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玨在機構打人的事,不知道被哪個碎嘴子給傳開了。
楊尋桃借題發揮,克扣了陳玨一部分獎金。
上次的提成還沒到手,現在居然連工資都不能照常發了。
陳玨不忿,去找楊尋桃理論,說這是自己的私人問題,就算她當時動了手,打的也不是機構的客戶,憑什麽扣她錢。
楊尋桃還是那一套理論,進了機構的門,就是機構的客戶,陳玨動了手被監控拍下,就是她的問題。
打工仔擰領導,永遠占不上便宜。
從辦公室出來,遇到了下課的張憶銘,“怎麽樣?桃奶奶沒鬆口吧?”
“沒有。”陳玨拿保溫杯接水,大口大口喝,“氣死我了!真的氣死我了!扣我獎金也就罷了,聽她那語氣,我的提成她也想扣下!”
“不能吧?”張憶銘本來靠著沙發椅背,立刻直起了身,“那可好幾萬呢!她要是因為這個理由扣掉,也太不是人了!”
全機構都知道,陳玨一個人帶孩子過得有多不容易,楊尋桃扣她獎金還算有理可依,但要是扣人辛辛苦苦拿下的提成,就是喪盡天良。
“不知道她是認真的還是嚇唬我,反正聽她說那話,就是這個意思。”
陳玨搖晃著杯子,準備去前台找一下高級負責人的電話。
不能吃這啞巴虧。
她邊走邊想該怎麽開口,心思全在這件事上,眼睛都不看路。
經過感統教室門口時,跟裏麵出來的人撞了個正著。
半杯水,全部潑在了對方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她慌忙道歉,從兜裏掏出一塊布就往對方衣服上蹭。
蹭了半天,才發現是慕慕的口水巾。
“陳小姐是把我當寶寶了?”
蔡鎮濤攤開雙手,羊毛衫的前襟濕了一大片。
“蔡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走得太急,沒看見。”
“沒關係,這件衣服已經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我本來也要換掉的。”
他笑了笑,撩起衣擺詢問道,“我車上有衣服,可以幫我找個僻靜的房間嗎?我換一下。”
“好,”陳玨滿是歉意,主動要求,“我幫你去拿衣服吧,你這樣,出去容易著涼。”
蔡鎮濤把鑰匙遞給她,不經意間觸碰了一下她的手指,隨後快速收回,“那就麻煩陳小姐了。”
地下車庫沒燈,陳玨走得匆忙,負二層都到了,才發現手機沒帶。
她喊了一聲,看有沒有聲控燈之類的。
可惜什麽都沒有。
偌大的車庫裏隻有她幽深的回音,斷斷續續,讓人毛骨悚然。
她按鑰匙,試探了一下蔡鎮濤的車是不是就停在電梯口附近。
毫無反應。
她隻能硬著頭皮往車庫的更裏麵走。
世界上有兩種環境最讓人恐懼,一種是極致的黑暗,一種是極致的安靜。
陳玨很幸運,兩種都遇到了。
她腳一點一點往外探,邊走邊揮著車鑰匙按。
極致的黑暗中,人根本沒有方向感。
陳玨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就算她現在憑借著車的亮光找到它,那她回去的時候該怎麽辦?黑暗中,她根本找不到出口。
這麽一想,回頭看,果然,她連電梯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了。
一瞬間,周邊瘮人的恐怖氣息把她纏得死死的。
她倒抽一口冷氣,手不由得攥緊。
環顧四周,處處都像銅牆鐵壁。
陳玨懵了,絕望感遍布全身。
突然,黑暗中射出一束強光。
陳玨一看,有人發動了車子。
太幸運了!
趁著亮光,她輕易地就找到了蔡鎮濤的車。
直到她返回電梯,那輛車還沒開走。
她沒在意,抱著衣服匆忙上樓。
三樓,蔡鎮濤在沙發上等,看她氣喘籲籲跑上來,給她遞了張紙巾,“不用這麽著急,我等得起。”
陳玨把車鑰匙跟衣服遞給他,“快去換吧。”
“去.......哪裏?”
陳玨四處看,大廳裏就張憶銘一個男的,於是叮囑他,帶蔡鎮濤去更衣室。
二十分鍾後,張憶銘出來。
陳玨往他身後張望,“蔡先生呢?”
張憶銘故作神秘,衝她挑眉,“他去做一件特別了不起的事了。”
“什麽?”
“秘密,你呆會兒就知道了。”他看了眼手機,皺眉,“哎呀,上課時間到了,你千萬別亂跑哦,興許你一會兒還有事。”
陳玨看他神神叨叨那樣,沒當回事。
她回辦公室,謄寫客戶名單。
二十分鍾後,座機響起,是楊尋桃的短號。
陳玨白眼都快翻到天靈蓋了,她實在不想接。
但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工作時間,太情緒化不是她的處事原則。
她歎了口,接起,“楊姐,什麽事。”
“小陳呐,你方不方便來我辦公室一趟。”
楊尋桃的態度讓陳玨大瞪眼。
剛剛要扣她錢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言辭激烈,語氣蠻橫。
怎麽才半個多小時沒見,這人就跟中了邪一樣,對她溫聲細語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這個的態度,反而讓陳玨忐忑不已,不知道這個女人又想怎麽算計她。
硬著頭皮去了辦公室,沒想到她客氣非常,讓陳玨坐下聊。
十分鍾後,陳玨從辦公室出來。
她雙眼呆滯,有些不敢相信。
張憶銘下課,專門跑來找她。
陳玨看見他,忙扯他胳膊,“那老妖婆好像中邪了,剛剛突然告訴我,她不扣我獎金了,就連提成,也盡快入我的賬戶。”
張憶銘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果然他說話好使。”
“誰?”
陳玨想起剛剛張憶銘說的話,恍然大悟,“是蔡先生嗎?”
“除了他還有誰?他現在是我們天佑最大的客戶,早教這邊也好,月子中心那邊也好,花的錢都是旁人的十幾二十倍,楊尋桃這個級別的負責人,根本得罪不起。”
“你們是在說我麽?”
蔡鎮濤站在陳玨背後,渾厚的聲音有著三十多歲男性獨有的滄桑感。
陳玨僵在那裏,往前走了幾步才轉身,“蔡先生,又得謝謝你。”
“客氣,舉手之勞。”他扶了扶眼鏡,一襲風衣顯得他身形頎長又儒雅,“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
陳玨對這種文縐縐的措辭有些過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看見蔡鎮濤手上拿著換下來的衣服,幹脆接過,“我幫你洗,洗好了再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