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昭下班照舊回了老房子。

陳媽媽一般十點之後就睡下了,他開門的時候躡手躡腳,怕吵到。

沒想到一開門,客廳裏燈光大亮,陳媽媽和陳玨坐在沙發上。

他愣了一下,把手包放在門口櫃子上,彎腰換鞋,“媽,姐,你們今天怎麽還沒休息?”

“你過來,媽有話問你。”

陳媽媽少有的冷峻。

黎遠昭坐在沙發上,眉眼一笑,“怎麽了?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陳媽媽盯著他,“你和你姐好過?”

黎遠昭其實早就想過這一天,所以也沒那麽驚訝。

“是。”眉間笑意,並沒有減弱分毫,仿佛意料之中。

陳玨看他這份淡定,對比了一下自己,有點莫名泄氣。

她今天回家之後,遇到盤問,立馬就慌了神。

陳媽媽收拾她的臥室,桌上書架傾倒,掉出來一張照片。

上麵的她坐在沙發上,光腳搭著茶幾,黎遠昭親吻著她的臉頰,兩人笑得睜不開眼。

傻子都能看出來的情侶照。

陳玨瞞無可瞞,索性坦白。

戀愛、分手,都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陳媽媽看著眼前這兩人,心情複雜。

“遠昭,你們怎麽能......哎呀,現在又鬧了分手,這以後——”

“以後我們還是姐弟!”陳玨打斷,“我們倆現在不也挺好的嗎?”

她衝著黎遠昭使眼色,讓他也表個態。

黎遠昭坐在那裏穩如泰山,既不慌張,也不搭理她。

陳媽媽偏頭看黎遠昭,“那你呢?你怎麽想的?”

言外之意,隻要你們姐弟倆不覺得有什麽,那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我不想做姐弟。”黎遠昭凝視著陳媽媽,“媽,我喜歡她。”

與其裝模作樣,不如直接坦白。

黎遠昭本就不想瞞,一直以來都是陳玨在回避。

這次既然有這個機會,再藏著掖著,就沒意思了。

陳玨倒抽一口冷氣,這是瘋了嗎?

“我記得你媽說,你在美國有未婚妻。”陳媽媽眼神複雜。

這是她發現真相之後第一件想到的事情。

陳玨戀愛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當了第三者。

倘若黎遠昭沒有未婚妻,他倆戀愛這件事,在陳媽媽心中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但現在,性質完全不同。

“媽,我沒有,我媽確實想讓我在美國結婚,但我不喜歡,我沒有什麽未婚妻,甚至和她連戀愛都沒談過。”

“那你媽當時為什麽那麽說?”

“因為......她知道我和我姐在談。”

“哦...”陳媽媽恍悟,“她不同意你和小玨在一起,所以上門勸我們知難而退?”

那天陳玨臉色突變地跑回臥室,原來是因為聽信了未婚妻這件事。

陳媽媽摸索著自己的腿,“不過也是,以你家的條件,確實不太匹配。”

“媽,不要說了,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不也挺好的。”

陳玨站起來,“這件事我們就當做沒發生好不好?媽,早點去休息吧。”

黎遠昭沒動,陳媽媽也沒動。

沒人回應她的逃避。

良久,黎遠昭才從沙發上起身,他走到陳媽媽麵前,半蹲在她的膝旁,“媽,我和她,永遠都做不了姐弟。”

他扭頭看了眼陳玨,又看向陳媽媽,“不管你們怎麽想,不管你們同不同意,都不重要。我決定的是我自己的事情,誰都左右不了,我喜歡她,現在是,以後也是。”

陳媽媽撫養了他四年,對他脾性再了解不過。

倔強,不聽勸,認死理。

她站起來,歎了口氣,“唉,你們都長大了,自己掂量著點輕重,別到時候後悔。”

說完,就往臥室走,路過陳玨身側,“要有分寸,他還年輕,考慮事情未必周全,你們自己解決吧。”

陳玨看陳媽媽臥室關了門,到玄關把客廳的燈一關,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

黑暗之中,一個身影擋在了前麵。

“都這樣了,還不肯相信我嗎?”黎遠昭聲音低沉,向前逼近,“難道,我的態度還不夠明確?”

陳玨往後退,抵到門上。

黎遠昭伸手擰門把,陳玨便向門裏倒去。

進門,反鎖。

是黎遠昭的房間。

陳玨想出去,但被黎遠昭從背後抱住。

“你放開!媽就在隔壁,會被聽到的!”

“你不叫,她就聽不到。”黎遠昭用腦門蹭著她後腦勺的頭發,“你別動,不然,我要叫了。”

陳玨果然立刻停了下來。

“你媽不會同意的。”她眼神落寞,語氣很淡,“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嗎?”

黎遠昭收緊了一下手臂,“那又怎麽樣?你昨天才答應給我一個機會,現在就準備反悔嗎?”

陳玨轉過身,盯著他的眼睛,“名門望族,企業聯姻,這才是你的未來。我的機會,根本不配叫機會。”

她不傻,像黎遠昭這種人,有足夠豪橫的資本,資本之下,簇擁上來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而上流社會最常見的就是強強聯合,家族聯姻是積累資本的最快捷徑。

這種家庭的人往往身不由己,如果婚姻不能讓利益最大化,那這場婚姻在他們眼裏就是不相配的。

但這些事情,她之前居然從未想過。

一味地覺得隻要兩情相悅就好,但越往後,越能發現彼此的差異。

黎遠昭用手指勾著陳玨的手指,“我如果是那麽容易就妥協的人,早就在安排之下結婚了。”

“我不想陪你玩兒。”陳玨低頭,聲音也變得很低,“我想要的,是能走進婚姻的戀情,你給不了。”

黎遠昭挑起陳玨的下巴,不眨眼地同她對視,“我給得了。”

陳玨偏頭,“你能不能成熟點?就算我們現在在一起了,以後麵對的困難也會不計其數,何必呢?”

“問題我解決,困難我扛,隻要我跳出家族的牢籠,誰又能限製我?”

黎遠昭雙手上移,握住她整張臉,“盛興也好,新公司也罷,以後,都會是你的。”

如果不是為了陳玨,他現在做的這些努力又有什麽意義?

“我愛錢,但我不貪心,你的那些東西,我沒想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