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教完了士兵刀法,拎著個酒葫蘆東晃西轉的無所事事,見李九州在紙上寫寫畫畫個不停,湊過來笑道:“節度使這又是在搗鼓什麽新鮮玩意?”
李九州抬頭瞪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搶過酒葫蘆喝了一大口。
張老頭這不知道是哪弄來的好酒,見他咕咣幾口就給喝了一大半,有些不舍,繼續問道:“你寫的畫的這些我都看不懂,到底是要弄什麽,我可幫得上忙?”
他如此一說,李九州倒來了興趣,將酒葫蘆還給他,定了定神色,看著他說道:“說起來還真是新鮮玩意,你若是有興趣,便由你來弄。”
張老頭說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要弄什麽。”
“保管你沒見過。”李九州說道,“若是能做出來,用途可多了,你平日在戰場上所見過的最強武器是什麽?”
“弓箭?”張老頭脫口而出。
李九州搖了搖頭,“還不算。”
張老頭低頭一想,“陌刀?”
李九州又搖了搖頭。
張老頭皺眉說道:“難道還有比這些更厲害的武器?”
李九州笑裏帶著一絲神秘,“這武器若是能做好,可比弓箭厲害多了,百步之外便能取人首級,攻城略地無往不克。”
張老頭更來了興趣,“那我倒要看看是何物,你說罷,該如何製作出來。”
李九州問他:“煉丹你可曾見過?”
張老頭想了想,“早年間見過一些。”
李九州又問:“炮竹,煙花可曾見過?”
張老頭反應了過來,“難道跟這些東西有關?”
“道理都差不多。”李九州點頭,“你去找些硫磺、硝石、草木灰或者木炭來,我單獨給你準備一間屋子。”
張老頭便出門去找那些材料了。
李九州四處查看,找了一間周邊沒有人家的小屋子,騰空了出來,用作研究火藥之用。
火藥的祖師爺是傳說中的古代帝王祝融,以火施化,號赤帝,後人尊為火神,是他傳下火種,教人類使用火的方法。
李九州於是在屋中供了一副祝融像,還給這間小屋起了個別名——祝融殿。
火藥是我國四大發明之一,這個年代離火藥用於戰場上還早了一兩百年。
李九州卻已經想好了如何製造火藥。
明代宋應星所著《天工開物》對火藥的製造有詳細介紹:“凡火藥以硝石、硫磺為主,草木灰為輔,硝性至陰,硫性至陽,陰陽兩神物相遇於無隙可容之中。”
硝與硫按九比一配方製出的火藥稱為“順藥”,用於槍炮、火銃,燃爆時不會炸膛。
硝與硫按七比三配方製出的火藥稱為“橫藥”,主要用於爆破。
這是民間製造黑火藥的一種古法,李九州搬來便用。
若是要用於槍炮,火藥就按“順藥”配方進行加工,若是用於爆破,就按“橫藥”配方製造。
李九州卻讓張老頭兩種火藥都造出來,說不定日後自己又研究出製造火藥槍的辦法來。
李九州讓找老頭找了些匠人,就地取材熬製硝,將村道旁、河沿邊潮起的含硝土收集起來,裝入淋池,淋為硝水,再盛入鐵鍋內猛火熬煮,待水分蒸發盡淨後,就會留下一層白色的結晶體,這結晶體便是硝。
至於木炭,也是就地取材,用木頭、葵花稈燒成。
隻有硫磺得花錢去購買,卻也不難買到。
材料準備好了,李九州還是不放心,親自指導匠人們,將硫、硝、木炭混在一起,攤在碾盤上用石碾反複滾壓,為防止硫、硝在碾壓時磨擦引燃,需加適量水,以保藥材濕潤,什麽時候藥材成細粉末或片狀物了,這火藥就算製造成功了。
加工好的火藥晾曬幹燥後,就可使用了。
因為火藥加工時需遠避火源,再加上李九州起的祝融殿這個名字,匠人們連帶火的話語也諱莫如深,一時間,這間小屋子搞得神叨叨的。
製作了數日,也不見成效,李九州有些心急了。
自己還得趕緊到長安去尋找銷售煤炭的出路,但又不放心張老頭帶著這群匠人製造火藥,隻好安心等著火藥造好了,到時在進京。
見一群人忙得滿頭大汗,始終沒有做出火藥的跡象,李九州索性起身出門,四處走走。
天氣甚好,雖已是夏季,塬上的疾風呼呼吹來,倒頗為涼快。
隨意漫步,不知不覺來到了織造局門口,早早已見裏麵一群婦人手上動作利索,織造的活計對於她們來說,似乎是天生的本事。
李九州走了進來,在人群中尋了半天,找到了封文靜。
“怎麽樣,織造局裏的活計還做得慣嗎?”李九州關心到。
封文靜輕輕哼了一聲,“還是小看我,這麽簡單的活計,我巴不得多來些。”
“這些工作的鄉親們沒有意見吧?”李九州見她不領自己關心之情,便轉了話題。
封文靜說道:“他們一個個士氣高漲著呢,都說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活計又不累,還有錢能領,那些養蠶的百姓也都高興,這可比種些莊稼賺錢多了。”
李九州笑了笑:“看來百姓還是不反對做這些,那便再好不過。”
“何止呢。”封文靜將一雙丹鳳眼轉向他,“百姓們都說,若不是遇到這麽好的節度使,這苦日子不知何時是個頭。”
李九州嬉笑道:“這麽說,我倒成了百姓口中的大聖人了。”
封文靜見他洋洋得意的樣子,嗔道:“要不我再帶著大夥給你建座廟,立個牌坊,燒香拜佛供著你。”
“這可別。”李九州擺了擺手,“那些都是給死人弄的,我這麽年輕,你就在咒我死啊?”
封文靜忙解釋:“才沒有,你死了,大家怎麽辦?”
李九州有意調戲她,笑道:“最主要的是,我死了,你怎麽辦?”
封文靜臉上一紅,低頭輕聲說道:“看把你得意的,沒了你,我難道還活不下去了。”
“這可不好說。”李九州哈哈笑了起來,甚是享受封文靜被自己調戲得麵紅耳赤的感覺。
“就會貧嘴。”封文靜瞅了他一眼,“不過說起來,你真是有辦法,這些事情,你是怎麽想到的,我總感覺你比別人多了一根腦筋,總能想到別人前頭去。”
“那沒辦法。”李九州圍著她走了幾步,“我可是比你們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識。”
“一千年?”封文靜抬頭看著他,“難不成你是妖怪。”
“這怎麽說呢。”李九州心想,說自己是妖怪也不過分,又覺得不該跟她說這麽多,勉強解釋了一下,“有的人天生便聰明,天生便是做聖人的料,比如我。”
見她一臉不屑,李九州又接著說道:“再比如令兄,天生就是打仗的將才。”
說到封常清,封文靜也有些想念自己的哥哥了,抬頭看著遠處,淡淡說道:“也不知阿兄怎麽樣了。”
“他呀。”李九州思考著,“他馬上就要升官了。”
“升什麽官?”封文靜激動的看著他。
李九州知道自己說漏了嘴,索性直接告訴她,“他馬上也要像我這樣,做一方節度使,獨掌一麵了。”
“那可太好了。”封文靜滿臉喜悅,手舞足蹈。
過了半晌,反應過來,看著李九州,“你怎麽知道,你莫不是說這些討我開心吧。”
李九州看了看四周無人,說道:“我是聖人身邊的大紅人,自然什麽都知道,再說了,我為何要討你開心。”
“誰知道你有何圖謀呢。”封文靜說著避開了他的目光。
李九州壞笑道:“你長得這麽好看,自然是貪圖你的美色。”
封文靜向來接觸的人不多,尤其是男性,先前也會有人誇她好看,但聽起來總不如李九州這種半開玩笑卻又說得很認真的,聽起來甚為受用。
李九州從沒騙過她,所以封文靜也覺得,他是在真心實意誇自己,趕緊轉頭,生怕被他看到了自己的歡喜之情。
“害羞了。”李九州明知故問,卻還在挑逗她。
“沒有。”封文靜收拾了下表情,轉過頭來,嚴肅的說道,“你跟我聊這麽半天,可耽誤了我好些活計。”
李九州盯著她的眼睛:“要不要我賠工錢給你,或者賠別的給你。”
封文靜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視線移向別處,“我不要錢,你賠我其他的。”
“你要什麽,要我誇你一頓還是……”李九州話還沒說完,突然遠處嘭的一聲巨響。
織造局裏的人都嚇了一跳,趕忙停下了手上的活計,奔出去觀看。
李九州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到了,趕緊護住封文靜,隻感覺懷抱中的她瑟瑟發抖,低頭一看,封文靜已經嚇得堵上了耳朵。
“沒事了,我出去看看。”李九州鬆開了她,趕忙走了出去。
隻見遠處一團火煙,順著煙看過去,是祝融殿那邊。
這般聲響,應該是火藥研製成功了,李九州一喜,趕忙奔了過去。
卻還有些擔心,不知張老頭如何,那些匠人可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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