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奕眼神上瞟,明顯心虛。

陳玨把孩子遞給肖啟雲,從兜裏掏出手機,“你自己走,還是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接你走?”

潘奕咬唇,撂下一句,“以後離周南哥遠點!”

憤然離開。

前段時間在家,她無意聽見周南跟人打電話預訂奶粉,才知道他和陳玨又聯係上了。

她跟蹤過他,但周南很謹慎,沒得逞。

後來無意中,她在周南外套的兜裏翻出來一張訂貨記錄,才確定了陳玨上班的地方。

與此同時,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剛開始她還有點害怕,後來仔細一想,還有什麽比孩子更能鉗製住男人?

但周南對陳玨熱情不減,找到陳玨,讓她知難而退,比逼著周南放手更容易。

上一次見她,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應該不難拿捏。

沒想到陳玨比她想象中要難對付。

肖啟雲把慕慕抱回母嬰室,才看見她臉上的劃痕。

膨脹起來的紅腫散去,印記反而更加明顯。

“這個女人也太惡毒了!”她把孩子放在**,撇了撇嘴,“陳姐,你說你今天打了她,她會不會再來?”

“不知道。”

“你們倆是有什麽衝突嗎?我聽她口口聲聲提周總,是跟周總有關係?”

“她誤會了,以為我跟周南有什麽。”

陳玨把包放在櫃子裏,一抬眼,肖啟雲盯著她看。

“難道.......你們沒什麽嗎?”

陳玨坦言,“我跟他以前談過戀愛,但現在,是朋友關係。”

她如今滿腦子都是慕慕,每天都在為撫養孩子奔波忙碌,哪有心思想這些事。

“那今天的事,你要瞞著周總嗎?”

“不,”陳玨拿皮筋紮頭發,隨後掏出手機,“這算他的家事,已經影響到我了,當然要他自己解決。”

肖啟雲“哦”了一聲,識相地出去帶上門。

陳玨自從換了新號碼之後,還沒主動給周南打過電話。

電話隻“嘟”了一聲,那頭便接了起來。

“陳玨?找我有事嗎?”

周南語氣挺激動,顯然這個電話讓他非常驚喜。

“嗯,”陳玨輕歎了一口氣,徐徐說道,“今天潘奕來找我了。”

“潘奕?她去幹什麽?”周南突然正色,有些惶恐,“是不是找你麻煩了?”

“算是吧,她今天來,是告訴我她懷孕的事。”

電話那邊陷入了沉默。

“周南?”陳玨輕喚。

半晌,那端才艱澀開口,“我不知道。”

“嗯,猜到了。”

陳玨從潘奕的反應就能看出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周南,而是先跑到她這裏來宣誓主權。

“陳玨,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不用,”她笑,不是很在乎的樣子,“這是你自己的私事,不需要跟我解釋。”

說完,她又想起剛才的事情,“不過,有件事,我得跟你解釋一下。”

“什麽?”

“我打了她,應該對你們的孩子沒影響,不過安全起見,我還是建議你去看看她。”

又是一陣沉默。

片刻,那端回了一句,“見麵說。”

.......

萬澤有了資金注入之後,之前的虧空慢慢趨於平衡。

連著兩周,黎遠昭又拿下幾個不錯的項目。

協議簽署那天,才發現公章不見了。

宋連之前帶去別的地方簽約,順手拿回了家。

正好趕上他出差,嶽念真也回了娘家,隻能把辦公室的備用鑰匙交給黎遠昭。

簽署協議的地方與宋連家隔得不遠,於是黎遠昭去簽合同的路上,順便去拿。

宋連買了一套複式公寓,不大,但裝修的很講究。

當時考慮嶽念真懷孕,覺得新房甲醛太多,對孕婦不好,所以買了二手的。

黎遠昭在二樓書房找到印章便準備離開。

經過客廳時,一晃眼,看見桌上放著一張折頁。

本沒在意,但走了幾步又覺得不對勁,上麵的字跡有些眼熟。

他折返回去,發現是一張早教機構的宣傳單。

上麵一串號碼用加黑加粗的線條圈了出來,旁邊還寫了幾個字,榴蓮姐姐。

字尾全部上挑,是一個人的書寫習慣。

黎遠昭捏著那張紙,手漸漸開始不自控地發抖。

這是陳玨的習慣,以前他還嘲笑過她,說她人沒什麽本事,字倒是想上天。

電話猝響,黎遠昭才從激動中緩過來。

他一看,是小吳,接起,“改天再簽。”

西街,天佑附近。

距離機構五百米,黎遠昭將車停了下來。

他沿著街步行,一路張望。

烏雲在天上翻滾,整個街道有些霧蒙蒙。

這邊屬於新區,沒市中心繁華,很多新工程正在建設,有些嘈雜。

黎遠昭確實沒想過,陳玨會搬來這一片。

因為這邊距離中塘,並不遠。

隻不過他每次上班都是往東走,這條街在西麵。

果然燈下黑,最安全。

下午六點,正是下班高峰。

黎遠昭站在天佑對麵,死死地盯著門口。

六點零五,一個熟悉的身影閃現。

女人腰上纏著背帶,裹著孩子,背著一個媽媽包,笑著跟兩個人一起走出來。

頃刻,雷聲大作,銀蛇般的閃電掠過灰色的雲團,將大地照得一片雪亮。

樹木搖晃,冷風裹著刺骨的雨絲從天而降。

女人似乎早有準備,從包裏掏出來一把雨傘,撐開,擋住傾瀉而下的雨水。

分叉路,她與旁人分了手,抱著孩子鑽進一條小巷。

黎遠昭站在路口,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雨幕中。

他沒跟。

他很想衝過去,抱住她,親吻她。

但在看見她的這一瞬間,退縮了。

他強悍霸道,從未如此懦弱。

他心裏雖然萬分渴望,但也知道,強行帶回她,沒有任何意義。

隻要曾幼瑜在中塘一天,他就沒臉麵對陳玨。

秋天的最後一場雨。

冰冷的雨水裹挾著陣陣寒意,如同利刃一般鑽進他的皮肉。

他沒帶傘,任憑秋風帶走他體內最後一絲溫暖。

仿佛心甘情願接受這種淩遲。

華燈初上,街邊店鋪亮起星火。

黎遠昭站在原地一寸都不曾移動。

他的臉一半被燈光點亮,一半隱匿在黑暗中。

半明半昧之間,一雙眼,漸漸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