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度降到冰點。
陳玨站在台階上,冷眼看著那張照片。
曾幼瑜笑容明媚,仿佛衝破了相框的桎梏,隔著二次元的空間,與三次元的陳玨遙遙相望。
那一襲白裙一塵不染,把不遠處的陳玨襯托得像她人生中的一個汙點。
保姆從裏麵出來,最先反應過來。
她迅速把那層包裝布捋起來,遮住照片上那個女人,隨後戰戰兢兢地看陳玨的臉色。
陳玨站在高處,像一尊俯瞰眾人的神像。
她看了眼快遞小哥,“東西沒問題,你可以走了。”
說完,轉身上了樓。
風平浪靜,情緒沒有一絲波瀾。
萬澤樓下餐廳,曾幼瑜跟黎遠昭在吃午飯。
點的菜還算和她胃口,曾幼瑜心情大好。
桌上手機震動,黎遠昭拿起,是一條微信,備注芳姨。
他眉頭微皺,以為是陳玨在家出了什麽事。
擱下筷子解鎖打開,是一張圖片。
曾幼瑜看他臉色發青,忍不住問,“怎麽了?”
黎遠昭抑住自己的情緒,把手機照片放大,反手懟在她眼前,“你什麽意思?”
“她遲早要知道的,你能瞞一輩子嗎?與其像上次一樣,讓她突受打擊,不如提前給她打個預防針。”
“上次如果不是你——”
“是,我後悔了,上次不應該把她找來,不然我們早就結婚了,也用不著還在這兒浪費時間。”
她放下筷子,擦著嘴,“遠昭,做人不能太貪心,你既然想要我家帶給你的利益,那你就要被迫接受這一係列帶來的後續問題,陳玨的事,我一讓再讓,已經退無可退,愛情與事業,你都想要,天下沒有這麽便宜的好事。”
黎遠昭手在桌下握拳,一時之間竟然無力反駁。
這張網,不管是自願也好,被迫也罷,都是他要走進去的。
他一直都太高估自己了,以為能運籌帷幄,掌控局勢。
但人心永遠捉摸不透,就算步步為營,事情也不會百分之百朝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這中間存在太多變數。
“畏首畏尾的人,想要的東西都會保不住,”曾幼瑜拿出化妝鏡補口紅,“想讓你的公司起死回生,你就最好配合我家,好好把這出戲演完,陳玨,我不會傷她,但前提是,她要夠乖。”
她走到黎遠昭旁邊,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今天這頓飯,我很滿意,回去會跟我爸說你好話的。”
下午四點,沒到下班時間,黎遠昭就趕回了中塘。
他進屋,那副巨大的照片還擺在客廳。
明明拍照時極不情願,但照片上的他與曾幼瑜卻是一副新婚燕爾的模樣。
現在的修圖師真是不得了,不僅能P得了相貌,還能P得了情緒。
那望向女方的眼神,任誰看都是一往情深。
黎遠昭看著窩火,一把拉住,扯到院外,丟在草坪上。
保姆芳姨見他進門,有些錯愕,“先生,還沒到下班時間,你怎麽回來了?”
“她呢?今天怎麽樣?有沒有好好吃飯?”
黎遠昭一路上都擔憂,要是因為他再惹得陳玨情緒上出了問題,他非得自責死。
芳姨看了眼屋裏,點點頭,“還行,跟平時差不多。”
“差不多?”
他皺眉,追問道,“是不是你不了解她,所以沒看出來?”
怎麽可能差不多?黎遠昭已經做好了解釋跟道歉的準備。
那是他與曾幼瑜的婚紗照啊,在他心裏,無異於一顆炸彈。
如果他看到陳玨與別的男人拍婚紗照,他應該會瘋掉。
“可是太太真的跟平時差不多,吃飯、睡覺、親寶寶,今天甚至還多喝了一杯奶。”
“她現在在幹什麽?”
“做了會兒骨盆修複的瑜伽,現在正在房裏休息。”
黎遠昭盯著臥室門看了半天,才推門進去。
屋裏拉上了窗簾,也沒開燈。
隨著房門打開,屋外的光線照在了裏麵。
陳玨躺在**,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他進屋,反鎖門,隨後打開床頭的一盞燈。
“睡了麽?”
他坐在床邊,伸手撩起她垂在臉上的頭發。
陳玨閉著眼,眉頭輕皺了一下。
“醒著,是吧?”他手指滑著她的臉頰,在她唇上停住,“我今天早回家,就是為了給你解釋。”
陳玨倔強地閉著眼,絲毫沒反應。
這更讓黎遠昭覺得,她生氣了,在吃醋,在鬧脾氣。
他低頭,輕輕地吻在她的眼皮、鼻尖,最後落在了唇瓣。
陳玨的呼吸仿佛纏住了他,讓他舍不得遠離。
直到這呼吸平穩得不像話,他才反應過來,她真的睡著了。
這麽大的事,居然還能睡得著?
黎遠昭一時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他收回手,呆愣地看著**的人。
陳玨如此置身事外,無異於水泥封心。
越不以為意,越冷漠,這份感情在她心裏的存在感就越低。
黎遠昭的心被揪了起來。
自從生下慕慕之後,他與陳玨經常呆在一起,最近更是每天都躺在一張**。
但他卻越來越抓不住她了。
口袋裏突然傳來手機響,他趕緊按掉。
但鈴聲還是吵醒了陳玨。
她疲憊睜眼,看見了坐在床邊的男人。
然後下意識地往裏讓了讓,空出黎遠昭的位置。
翻身,又要接著睡。
黎遠昭覺得一股無名火竄上頭頂,他鉗製住她的肩膀,盯著她,“你就沒什麽想問的嗎?”
陳玨木然,看著他的眼神失去了焦點,“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
他壓製著內心無法喧泄的痛苦,鉗製她的力氣不自覺地加重。
這個人明明就在他手上啊,但他卻毫無掌控感。
“你看見了對吧?那張照片你看見了對不對?”他用力搖晃她,陷入一種莫名的癲狂,“你質問我啊!你罵我啊!”
他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臉上甩,“你罵我!打我!盡情地懷疑我啊!照片都寄到家裏了,還不值得你撒潑嗎?!”
陳玨單薄的身體軟得要命,她緩了半天才將眼睛聚焦在黎遠昭臉上。
“你想讓我以什麽身份質疑你?情人有資格質疑原配嗎?還是.......”她深吸一口氣,像是把力氣全都用在了說話這件事上,“還是,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