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正值三伏天。
驕陽似火,天空也亮得耀眼。
韶華那棟樓發生了大型停電,空調電梯集體罷工。
陳玨喘著粗氣剛爬上樓,手機就收到了群裏的消息。
公司停電,放假一天。
陳玨暗罵一聲,隻要早發十分鍾,自己就不用爬樓梯了。
她下樓,想著該去哪兒。
大街上熱浪翻滾,柏油馬路因為持續的高溫而冒著一層霧氣。
回家太遠,翻包,剛好找到了上次蘇惑還給她的鑰匙。
一進門,陳玨就趕緊把空調打開。
她把手伸到後麵解開內衣,舒服地鬆了一口氣。
陳玨獨居的時候比較隨意,家裏不會很亂,但也精致不到哪兒去。
她看著屋裏窗明幾淨,不由得感歎,蘇惑真是個勤快的小夥子。
她走到臥室,發現床品也換了全新的。
之前鋪的是一套黑白格,現在被換成了果綠色,上麵還排列了彩色的小愛心。
她拍了張照,發給了蘇惑,又附文,謝謝。
對方秒回,你喜歡就好。
陳玨渾身是汗,就去衛生間準備衝個澡。
洗漱台上放著一個不屬於她的收納包。
她問蘇惑是不是落下東西了。
對方回複,是。
十分鍾後,敲門聲響起。
陳玨剛衝完澡,頭發都沒來得及擦,滴著水就去開門。
蘇惑著一套藍灰色的家居服,顯得人很白。
他穿著拖鞋,很明顯是看到信息之後,直接從家裏走過來的。
不用出小區,穿搭也隨意。
蘇惑一進門,清新的薄荷氣味就飄了進來。
“你怎麽沒說一聲就過來了?”
陳玨把頭發捋在一側,手掌接著發梢,防止水流在地板上。
蘇惑駕輕就熟地去拿了浴巾,遞給她,“我看你剛好在家,就順便過來取。是不是來得不湊巧?”
“沒有。”她用力擦了幾下頭發,走進浴室把收納袋拿出來,“給,沒想到你這麽認真的一個人,也會丟三落四。”
蘇惑往陳玨那邊湊了湊,沐浴後的石榴香味讓他忍不住多嗅了幾下。
陳玨穿了一件純棉寬鬆的霧藍色半身裙,猛地一看,兩人還挺像情侶裝。
“想喝點什麽?”她去開冰箱,才發現冰箱裏居然是滿的,“這也是你放的?”
她拿了兩瓶柚子茶,遞給蘇惑一瓶,“買東西挺準,我喜歡這個。”
蘇惑伸手想幫她擰瓶蓋,被她擋住,“我自己可以。”
一使勁,輕鬆打開。
柚子茶冰涼,陳玨喝了幾口,一臉滿足。
蘇惑一如往常,不愛說話。
陳玨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這種性格,以後一定得找一個能說會道的,互補。”
她靠近蘇惑,挑眉,“你覺得李娜娜怎麽樣?”
蘇惑隨口答,“娜娜姐,挺好的。”
陳玨一拍腿,“是吧!我也覺得她完全符合你的標準,哎?上次我記得鄭圖說,你喜歡年齡大的,你看,李娜娜多適合。”
她越說越激動,最後幹脆起身,坐到了蘇惑旁邊,“我跟你講,她的性格也特別有趣,隻要和她在一起,你就永遠都不會覺得悶。”
蘇惑麵無表情,摳著飲料瓶身上的包裝紙。
“上次買奶茶我在你倆身後觀察,哎呦,最萌身高差!”她拍著他的肩膀,“而且娜娜就比你大三歲,女大三,抱金——”
“你到底什麽意思?”蘇惑打斷,轉頭看向陳玨,兩人挨得近,石榴味和薄荷味糾纏在一起。
陳玨看他臉色不對,有點懵,“我,我的意思是,你和李娜娜其實挺合適的。”
蘇惑往前一傾,直逼陳玨鼻尖,“然後呢?”
陳玨向後縮了一下,“然後,談個戀愛也不錯......”
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但很明顯,麵前這個人,不高興了。
蘇惑往陳玨那邊挪了半寸,眼睛盯著她,眉目間有些惱。
陳玨想躲開,結果裙擺被蘇惑壓住,她邊揪裙角邊說:“我隨便一說,你隨便一聽,你要是覺得不高興,就別當真。”
蘇惑翹起腿,鬆開了她的裙角,“我有喜歡的人,陳姐就別費心了。”
“哦?誰啊?我認識嗎?”
陳玨立刻來了興致,一雙眼亮晶晶地盯著蘇惑,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搓,八卦之魂馬上就被調動了起來。
“認識。”蘇惑麵無表情,眼睛深邃,心緒難辨。
“認識?我們倆都認識的人,那一定就是咱公司的人了?”陳玨興奮難掩,開始妄自猜測起來。
“既然不是李娜娜,那是......財務的小戴?”
蘇惑搖頭。
“不是小戴啊,那是......人力的盼盼?”
“媒介的曼麗?”
“客戶部的何春苗?”
猜了幾個,一個都沒中。
“未婚的就這些了。”陳玨皺眉,“你不會是喜歡上咱公司已婚的同事了吧?那可問題大了。”
蘇惑歎氣,走到陳玨麵前蹲下,他撿起地上掉落的浴巾,抬眼看她,“還有一個人你沒說。”
“誰?”
問出口之後,她突然反應了過來,語氣也變得結結巴巴,“不會......是我吧?”
蘇惑嘴角微動,眼眸也亮了,“是。”
陳玨聞言,刷的一下從沙發上彈起,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讓她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許是自己反應有些過激了,她裝模作樣地捋了捋裙子,又坐了下來。
她用笑聲掩飾著驚慌,“你還真沒騙人,我確實比你大。但我有男朋友了,你見過。”
“我知道。”
蘇惑看她滿臉尷尬,自覺地去遠一點的沙發處坐下。
他輕笑,“我也沒想怎麽樣,但你既然問了我,我也不想騙你。喜歡一個人,又不丟人。對吧?”
陳玨茫然,隻能點頭。
蘇惑坐在窗那邊,背光,看不清他的臉,但語氣很穩,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剛表白之人並不是他。
一對比,陳玨反倒顯得緊張。
聊天進入僵局,兩人都開始沉默。
蘇惑天生不愛說話,耐得住,但陳玨最害怕這種氛圍,一靜下來,周圍的空氣都開始長刺,一下一下紮著她的神經。
手機鈴聲驟響,救了她一命。
是黎遠昭。
“聽說你們公司放假,過來麽?”
“好。”
“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
“我在家,景秀園。”
電話那邊沉默,頓了一會兒又問,“那個蘇惑,真的不住了嗎?”
陳玨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人,逆光之下,依舊不辨輪廓。
沉默許久的他突然開口,“是黎先生的電話嗎?”
陳玨下意識地就想去捂聽筒,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還在,是嗎?”電話那邊傳來壓抑的呼吸聲,“我現在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