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德是袁福來唯一的兒子,大學畢業之後就直接在曾氏的企業擔任要職。

他與曾幼瑜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可惜,他的父親平平無奇。

他能進曾氏,依附了他父親。

他不能娶曾幼瑜,也是因為他父親。

曾慶宗商人思維,能娶他女兒的人,要麽能力超群,要麽財力傾國。

袁明德,太普通。

情分這種東西,不觸犯自己利益的時候,才能錦上添花。

他既不能幫曾氏積累資本,又沒能力助曾氏在市場更進一步,連備選都算不上。

曾慶宗重用他,但也看不上他。

“青梅竹馬?”黎遠昭想起他與陳玨,不禁疑問,“所以你喜歡他?”

曾幼瑜搖頭,“並不,恰恰相反,我討厭他。”

她將下巴擱在車窗邊,看不見臉,“我討厭他兩麵三刀,阿諛奉承,妄想通過我實現階級跨越。”

她回頭,看他,“隻有你,對我沒有目的。”

黎遠昭撣了撣手上的半截煙灰,“我有,四億,不就是我的目的嗎?”

“明目張膽好過詭計多端,”她往駕駛座靠了靠,香水味繚繞在整個車廂,“被你利用,我心甘情願。”

他知道,這次演戲不會這麽簡單。

但目前來看,事情的發展尚在可控範圍,他想搏一搏。

中午十二點,車停在了雅樂。

黎遠昭在門口,就看到了袁福來的那一輛奧迪。

司機看到曾幼瑜,下車開車門,袁福來從車上下來,笑臉盈盈。

“袁叔,包間我已經訂好了,您怎麽還在外麵等?”

她說完,轉頭指責陪同袁福來的人,“你們也太不懂規矩了,怎麽能讓袁叔在車裏等?”

“沒事沒事,是我自己要在外麵的,好多年沒回國,在街上看看行人,也挺好。”

“也是,好不容易回來,多呆幾天。”

她伸手挽住黎遠昭的胳膊,狀似親密,“我跟遠昭,也能抽空陪你。”

袁福來眼睛在兩人身上徘徊,“遠昭現在正是需要專注事業的時候,不需要為了我浪費時間。”

“陪您怎麽能說浪費時間呢?”黎遠昭笑,覆蓋住她的手,“您好不容易來一次,我跟幼瑜自然會好好陪您。”

演技自然,毫無破綻。

任誰看,都是一對熱戀的情侶。

包廂選在了酒店最好的位置,光線好,風景優。

一整麵牆都是落地窗,將樓下的百態盡收眼底。

“菜已經點過了,都是一些家常菜,想必袁叔也想念國內中餐的味道。”

“你們定就好。”

袁福來把外套脫掉,搭在旁邊的衣架上,裏麵穿著一件樸素的針織馬甲。

曾幼瑜看到,不禁笑出聲,“袁叔,這件衣服都多少年了,怎麽還穿啊?”

袁福來摩挲了一下,“這是我五十歲時,你送給我的禮物,我當然要珍惜。”

曾幼瑜有些感動,那是她在美勞課上自己做的。

手法笨拙,並不精致,幾處線的走位都錯了,看上去很不整齊。

“袁叔喜歡的話,我以後再幫你織一件。”

“不用,你記得回國前送給明德的星空列車嗎?哎呦,他熬夜熬了好幾天,終於拚好了,托我帶回國送給你,明天我送到你住所。”

曾幼瑜“嗯”了一聲,再沒搭腔。

星空列車是她在街上隨手買的拚圖,有一千多片,原本是為了消磨時間。

但回家之後,家裏的傭人才說那天是袁明德的生日,於是她轉手一送,當成了生日禮物。

現在又轉回她手裏,她覺得不自在。

袁福來看她談論明德的興致不高,識相地轉移了話題,“你們倆準備什麽時候回美國?老爺等不及了。”

“遠昭在國內的事業如日中天,現在回美國,抽不開身。”

“舉辦婚禮而已,用不了多長時間。”他輕描淡寫,“再說,國內的這點產業,小打小鬧,虧了就虧了,沒什麽大不了。”

黎遠昭起身,走到袁福來身邊斟茶,“袁叔,我既然要讓幼瑜進我家的門,自然要配得上她的身份,否則我跟那些妄圖攀附曾家的人,有什麽區別?”

他話裏意有所指,曾幼瑜聽出來了。

她偷瞄一眼袁福來,果然,他神情微變。

半晌,才又緩緩開口,“這是老爺的意思,不是我的,你們在美國連訂婚儀式都沒舉行,老爺心急,。”

雖然兩人婚約已定,但當時黎遠昭著急回國,兩家並沒有宴請賓客。

曾幼瑜見縫插針,“遠昭現在手上有筆生意遇到點困難,等了結了,自然會同我回美國。”

“什麽困難?”

“缺一點點錢,”她挪到袁福來身邊,拽著他的胳膊,語氣裏也是撒嬌,“問題一解決,我們就能結婚。”

袁福來喝茶,嘴角露出一絲輕蔑。

剛剛還義正嚴詞的說自己不攀附,現在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缺多少?”

“四億。”

“什麽?”袁福來被茶嗆到,咳嗽了好幾聲,“這叫一點點?”

“這對於我爸來說,不就是一點點嘛。”

袁福來看黎遠昭,“你有什麽要說的?”

“幼瑜說的是事實,我確實缺錢,”他拿起茶杯,又放下,“不過這錢可以當做入股,我保證不會讓曾氏吃虧。”

袁福來望向窗外,摸索杯沿,“四億,我們投在哪個公司都可以賺錢,憑什麽要投你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袁叔,”曾幼瑜輕晃他胳膊,“他是我未婚夫嘛,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又不是幫外人。”

“幼瑜,如果你們已經結婚,我相信你父親絕對願意幫他,但現在,你們倆的關係還不算板上釘釘,你父親絕不會同意的。”

袁福來看了下杯裏的茶渣,直接潑到了地上。

黎遠昭本就覺得這件事勝算不大,現在被這麽一說,他更不想再開口。

隻是戲演了半天,一無所獲,他有點煩悶。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街上的人流。

白色保時捷適時出現,停在了雅樂門口。

車窗大開,駕駛位上的男人衣冠楚楚,清俊挺拔。

副駕被放倒,隱約能判斷上麵有人。

男人俯身,覆在副駕位的上空。

突然,副駕位的人抬起手,摟住了男人的脖子。

腕上銀色的手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從黎遠昭的角度,隻能看見車窗裏的一隅。

但就憑這一隅,足夠想象車裏的唇舌交纏。

曾幼瑜看向他,在陽光的映射下,他的拳抵在玻璃上,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