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昭拉開車門，站在街上能看見前方煙霧升騰。
確實是陳玨家的方向。
他拿出手機給陳玨打電話，沒人接。
又給陳媽媽打，關機。
不好的預感瞬間襲上心頭。
交通管製結束，黎遠昭立馬上車，“快，往陳玨家開。”
小吳不敢怠慢，一路加速，到風華林的時候，小區門口的車已經亂作一團，有人違章停放車輛，消防車還被堵在門口。
黎遠昭焦急不已，直接下車往裏跑。
不斷有人從小區裏出來，耳邊都是議論火情的話。
“聽說現在還有十幾個人沒出來。”
“是啊，火實在太大了，這種舊小區，都裝著防盜網，想從窗戶上逃都沒辦法。”
“我看見已經出來好幾波人了，但火勢蔓延太快，本來沒起火的幾戶人家都連累起火了。”
“聽說裏麵還有孕婦，哎呦，起火的那家真是造孽啊。”
黎遠昭越聽心越涼，酒精還在肚子裏翻滾，刺激得他胃裏一陣難受。
跑到起火地，果真是陳玨家那棟樓，樓梯口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灰色的煙氣從窗戶裏湧出，隱約能聽到裏麵有人呼救。
他抬頭看陳玨家，火勢剛蔓延上去，從他這個角度看不真切。
他慌張地抓住一個剛從火場逃出來的人，“301的那家住戶出來了嗎！”
“我怎麽知道？”那人劇烈地咳嗽，滿臉煙灰，“上麵還有好多人，樓道那裏有違章擺放的易燃物，現在全被燒著了，上麵的人不敢下來，還在往上逃。”
他扭頭看了一眼，消防車還沒進來，等不及了！
那人看他那架勢，拉住他的胳膊，“小夥子，你不能進去，進去就出不來了，你看，消防員馬上就到，交給他們吧。”
黎遠昭哪肯聽，火勢蔓延，他想到陳玨現在的痛苦與驚懼，就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
“出不來就出不來了，沒了她，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他脫下外套，跑到旁邊的噴泉那裏，把外套浸濕，擼起袖子就往火場跑。
起火點在旁邊那個單元，陳玨家這單元，是火勢蔓延連帶起火的。
黎遠昭用濕衣服捂著嘴，一進樓裏，身上就猶如針刺，熱浪從四麵八方襲來，瞬間便把他的皮膚燎得火紅。
跑到二樓，他看見了剛剛那人說的違章擺放物。
應該是裝修剩下的一些廢棄塑膠帶，還有很多瓦楞紙箱，現在已經全部起火。
他憋氣，舉起濕衣服用力一揮，麵前燃燒的物體轟然倒塌。
躲閃不及，噴濺出來的火星子直接竄上了他的右臂。
他拿著衣服拍打，火苗被撲滅，胳膊上傳來一陣劇痛。
他沒空理會，抽著滅火的空檔趕緊上了樓。
三樓的樓道，濃煙密布，外牆已經燒成一片，他用力撞開房門，大喊，“陳玨！媽！你們在哪兒？”
屋裏沒有起火，但煙霧已經竄進，即使開著窗戶，濃烈的氣體還是會不斷湧進來。
“我在這兒.......”
微弱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黎遠昭跑進去，發現陳玨已經昏迷。
陳媽媽在旁邊扶著她，手裏拿著小型的氧氣瓶。
“遠昭，怎麽是你？”
“媽，別說了，我們先想辦法出去。”
陳玨自從上次被關電梯之後，就在家裏備了兩個家用小型氧氣罐，沒想到今天成了救命稻草。
黎遠昭抱起她，往門口走，剛一開門，火苗就朝裏麵竄了進來。
陳媽媽慌忙把門關上，“怎麽辦？門口出不去了！”
很快，門口的火苗就追進了屋裏，三人被逼得節節後退，洶湧的烈火不斷舔舐著他們的皮膚。
“媽，到陽台！”
“不行啊，陽台的窗戶上有防護網，出不去！”
“來不及了！消防員現在應該已經來了，到陽台呼救，快！”
陳媽媽一聽，急忙跑到陽台，大聲朝樓下喊，“救命！這裏還有人！”
當火舌開始吞噬家具時，絕望的氣息逐漸蔓延。
四周烈焰叢生，仿佛已經提前把他們帶進了地獄。
耳邊陳媽媽的聲音好像也變得越來越遠。
這一刻，他的眼裏，隻有懷裏的這個女人。
思緒被拉長，兩人這幾年的糾葛如同幻燈片一般從腦中閃過。
幼年初遇時懵懂不已，他們給了他一個家。
再度相遇時雖然抱有卑劣的目的，但兩人還是走到了一起。
後來東窗事發，深愛變恨，不得已分道揚鑣。
如今愛而不得，也算報應。
黎遠昭附在她耳邊，濃煙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對不起，沒能救你出去......我想叫你，但又不舍得叫你，醒了隻會讓你更害怕。”
他坐在角落，把氧氣瓶捂在她口鼻上，內心一陣酸楚，“幸好我進來了，如果這是我們最後的結局，好像也不錯，至少......至少我還能抱著你。”
他繾綣地蹭了一下陳玨的臉，拿起氧氣罐使勁吻她，“我愛你，真的愛你，這輩子都不會愛上別人的那種愛，可惜你可能再也聽不見了.......”
四周煙霧的濃度變得更高，黎遠昭感到一陣窒息。
氧氣罐容量有限，他不舍得用，全給了陳玨。
意識彌留之際，他耳邊恍惚聽見了叫喊聲。
陳媽媽用力搖晃他，“遠昭！醒醒！消防員架著雲梯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