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周武斌!”(含入V公告))
咚!咚!咚!
是蘇肴的心髒正在劇烈地跳動。
她僵硬地盯著前方的變異鼠王,後者也幽幽地盯著她。
無聲的對峙中,鼠王直起身體、丟棄了地上的殘留屍骨,朝著蘇肴的方向一步步走來。
跑!快跑!
這是蘇肴腦海裏唯一的念頭。
但她的四肢卻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見識過變異鼠的速度後,她完全不敢保證自己轉身逃跑後,它會不會一個疾步衝上來,直接從後方咬斷她的脖子。
更何況,周武斌還躺在她的旁邊。
五米、四米、三米……變異鼠的喘氣聲越來越近,蘇肴甚至能夠聞到從它口中傳來的腥臭味。
這就是她的結局了嗎?
死在變異鼠的嘴裏。
蘇肴緊緊地咬著唇,腦海裏不受控製地劃過幾個記憶尤深的畫麵。
倉庫空房間裏,那個鬆軟的肉鬆麵包;
工地煙鋪裏,那件扔在她身上的外套;
男人臥室裏,那鍋暖到胃的瘦肉菜粥;
……
它們閃得太快,她根本沒來得及抓住這些碎片,就發現變異鼠王已經離她隻剩下了兩米遠。
是輕輕一躍就能將她咬穿的距離。
蘇肴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死亡來臨。
但就在最後一刻,變異鼠王突然停下腳步,它偏過頭看向另一邊的甬道,耳朵極速地抖動著。
仿佛聽到了什麽異響。
危險的氣息越來越盛,它不安地爬伏在地,猶疑許久後,終於轉過身,快速地消失在黑暗裏。
蘇肴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任何動靜。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麵前空無一物。
方才還虎視眈眈的變異鼠王,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強撐著的那口氣徹底散去,蘇肴渾身發軟地癱在幹草上,雙腿甚至都沒有了知覺。
活下來了嗎?
等到那股酸勁消散後,她才恢複了一些力氣,抬起袖子擦幹不知不覺間落下的淚水,默默地挪到了周武斌的身邊。
哪怕他才是無心將她帶到這裏的“罪魁禍首”,但此時此刻,身邊也隻有他還是活人。
“周武斌,周武斌。”蘇肴輕輕地搖晃著昏迷的男人,“醒醒,快醒醒!”
他的體溫已經降下去了,她也記得他在中途清醒過一次。
如今這種狀況,他必須醒過來,兩人才能趁機離開。
讓蘇肴失望的是,她叫了許多聲,都沒有成功地將周武斌叫醒。
變異鼠王莫名其妙地離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她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等待周武斌蘇醒上。
“得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蘇肴站起身,拖著酸軟的雙腿,小心謹慎地往外查探。
這是一處地形較高的死角,隻要走出去,或許就能走回到積滿汙水的下水道裏。但這條管道通向哪裏,又要從哪裏返回到地麵,她一概不知。
蘇肴撿起先前的幸存者留下的昏暗小燈,如今已經黯淡到隨時都可能沒電。
四周一片靜寂。
蘇肴需要用力摁住胸口,才能勉強平歇急促的呼吸、戰鼓般的心跳。
她鼓足所有勇氣走進黑暗。
甬道不長,腳底很快就踩到了一層極淺的汙水。
昏暗的小燈照亮了前方,再多走幾步,她的腳腕就能徹底沒入水中。
沒有路了。
隻能順著汙水往前走,找到更加安全的庇護所。
可問題是,周武斌還處於昏迷中,她一個人根本沒法帶著他離開這裏。
失望的情緒充斥心頭,蘇肴悶悶地往回走。
燈光被她移到身前,局限在一米的範圍內,可見度極其有限。
這也就導致了她根本看不見兩側的甬道壁上,悄無聲息地爬滿了非人的存在。
——找到了。
——她在這裏。
沒用的家夥,連一隻小貓都能弄丟。
還得靠它們才能找到。
——他不在,我就親親她,怎麽樣?
——桀桀,我想親親她的小肚臍。
——我想嚐嚐她的小舍頭。
——我想嘬她的尖尖。
——我想……嘿嘿……
沉默的躁動並沒有引起蘇肴的注意,她隻覺得有些不安,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等踏進熟悉的幹草地,看到周武斌的身影時,這才鬆了口氣。
哪怕他還在昏迷,也是她目前唯一的精神支柱。
蘇肴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剛想再次伸手試探他的體溫,後者就突然地睜開眼。
“肴肴?”
沙啞的聲音虛弱地響起,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你終於醒了!”
意識回歸的第一時間,周武斌就感受到了渾身的酸痛。他強忍不適,目光掃過陌生的環境,頓時有些不安。
“這、這是哪裏?”
他隻有昏迷前的記憶,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好好躺在倉庫,再次醒來時卻出現在昏暗的狹窄甬道裏。
蘇肴用最快的時間給他解釋了一遍原由,心虛地隱藏了自己與祁山澤的那一段交易。
她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震驚,停在周武斌的耳中,更是一個比一個離譜。
什麽喪屍圍城?
什麽變異鼠王?
“肴肴!”周武斌剛被她扶起來,就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你是不是被他們給騙了?”
蘇肴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一時間竟然無從解釋。
“從頭到尾,你有看到過喪屍進城嗎?”
蘇肴猶疑地搖搖頭:“沒有,但……”
她想說,那幾個異能者沒必要來哄騙她這個普通人。
但周武斌不這麽認為。
“說不定根本就沒有什麽喪屍圍城!他們隻是想把你劫走,於是找了個荒唐的借口!”
“不是的。”蘇肴試圖解釋,“他們當時的樣子,不像是在騙我。而且他們根本沒必要劫走我,更沒必要把你也給帶走不是嗎?”
“誰說沒必要?”
周武斌深吸一口氣,他定定地盯著蘇肴。
眼前這張俏麵,在昏暗的電子燈光下,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美感。
是在末世也會被爭搶瓜分的美貌。
同為男人,他太懂了!
“那個領頭的異能者,說不定早就對你起了窺伺之心,想要趁機將你收為囊中之物!”
這話一出,蘇肴沒法反駁。
因為他猜對了。
卻又隻猜對了一半。
蘇肴深吸一口氣,知道現在不是最佳的解釋時機,於是隻能轉移話題:“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先跑吧,那隻變異鼠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
周武斌原本順帶著還在質疑她口中的那隻“變異鼠王”,沒有親眼見過那群畜生的他,心底的危機感極其有限。
在他懷疑的目光下,蘇肴隻好指向不遠處的屍骨。
“那些都是被變異鼠群吃掉的人。”
屍體所帶來的衝擊力,一下子讓她的話有了九成的可信度。
周武斌的臉色也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我們得離開這裏。”
“現在就走!”
蘇肴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她迅速站起身,費力地攙扶著身體發軟的周武斌,眼底染上些許憂慮。
“你還好嗎?”
“還能走。”周武斌的餘光不小心掃過不遠處的屍骨殘骸,又迅速地收回來,“這裏不能久留,能走多遠走多遠。”
“嗯!”
兩人互相攙扶,拎著一個隨時都可能會沒電的小燈,順著甬道往外走。
還沒走出去,周武斌突然開口:“那幾個異能者呢?”
提起他們,蘇肴的神情明顯地停頓了一秒。
“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下水道了吧。”
那麽厲害的四個異能者,在她被變異鼠王劫走前,都已經快要順利地穿過鼠群。
就算中途發生了“她被劫走”的意外,他們應該也不會被這個小插曲拖了後腿。
至於會不會來救她……蘇肴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在被鼠尾捆住的那一段路裏,她就已經做好了孤身死亡的準備。
或許祁山澤,那個領隊的男人確實對她有些心思,但隻要是懂得權衡利弊的聰明人,都知道美色不如命重要。
“當時時間太緊迫,他們的異能也撐不了多久,我們倆被變異鼠王帶走後,他們應該就已經甩開了鼠群,朝著目的地逃走了。”
聽她說完,周武斌不僅沒有失望,反而鬆了口氣。
他仿佛完全不在意那群人將他們帶進這個危險的地方又隨手丟掉。
“肴肴,聽我說。”他深深地盯著蘇肴,放軟聲音道,“我知道他們都是異能者,揮揮手就能解決一大波喪屍,還能搜集到無數物資。”
“這個世道,他們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不論是食物、權勢還是美人,招招手就能得到。”
“但你不要被他們的表象給迷惑了。這些唾手可得的東西,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用珍惜,玩膩了就能隨便丟掉。”
“作為普通人,我們倆才是真正的同伴。哪怕他們說得再好聽,遇到危險時,還不是隻顧自己。”
“最終能夠互相陪伴與照顧的人,隻有你和我。”
他循循善誘著,可謂是苦口婆心。
蘇肴沉默了。
作為一個成年人,她當然有自己的判斷與想法,不可能被幾句話帶著走。
但不可否認地是,周武斌有幾句話沒說錯。
——她確實隻是個普通人,不可能和異能者成為同伴。
——除了身體與容貌,她的身上再無任何價值。
不管出於什麽目的,能夠平等地相互陪伴、相互照顧的人,隻有相處了五個月、擁有患難之情的周武斌。
“我知道。”
怕他沒聽清,她又低聲重複了一遍:“你別擔心,我都知道。”
不會被迷惑的。
周武斌這才露出幾分笑容:“肴肴這麽聰明,肯定早就看透了。”
目的達到後,他便不再多言,很快就轉移話題。
“我們先離開,看看從哪裏能夠回到地麵。”
“A市不一定就被喪屍圍攻了,哪怕真的有,我們也能找到一個堅固的庇護所,把這一波躲過去。”
“反正絕對不能再待在這裏。”
天知道那幾個異能者在撒什麽慌,回到地麵總比待在陰暗的下水道安全。
兩人繼續往前走,還沒有回到積滿汙水的管道裏,就聽見手裏的電子燈“滋滋”兩聲,徹底熄滅。
它沒電了。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蘇肴慌亂地抓緊了周武斌的胳膊。
“別怕,別怕!”周武斌也很慌,但他不敢表現出來,“沒事,我們就一直往前走,有井蓋的地方肯定會有漏進來的光!”
“……嗯。”
蘇肴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和心跳。
別怕。
至少有人在身邊,狠著心一直往前走而已。
隻要、隻要別遇到那隻變異鼠王……但想什麽來什麽,一片黑暗與寂靜中,蘇肴仿佛聽到了一道粗重的喘氣聲。
隨之飄來的,是濃鬱的腥臭味。
“肴肴?”周武斌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猜測被同行的人肯定,蘇肴的心瞬間跌落冰窖。
“也許隻是汙水淤積的臭味。”
她勉強安撫對方,眼眶卻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紅。
忍不了。
憋不住。
她的腦海裏已經勾勒出了一副最恐怖的畫麵——黑暗裏,無人看到的前方,那隻腥臭的變異鼠蹲守在那裏,流著涎水等待他們撞進血盆大口中。
“啊!”
在她瑟瑟發抖時,周武斌的慘叫聲在耳旁炸起。
“什麽東西?滾開!”
小臂被兩個尖牙咬穿,血液很快染濕了整條衣袖。
周武斌疼得瘋狂甩動手臂,襲擊他的不知名生物也被砰地一聲砸到地麵。
他愣了一下,沒料到自己的力氣變得這麽大,竟然能夠一下子甩飛“它”。
但很快,周武斌就來不及多想,因為“它”再次衝到了他的身邊,似乎是要致他於死地。
“畜生,我跟你拚了!”
手裏攙扶著的人迅速地離開,隻留蘇肴一個人無助地待在原地。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隻知道周武斌遇到了襲擊,但完全找不到他所在的方向,更別說上去幫他!
“變異鼠王,是它回來了!”
在她喊完,慘叫聲和打鬥聲刹那間消失,四周再無動靜。
為什麽沒有動靜?
蘇肴顧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顫顫巍巍地呼喚著:“周武斌?”
“周武斌,你在哪?”
她試圖向前摸索,卻隻摸到了甬道壁,剛剛準備調轉方向,在手指移開的那一瞬間,突然摸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蘇肴瞬間僵在原地。
但被手指撫摸到的“東西”卻不滿足地主動纏上來,勾住她的小手指,親昵地蹭了蹭。
是藤蔓。
是那群殺人異植!
蘇肴轉身就跑,沒等她跑出幾步,一根極粗的藤蔓就圈住了她的腰身,將她牢牢地吸附在甬道壁上。
“不要!放開我!”
“快放開我!”
被逮住的流浪貓瘋狂地掙紮,手臂向前揮動間,砸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驚喜湧上心頭,蘇肴本能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周武斌!”
“是你嗎,周武斌?”
不怪她誤會,此時此刻能夠出現在這裏的人,就隻有周武斌。
但她的哭喊與呼喚並沒有引起“周武斌”的一絲反應。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一座雕塑。
就算是傻子,也該意識到不對勁。
蘇肴緩緩瞪大眼睛,伸出的手也慢慢地縮回:“你、你不是周武斌?”
不是周武斌,那又該是誰?
屍體?喪屍?鬼魂?
人類的想象力在此刻發揮到極致,在這個詭異的下水道裏,存在著什麽生物都有可能,或許、或許是半人半鼠?
它殺掉了周武斌,然後站在她的麵前,準備下一個殺了她。
相比之下,纏住她的藤蔓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身體因為恐懼而不停地發抖,抖得心髒都開始炸裂般的疼痛,哭到極致甚至發不出聲音。
刺激再進一步,她或許會窒息暈厥。
就在這個時候,身前突然響起一道極其輕微的歎息。
蘇肴敏銳地捕捉到熟悉的聲音,腦海裏閃過一個妄想的可能。
“祁、祁山澤?”
“是你來救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