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鎮濤到的時候,梁玉林正在會所門外抽煙。
見他來,捏了一根遞給他,“你還真來?”
“當然。”
他接過,掩風點燃,“那小蹄子呢?”
梁玉林朝樓上抬了抬下巴,“在裏麵。”
他對著蔡鎮濤上下打量一番,雖然極力包裝過,但還是難掩潦草。
很明顯,過得並不好。
也是,蔡鎮濤雖說是私生子,但因為嫡出的孩子死得早,他回國之後,沒幾年就頂替了他大哥的身份。
隻是誰都沒想到,蔡荃老爺子居然是個硬氣的,看見那段視頻之後,直接將他繼承人的身份廢除。
一個公子哥從神壇跌落,再也享受不到萬般擁戴與掌聲,當然會落寞。
梁玉林磕了下煙灰,“眾目睽睽,你能把她怎麽樣?”
“我沒想怎麽樣,就是看她那麽痛快,我不痛快。”
蔡鎮濤踩滅煙頭,碾了幾下,“反正我現在沒什麽可失去的,還怕什麽?”
梁玉林能拱火,就不滅火。
他蠻喜歡看蔡鎮濤這幅撕掉偽裝的模樣。
以前他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君子,雖說是私生子,但謙和有禮,優雅俊逸,在長輩群裏的口碑頗高,把他們這些正兒八經的公子都比了下去。
男人天生會做戲,不過像蔡鎮濤這麽會做的,少見。
包間裏,陳玨跟李白正為要回工程款而沾沾自喜。
門打開,梁玉林進來,吆喝著,“剛才在走廊碰到了熟人,一起喝一杯,不介意吧?”
梁正鐸往後一瞧,是蔡鎮濤。
他熱情招呼,“是鎮濤啊,好久不見。”
富昌廢掉繼承人身份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梁正鐸自然也知道。
但具體內幕,蔡荃瞞住了。
終歸是別人的家事,作為一個長輩也不好那麽八卦,但蔡鎮濤在圈裏口碑不錯,所以梁正鐸也不討厭。
蔡鎮濤將桌上的人看了一圈,目光釘在陳玨身上。
“陳小姐也在,真巧。”
陳玨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差。
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蔡鎮濤。
上次在冰卡餐廳,兩人就撕破了臉,不過眼下這個場合,最忌諱的就是冷臉。
她笑了一下,“是啊,真巧。”
梁正鐸頗感意外,“你們兩位認識?”
“嗯,”蔡鎮濤坐下,優雅地用桌上的濕巾擦手,“陳小姐之前是柏元的老師。”
“是嗎,沒想到陳小姐涉獵挺廣。”
梁正鐸沒看出兩人之間的問題,示意梁玉林給蔡鎮濤倒酒,“既然陳小姐是柏元的老師,那這杯酒,你可得敬。”
李白在桌底戳了下陳玨,“我幫你擋。”
他之前調查過蔡鎮濤,這孫子跟周南有過節,現在肯定會找借口為難陳玨。
果不其然,蔡鎮濤推開梁玉林倒的那杯紅酒,轉而拿起桌上的那瓶白的,倒了一杯,“紅酒多沒誠意,既然要敬,就敬白的,才能顯示出我對陳小姐的尊敬。”
之前梁正鐸考慮到陳玨是女性,專門點了一瓶度數溫和的紅酒。
兩種酒混著喝的話,特別容易醉。
蔡鎮濤起身,踱步到陳玨身邊,恭敬得很,“陳老師,謝謝您之前對柏元的教誨,現在他還時常提起您,這杯酒,就當是我替柏元敬的,您千萬別推脫。”
陳玨心中暗罵,教誨你媽。
但表麵上還得端著,“蔡先生太客氣了,柏元能有現在,全是您教導有方,上行下效,才能有這麽優秀的孩子。”
蔡柏元淘氣的狗都嫌,蔡鎮濤聽出這“上行下效”的用意,不就是諷刺他麽?
李白插嘴,“蔡先生,陳小姐剛才已經喝了不少,這杯酒,我替了。”
他伸手想接,被蔡鎮濤躲開。
“別人敬的酒陳小姐可以喝,我這杯怎麽能不喝?是看不起我嗎?還是說·······”
他停了一下,盯著李白,“還是說源上,看不起富昌?”
話都說到這兒了,陳玨再拒絕就是給源上找事。
雖說蔡鎮濤被蔡荃棄了,但血濃於水,保不齊哪天又升天。
酒桌上,還是健達組的局,陳玨如果太過強硬,不僅是不給富昌麵子,對於之後跟健達的合作怕也有影響。
她硬著頭皮,接了過來,“蔡先生說笑了,您的麵子,我怎麽能不給?”
她舉起酒杯,一大口飲下。
白酒度數極高,口腔裏一陣辛辣。
她受不住,拿起旁邊的水杯大口喝水。
蔡鎮濤不罷休,又倒了一杯。
這次陳玨不想聽他廢話,直接接過,“蔡先生還有一杯是嗎?幹了!”
她喝掉後,又用水壓。
胃裏翻江倒海,不由得幹嘔了一下。
梁正鐸見狀,製止,“鎮濤,可以了,陳小姐要醉了。”
他隱隱覺得不對勁,這樣蠻橫地敬酒,實在不像蔡鎮濤平時的作風。
蔡鎮濤本來還想再來一杯,但長輩開口了,他也不能拂麵子。
陳玨喝了那兩杯酒後,趴在桌上不動彈。
李白見狀,跟梁正鐸寒暄片刻,借口想帶陳玨走。
他扶起陳玨,輕聲提醒,“我們回家。”
陳玨眯著眼,任憑他扶起來,醉態十分明顯。
路過蔡鎮濤身邊的時候,陳玨突然不受李白控製,撲了過去,“蔡先生,來,我們再喝一杯。”
她拿起桌上的醒酒器,將半壺紅酒全倒在了蔡鎮濤頭上。
身邊的人根本沒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著蔡鎮濤被從頭到腳澆了個遍。
蔡鎮濤惱怒,粗暴摘掉眼鏡,風度盡失,“你在幹什麽?瘋了嗎?!”
陳玨不罷休,笑著拉扯他,“哎呀,對不起,本來想喂你嘴裏的,偏了。”
眼看蔡鎮濤要動手,梁玉林趕緊阻止他,“陳小姐喝多了,她不是有意的。”
他壓低聲音在蔡鎮濤耳邊低語,“我爸在,幾個高層也在,你不能失態!傳到你父親耳中,就壞事了。”
蔡鎮濤胸腔起伏,用力壓下情緒。
他看了眼梁振鐸,又看了眼李白,“趕緊送陳小姐回去吧,注意安全。”
出了包間,李白將陳玨扶在大廳的沙發上,準備叫車。
“不用幫我叫了。”
陳玨突然坐起身,揉著白色羊毛衫上濺到的紅酒,“我自己打車回去。”
李白一愣,“你沒醉?”
“我沒喝,都吐水杯裏了。”
李白鬆了一口氣,明天總算不用看周南臉色了。
他把陳玨的外套遞給她,“你沒醉還敢給蔡鎮濤難堪?”
“是他先為難我的。”
陳玨穿上,對拉鏈,“再說,他又不知道我沒醉。”
李白沒說話,但滿眼佩服。
這種情況,就算蔡鎮濤懷疑,也不敢輕易反擊,畢竟酒是他灌的。
陳玨當時那醉態,眾人都看在眼裏,就算事後說起來,也隻是酒後失態的一件小事,沒人會上升到惡意報複。
披著羊皮的小惡狼,伸出爪子來,還撓得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