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淹

走出了商場之後,原是該踏入街道。她隻切換了街道外的風景,那麽這所商場內的,就被保存住了。

如同被封起來裝進了箱子裏的東西一樣,程彬就被保留在了商場之內。

程彬聽話的留在商場內,未名牽著徐亞鏡的手,就像兩人白天逛街時的一樣,慢慢的從商場裏走出去。

而徐亞鏡也聽話的在出了商場之後,腦子裏回想著郊外河邊的情景。

想著想著,就感覺到有一陣自然的風吹來。

風吹過來,舒服的讓人眯了一眯。

再睜開眼睛之時,儼然已經是到了郊外了。

因為徐亞鏡急切的想知道真想,所以這次,她是徑直的就來到了當時出了人命的河邊。

兩人一現身,果真看到了在河邊有人。

有一個男人,戴著一頂鴨舌帽,坐在矮凳子上,正在河岸邊垂釣。

這個人坐的是如此悠然的姿勢,又是如此的愜意,仿佛正沉浸在垂釣的樂趣之中,讓人不忍心過去打擾。

也因為他戴著帽子與眼鏡,未名一時之間,也沒能看到他的容貌,不知道是不是相死之人?

可是徐亞鏡的夢裏,斷不會有未名無辜之人進入的。所以,“是”的可能性非常大。

未名牽著徐亞鏡的手一同走了過去。

“你好,請問……”

未名極客氣又有禮的說道。

“嗯?”那人捏起了鴨舌帽的帽沿,似有一些不高興被人打擾。

“請問你是一個人嗎?”未名可不管他有什麽不高興,徑直的問道。

那人有些意外,隔著黑色的太陽眼鏡望了望未名與徐亞鏡。很顯然,他沒有想到在這時候,竟然還有人在打擾他。

“你不會自己看嗎?”他說話也是毫不客氣。

未名倒不在乎,他隻是淡淡的笑了一笑。

“我想你是不是約了誰在這裏?”

那人更奇怪了。“我約了誰關你什麽事?”

未名也不打算兜圈。

他肅了肅容道:“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旁邊的徐亞鏡驚訝的看了一眼未名。

這樣說真是無禮啊。

雖然眼前的這個垂釣者也許就和程彬一樣,也是一個已經死過了的人,在她的夢境中重複著之前做過的事罷了。

而且,這個人也許也是知道自己是死掉了的。他對自己死亡的印像應該是很深刻的,他的情況應該是與程彬的相同。可是這樣突然說出,會不會太傷人了?

果然那人憤怒的掀開了帽子,摘下了眼鏡,怒目的注視著未名:“你說什麽?誰死?你才死了呢。”

“你生氣有什麽用?”

未名淡淡的說。

“死掉人又不隻你一個。

其他的人我們都已經見過了。現在我們來,就是想找出你們的死因,你不知道,你們現在是連屍體也沒有家人領回去的情形嗎?”

那兩則尋屍啟事登出來了,但是有沒有人去領屍體,這一點實際上未名與徐亞鏡也沒關注。所以,未名這是在詐他了。

人都已經死了,去認識家屬又有什麽用。去安慰嗎?別人還覺得你心懷不軌呢。何必做這種事。

大約是被未名說中了,原想欺騙自己的垂釣者再也不能堅持下去。

沒有了墨鏡的遮掩,垂釣者的眼神裏露出了哀傷。

“你們是誰?”

他問:“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為什麽那天他死的時候,在水裏拚命的掙紮,拚命的呼救,都沒有人來救他。而現在,他已經死了,不過是在這裏做一個仍舊活著的假夢而已,居然就有人剛好“路過”了?

“這是我們的夢。”未名說。

“你已經死了,你是不會再做夢了。但是我們的夢具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不管是誰,都可以被我們拉入夢中。”

未名指了指身旁的徐亞鏡,告訴他:“如果你想活著,隻要她在繼續造夢,你和別一名死在男廁所洗手盆裏的男人,就能一直活在她的夢裏。”

“如果她不想造夢了,那麽你們就連‘精神’也死了。”

未名用最簡單直白的語句告訴他。

“你記得自己被發現時的樣子吧?”

垂釣者當然是記得很清楚的。他之前還有些疑惑,為何自己又重回到了這裏。

他知道,再過不久,自己就要“失足”的掉進河裏了。

可是隻有他知道知道,以他這一個會遊泳的老手來說,就算真掉了河,他也不會被淹死的。

他的死,是有蹊蹺的。隻是這蹊蹺,他再也無從去說罷了。

“你們想問什麽?”垂釣者冷靜的說道。

“你的死是意外?”未名問。

“不是。”垂釣者一口否認。

“那就告訴我們你所知道的。”

……

垂釣者的名字叫做江直民。

正如未名所預料的,他並不是無緣故來到這裏的。雖然,江直民平常也是經常釣魚,但是鮮少來到這個區域。

江直民是被他的一名釣友約到這裏來的。

至於他的死,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與這久釣友有關。

因為,恍惚間,在他被沉入河底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這名釣友的出現。

是的,是在河底的時候,他才看到這名久等不到的釣友的身影。

那時候他正努力的劃上岸。

可是當他快要靠近岸邊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沉。

似乎有一個人正在往下拉著他。

他大驚,忙低頭下去看。於是,他便看到了那名釣友,居然就出現在他的腳底下。

釣友就像是一個水鬼一樣死死的拽著他的腳踝,不斷的把他往下拉沉。

他拚命的掙紮,用腳去蹬著那釣友的臉。

在一番掙紮之後,忽然間,他突然就把釣友的手給蹬掉了。

於是他拚了命的往上劃,欲浮出水麵呼吸一口空氣。

眼見那白雲藍天就在上麵,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麵,他就能呼吸到空氣了。

可是這時,那釣友又出現了。

不是在他的腳底,而是他的頭頂。

麵對著麵。

就仿佛他是從岸上低頭下來,看著水底下的魚兒一樣,他的臉被放大在了江直民的眼前。

可是明明,他此時卻是墜落之後,又順著河流飄到了河中央的。

這釣友,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出現在他的頭頂上啊……

就差了這麽一點點,他看著釣友衝著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然後下一秒,他已經伸出了手,強行將快要浮上來的江直民又按壓了下去了。

釣友一直在重複著這個動作,直到把江直民溺死。

“那個釣友叫什麽名字?”徐亞鏡問。

“釣友……他說,他姓李……李帆。”

徐亞鏡很想讓江直民跳進水裏,重播他死亡的過程。

雖然這個過程很殘忍,必須讓他再體驗一遍死亡的恐懼。

可是她很想看看這個叫做李帆的人是什麽樣子。

在程彬的死亡現場中,那個叫李帆的根本沒有出現。

現在好不容易江直民的現場中出現了,如果重演一回,也許就能看到江直民的臉了。

不過,雖然徐亞鏡如此想著,便是事情卻不好實現。隻因為,她沒法把從沒見過的李帆給拉入她自己的夢境中。

雖然通過江直民,也能聯係上李帆,隻要他在睡覺,就能將他的夢與徐亞鏡的夢融合在一起。

可惜的是,江直民這時候卻好像完全忘記了李帆的長相了。

大概是他心裏對李帆有著深深的恐懼感吧。他一直說李帆的臉,是隔著水看見的,所以非常的模糊。模糊到不足以真切的勾勒出他的麵容來。

努力了幾次,也沒有辦法實現。沒法,這一步隻能暫時走到這裏了。

不過還好,至少這一次的夢中,徐亞鏡與未名都收獲到了兩個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

“未名,我……可能要醒了。”

徐亞鏡忽然皺著眉頭說。

徐亞鏡若是一醒,這個夢也就散了。

江直民一聽,頗有幾分緊張。“不要,你不要醒啊,你一醒,我就死了。”

“可是也不能一直睡啊,一直睡,我自己也會死的。”徐亞鏡回答他。

未名從旁看著,歎了口氣。

雖然讓程彬與江直民一直呆在她的夢裏不好,可是,短時間呆著還是可以的。

在這次的事件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也許這兩個人還有點用處。還不能讓他們這麽早就去投胎。

“鏡子,要不你再分一點魂留在這夢境裏吧。”未名說道。

徐亞鏡分了一半魂到龍之仙的國度,隻剩下一半魂在現實的世界,若是還再分一點出來,那麽,為了就會龍之仙那複雜的世界,徐亞鏡就隻能從這邊現實世界中的半魂中分出來了。

可是,原本就整天暈暈入睡的人,這一再分點出來繼續造夢的話,剩下的魂,恐怕得整天整夜的沉睡才足以了。

“沒事,我會看好你的身體的。”

未名說。

他會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的一切。隻是分出一小絲如同頭發絲那樣的魂力就足以讓這裏的夢境不徹底的消散了。

雖然在現實中的徐亞鏡會累點,倒也不至於會昏迷不醒,隻是會嗜睡一些罷了。徐亞鏡想想,覺得也沒辦法,隻能是這樣了。原因是,龍之仙那邊,她也該回去再查探一下了。正在這時,徐亞鏡的耳邊就聽到了白男的呼喚,還感覺到了他搖著她的肩膀把她叫醒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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