話,按當時他就住在旅館裏,是不會有後來的事情的。”
老夫人歎著氣道。“那天晚上,陪同他一起出去收帳的人,每個人都在盡力的勸說他,拉著他,不讓他冒著風雨出門。因為大家都知道,在看不見路的深夜,雨大路滑,這時候出門,危險是很大的。可是偏偏,誰也攔不住他。”
老夫人故作惋惜。“就這樣,他在路過一座橋的時候,沒有注意,便從橋上墜落,掉進了河裏。他的屍體被河水衝走,後來我們找了三天三夜,也愣是沒有找著。加上你又生了病,為了全心的照顧你,我才放棄了繼續尋找他的屍體。這一切,都是天意啊。”
唐澤文聽了,氣得站起來:“狗……”可是他的頭上一陣眩暈,接著,身體沒了力氣,仿佛是被人一下子給抽盡了似的
。他軟軟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睫毛顫動著,眼珠子瞪著,是想要瞪著老夫人,也想要扭到一邊去看坐在他旁邊的喜妹子。
徐亞鏡看到唐澤文軟軟無力的坐回了椅子上,她想問他怎麽了,可是一伸手,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透了唐澤文的肩膀。
回過頭,徐亞鏡訝然的發現,喜妹子早已經從位子上倒了下去,此時正躺在飯桌子的底下呢。
暈了。
兩個人都暈了。
老夫人這時候站了起來:“來人啊,把小少爺扛到裏屋去。”
……
喜妹子就這樣被人遺棄在了這飯桌的底下,沒有人理。
不重要的人,有時候,也是有點好處的。比如像現在這樣吧,徐亞鏡恢複了她的上帝視角,便可以不用擔心有人對喜妹子不利,而將目光緊隨在唐澤文的身上,看看老夫人打算做什麽了。
唐澤文被人送到了老夫人的廂房中,原來餘惠秀也在這裏麵。
送唐澤文的人走到房門時,還需要叫兩個守在旁邊的人開門開鎖。看起來,餘惠秀也不是自願住在這裏麵的。
人將唐澤文送進去了之後,老夫人也緊隨而到。
“花大姐,東西呢?”老夫人問。
久不露麵的花大姐從老夫人的身後出來了,她的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小瓶子。“這裏,老夫人。”
“這管用嗎?”
“管用。這是最有效最持久的藥了,給小少爺服用之後,包管能讓他成為男人。”花大姐說。“也給秀秀小姐來一顆,這兩個人便可以圓房了。”
老夫人點點頭。“秀兒的小日子過了吧。”
“過了,過了。”花大姐猛點頭,“這個我早就打聽清楚了。”
“那就行了,給他們倆服藥吧。”
老夫人下令。“服了藥,你們都退出去,在外麵守著,無論聽到裏麵發出什麽聲音,都不許進來,也不許開門。知道嗎?”
守門的人連連點頭。
那小瓶子裏黑黑的藥丸,花大姐先是塞了一顆進餘惠秀的嘴裏,再倒出一顆,準備塞進唐澤文的嘴裏。
餘惠秀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躺在**似乎是睡著了,任人折騰。這兩個人都昏迷了,再塞他們吃藥,管用嗎?
徐亞鏡正疑惑著呢,這時,她看到了旁邊的一個“同行”
。
“咦,是你啊。”因為她已經不用再假扮成喜妹子的身份了,所以她也不必喚這個年齡看起來與自己差不多的黃思雨為“阿姨”了。
黃思雨仍舊穿著白色的衣服,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站在了徐亞鏡的身旁……哦不,徐亞鏡是沒有身體的,她現在隻不過是一抹意識的存在,隻稍一扭頭,就能看到悄然出現在角落裏的白衣怨靈。
之前黃思雨隻是一抹模糊的白影子,所以徐亞鏡看不清她的模樣。現在,這抹白影顯出輪廓來了,不僅如此,輪廓還越來越清晰,人也越來越真實……徐亞鏡看過黃思雨被從土裏挖出來的屍體,所以,這會兒見到她的模樣清晰了,便第一時間去關注她的腹部。
赫然,在黃思雨的腹部處,在白色衣服的布料底下,她的腹部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整個血洞幾乎占滿了她的小腹麵積。而在血洞裏,那裏麵的肉與斷裂的血管清晰可見。
黃思雨是一抹怨靈,所以她能夠保持著自己死時最淒慘的模樣。
徐亞鏡利用自己的上帝視角,穿透了她的衣服麵料,細細的打量她的血洞形成。
裂口參差不齊,又有血肉成絲條狀,顯然,這個血洞不是由槍械一類的冰冷武器造成的,而更像是……更像是被人用手以外力形成的。
徐亞鏡忽然感覺到胃部一陣嘔。有人從一個孕婦的體內將她的子宮整個的給掏了出來,是要做什麽?
顯然,大多數的可能都是為了用來吃。
或許是生吃,或許是熟吃,或許是下藥吃……
太殘忍了。即使黃思雨是先被勒死,死後再遭遇這樣的事,一樣非常的殘忍。到底是誰呢?誰會做這種事情?老夫人嗎?
正想著老夫人呢,耳邊就傳來了老夫人的尖叫聲。
“啊……啊……”
“不要,走開,走開,不要過來啊……”
很少能聽到老夫人這麽有**份的尖叫的。徐亞鏡便縮回了鑽進黃思雨的衣服裏麵的注意力,放眼外麵。
花大姐倒在了地上,手中的藥瓶灑了一地的藥丸。
幾個幫忙守門和扛人的下人也倒在了外麵,橫七豎八。
不過他們都沒有死,徐亞鏡的眼力超好能看到他們起伏的胸膛。
唯一沒有倒下去的人,是老夫人。
老夫人已經被逼到了牆角。
“媳……媳婦,你不要過來,我……我年紀大了,經不得嚇啊……”老夫人顫顫巍巍的說道
。
唐宅裏早就流傳了黃思雨的冤魂大白天就出來晃**的流言了,花大姐也親口跟她說過,可是她不信。
現在,她終於相信了。
黃思雨就像是一個活人一樣,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麵前。
可是,她依然不會懷疑這黃思雨其實根本就沒有死。為什麽呢?因為黃思雨的臉色太白了,白得比白紙還要蒼白,她的皮膚就像是被蒸發了水份的樹皮一樣,整張臉都凹陷了下去。她的眼球似乎要掉下來,在眼眶裏轉動的時候,仿佛隨時都會落下一般。
她的手指指四很長,跟人使用的筷子一樣長。
她的腳下,沒有穿著鞋子,露出來的光腳部分,那是一雙白骨!
滴嗒,滴嗒。
有水聲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但是不是水,而是血。從她的腹部處浸濕了白衣之年,順著衣角滴落在地上的。
“老夫人,我好痛,好痛啊……快替我叫軒兒回來了啊,我好痛,孩子要出世了,快把我的軒兒叫回來吧。”
黃思雨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向老夫人,伸著手向她哀求著。
當年,在老夫人打算要勒死她的時候,她曾經苦苦的求饒,求她看在她已經有了唐家的第二個骨肉的份上饒了她,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可是,老夫人沒有允許。
她依然命令張管家,花大姐等人把黃思雨吊在了屋子的橫梁上,生生把她吊死了。
“什麽,你……”看到黃思雨的腹部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浸紅的麵積,當衣服的麵料隨著她的走動而形成了收進去的皺折,老夫人發現那是一個巨大的血洞。
是有人把她的肚子給挖出來了一個血洞?
老夫人駭然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沒有挖過你的肚子。你不要找我,是,是那個張管家。”老夫人吞了下口水,她想起了一個可以扔出去的棋子。“是張管家私自幹的,你要是生氣,你就找他,找他報仇去!”
“有一天,我去河邊洗衣服,弄丟了我的金娃娃,我哭,我哭,我使勁的哭……”
黃思雨又用奇怪的調調唱起了這首童謠。
“金娃娃,你想要回你的金娃娃是吧。行,行,我立刻去拿,我立刻去拿來還給你。你不要來找我,好嗎?”
老夫人嘴唇哆嗦著,趁著黃思雨沒有走到她的跟前擋了她的路,她一把推開了麵前擋著的椅子,衝衝的跑出了屋外。
“不要找我,我還給我,我把金娃娃還給你
!”
原來,黃思雨真的有一個金娃娃啊。
徐亞鏡想起了在地下室底下,有一個被切去了身體的一部分的純金娃娃。她猜的沒錯,這個金娃娃果然就是屬於黃思雨的。老夫人為了用她的純金娃娃來熔煉成屬於她自己的邪魔金娃娃,就把黃思雨的金娃娃給搶了過來。
後來,黃思雨因為想要尋回自己的金娃娃,無意間在調查的時候,發現了老夫人的秘密。
知道了老夫人並不是大少爺真正的母親的秘密。
而老夫人呢,一是為了繼續保密,二是為了能搶走她的金娃娃據為已用,再加上已經有了唐澤文這個唐家的獨苗血脈,兒子與媳婦都不再有利用價值了,她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使計把兒子兒媳兩個都殺了。
兒子跑了這麽遠,怎麽會真的心電感應知道媳婦有危險呢?還不是那些跟隨著他一起去的兩個人,故意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她選擇了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將這兩個再沒有利用價值,又對她形成阻礙的人,一並解決了。
她打的如意算盤很好。
從當初她知道了唐家的獨苗以及唐家的風水的秘密之後,她便一直在盤算著,將自己的血脈也加進去。
如果她能懷上孩子,她也會不惜利用自己的孩子來為自己延壽。
然而,大老爺一次也沒有同她圓過房,而隻是當她是唐家的掌櫃。
她無法產下能夠供自己使用的孩子,便隻有借著姐姐的孩子來延續了。
唐家的先祖,那時候在唐家東院子裏,最隱密的一間房間內住著的老人。她還以為這位老人就是老爺的祖父,可誰知道,這位祖父卻是老爺的太太太……祖父。
姐姐死了,老爺不願再娶,唐家便輪到她來主事。當她進入那間無人進入的陰暗房去,去伺奉著沒有就連老爺也不願意見到的老人,去陪他說話,陪他下棋,用溫暖去關愛他的時候,她終於從她的嘴裏,得知了唐家最大的秘密。
一個,就連唐老爺也不知道的秘密。
唐家的祖先願意讓她進入他的密室,教會她如何製作金娃娃的過程。他想讓她來代替他去做那些殘忍的事。
她做了。
不過,她不是為了他。她是為了自己。
看著她親手做出來的金娃娃,看著那蒼老的老人,滿臉樹皮一樣的皮膚,卻一下子年輕了,變成了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
她激動了。
這唐家的祖先已經有上百歲了,可是一個金娃娃就讓他回複了中年
。如果換作是她的話,她是否能夠永遠保持著年輕?
因此,她盤算著,在自己年老之前,如何在金娃娃中加入自己家族的血脈,如何讓自己家族的血脈,再借由唐家的風水寶地,以及金娃娃這個法子,讓她永保青春。
她在一次潛入地下密室的時候,故意將她親手製作好的那尊金娃娃給打碎了。
被囚禁在鍍金的身軀裏的靈魂,一下子得到了自由,返回了人間,進入了輪回的同時,也將已經被唐家的先祖奪去的年壽給奪了回來。
於是,唐家的先祖,便是這樣,一下子失盡了所有的壽命,真正到了壽終寢的時候。
可是,他太老了,沒了借來的壽命,他已經老到連骨頭也化成了灰。
唐家先祖的骨灰,最後被年輕時的餘金枝,隨便的掃了掃,用掃把堆到了密室的一角。
她便再也沒有看過那堆灰燼。
除了黃思雨之外,老夫人這麽多年來,害了這麽多條人的性命,卻沒見有誰變成了鬼魂,甚至在大白天一樣,便成一隻活鬼出現在她麵前的。
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黃思雨會如此特別?
但是她也沒有任何對付黃思雨的方法,所以事到如今了,求僥便成為了她唯一的選擇。
老夫人逃出了屋子。但是黃思雨沒有放過她。
她一直在她的身後麵跟著。
“有一天,我去河邊洗衣服,弄丟了我的金娃娃……”
怪異的唱腔在老夫人的身後響起,老夫人想逃離出唐家,可是每當她一轉彎的時候,那個唱著歌的聲音就會在她的前方等著她。
她轉來轉去,也沒有找到機會逃離出東院。她便這樣被黃思雨的怨魂逼著,來到了東院裏最末的一間廂房。
匆忙間衝了進去,老夫人便一眼看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她想要她的金娃娃嗎?
好吧,反正現在唐家的血脈也來不及融合進她家的血脈了,不能做成金娃娃,留著那尊金娃娃也沒有用。
她想要,便還給她吧。
老夫人一邊叫著:“媳婦兒,你等等,娘親馬上就把你的親娃娃拿上來還給你,再幫你找回軒兒的屍體,你有任何的願望,娘親都幫你完成。”“你莫要再嚇娘親啊,知道不?”老夫人一邊順著樓層往下走,一邊仰頭對著上麵說話。她沒有注意到,在樓梯的下麵,一個黑暗的角落中,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正在那裏蠕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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