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拿手指繞了一下劉海，很不以為然。
“不是說隻要我肯來公司，想幹什麽都行嗎？”他倚靠在沙發上，姿態散漫，“我就想跟別人不一樣，明天我還準備打個鼻環。”
“你——”
沈建洲氣急，也不管屋裏有沒有外人，就想衝過去罵他。
周南見狀，拉住他打著圓場，“沈董，小裴剛來公司，讓他多適應幾天，年輕人嘛，特立獨行是好事。”
沈裴貌似不領他的情，還在故意激怒，“我有您的庇佑，才敢這麽放肆。”
“滾！從我辦公室滾出去！”
沈建洲怒吼，胸口不斷起伏。
沈裴吹了聲口哨，慢悠悠地起身，朝門外走。
沈建洲的拳頭擱在桌上，緊緊握著。
他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這麽令人頭痛。
“都說養兒防老，生這樣的兒子就是來討債的。”
周南尷尬地站在那裏，陪著笑臉，“我記得小裴以前不這樣。”
“自從跟他媽去了加拿大之後，性情變了很多。”
沈建洲坐倒在椅子裏，喉嚨像是要被氣冒煙了，他伸手摸著喉結，表情陰沉不已。
“國外的教育比較前衛，孩子可能習慣了自由，一時之間受不了束縛。”
周南倒了杯水，遞到他手裏。
沈建洲咬著牙，“他還孩子？馬上就二十二了，我讓他來公司實習，也是想讓他盡快適應。”
他喝了口水，接著道，“小周啊，不瞞你說，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了，如果他還不能盡快成長起來，我怎麽放心把雲林交給他？”
“小裴還年輕，慢慢會理解你的苦心。”周南安慰，“工作能力也是要漸漸培養的，急不得。”
沈裴在出國前還是個高三學生，那時候沈建洲和他前妻Shirley的感情不錯，夫妻倆經常一起來公司。
Shirley金發碧眼，異域的長相一度是公司亮麗的風景，沈建洲當時對這個妻子很是驕傲，隻要出席一些盛大的場合，Shirley絕對會成為座上賓。
沈裴也因此經常到公司去找他們，富家子弟，難免心高氣傲，又正值青春期，身上的那股桀驁勁兒渾然天成。
他讀的那所學校，又是市裏數一數二的貴族高中，富家公子聚集地，奢侈攀比風濃鬱，一點學習的氛圍都沒有，也讓沈裴變得更加紈絝。
沈建洲眼看著他一點一點墮落，心裏焦躁到不行。
這幅模樣，上了大學又能好到哪裏去？於是就決定把他扔去部隊，改一改身上的那些壞習氣。
本來全家都意見統一，但臨近入伍，Shirley拚死都不同意了，最後硬是把沈裴帶去了加拿大。
沈裴以前雖然荒唐，但忌憚他父親，對沈建洲的指責都是默默承受，絕對不會出言頂撞。
沒想到在國外住了三年，變得更加不馴服。
周南把工作情況上報之後，就往自己辦公室走，在門口，遇到了等他的沈裴。
沈裴嚼著口香糖，跟在他身後進了屋。
他坐在沙發上，把腳直接搭在茶幾邊緣，“老頭子又跟你說什麽了？”
“還能說什麽，”周南把他腳推下去，拿了張紙巾扔桌子上，“他對你寄予厚望，你不該這麽不懂事。”
沈裴頓了一下，拿著紙巾擦拭著桌上的腳印，“我說過，我對公司一點興趣都沒有。”
“小裴，你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沈董不管說什麽都是對你的鞭策，不要因為你父母離婚，就對你父親怨恨。”
沈裴哂笑，“怨恨？我從小就知道他在外麵養女人，有什麽好怨恨的，他跟我媽離婚也是遲早的事，我一點都不意外。”
周南詫異，他一直以為沈裴是為Shirley抱不平，所以才故意跟他父親作對，但現在看來，沈建洲的離婚根本不是導火索。
“雖然沈董在外麵······確實不對，但這麽多年，他都沒讓外麵的女人懷他的孩子，就證明他隻想把你當成接班人。”
“孩子······”
沈裴突然沒頭腦的來了一句，“如果活著，那個孩子也應該三歲了······”
······
周六，陳玨在玄關換鞋，準備出門。
陳媽媽追出來，“今天晚上會回來吧？”
“我什麽時候沒回過？”
“上次晚上不打招呼就走，嚇得我半夜差點報警。”
陳媽媽瞪眼，“你和周南就算已經成了既定事實，也不能跑去住他家，沒規矩。”
陳玨挺了一下肚子，“都這樣了還講什麽規矩。”
“也就是現代社會救了你，我要是這樣，你外婆兩腳就踹我肚子上了，大不了母子俱損。”
“來來來，往這兒踹。”
陳玨開玩笑，指著肚子靠近陳媽媽。
“滾滾滾！”陳媽媽連連後退，“早去早回，買點有用的，小孩兒衣服就別買了。”
周亦可在樓下等她，開春了，小區裏的柳樹都開始發芽。
“完蛋了，再過段時間我就不來找你了。”周亦可幫陳玨開門，順便調整了一下副駕駛的座椅。
陳玨疑惑，“為什麽？”
“過段時間柳絮漫天飛，我過敏。”想到這兒，她已開始經覺得鼻子癢得很，“你家小區這密集程度，估計會把我搞死。”
周亦可翻了翻汽車的儲存箱，裏麵果真放著一遝防過敏口罩。
她拿了一個戴上，又遞給陳玨，“你要嗎？”
陳玨搖頭，她看了眼周亦可，大墨鏡加黑口罩，“你這個樣子還是不要在小區裏走動了，最近盛傳有人偷狗，我怕你被誤會。”
汽車發動，周亦可規劃線路，“先購物，再吃飯，你看怎麽樣？”
“嗯，好。”陳玨打了個哈欠，把座椅調低。
醫生說她現在保養得很不錯，胎位也好，一開始還害怕胎盤低，沒想到胎位慢慢上升，越來越穩。
因此醫生建議她適當地運動，避免到時候胎兒過大，不好生產。
兩人在商場逛了半天，又買了一堆嬰兒用品。
之前周亦可買東西都是無的放矢，現在她知道懷的是女孩兒，買東西的目的性就很強，幾乎把孩子三歲前需要的都買了。
陳玨根本攔不住。
買完東西，周亦可帶她去餐廳吃飯。
陳玨看著高檔的裝修，和奢侈昂貴的菜單，嘀咕道，“就我們倆而已，隨便吃一點就行。”
“我哥專門囑咐我，要我把你帶去正經地方吃東西，你現在懷著孕，要是帶你去一些蒼蠅館子，我哥非拔了我的皮不可。”
“那也不用——”
陳玨話還沒說完，眼神就被窗外的人吸引了。
街對麵是一家酒店，一個女人挽著黎遠昭的胳膊，朝裏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