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軍臉上的笑容越濃,嶽雲鬆心情就越緊張。
嶽雲鬆也是執一方牛兒的人物,平常殺伐決斷相當的了得,並不是吃齋念佛的主兒。
但是在賀軍麵前,他規矩得像小學生。
賀軍的氣場太大,哪怕是他嶽雲鬆也不敢輕纓其風,他隻能規規矩矩的,不敢動絲毫的鬼心眼。
越危機的情況下,越要誠實,越不要動歪腦筋,這是嶽雲鬆這麽多年政治生涯總結出的心得。
聰明隻能用在愚蠢的人身上,在聰明的人麵前展露聰明,那就是愚蠢。
顯然,賀軍是聰明人,嶽雲鬆沒有任何想在他麵前耍手腕的心思。
所以賀軍一直在笑著安慰他,他一邊就冷汗直冒的向賀軍匯報市委關於這次事件相關責任人的處理決定。
目前除了王自國早被賀軍免職之外。
莞城市委也列出了一大部分需要處分的幹部名單。
這其中包括公安局長、事發地區的黨政一把手,市分管領導等等一幫人,一共有十多個。
對這幫人的處理,嶽雲鬆本著嚴厲的原則,嚴重的免職,然後是記大過,記過,嚴重警告等等。
處理得很重,要殺雞儆猴。
直到他把所有的這些匯報完畢,賀軍依舊在笑。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賀書記,您有什麽指示?”
賀軍淡淡的道:“老嶽啊,對處分問題,我看能不能少一些?我們的幹部大部分都是好的,都是積極的。我們對犯錯誤的幹部,盡量的還是要多教育,要給予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你們準備免職的幹部,說明這批幹部肯定是有嚴重問題,這我沒意見。
但是處分的幹部,我看還是該免則免吧!不要讓大家的思想有包袱,現在對莞城來說,重要的是重拾大家的信心,要把大家都團結起來,一起努力工作,改變目前的現狀……”
賀軍侃侃而談,他話鋒一轉,道:“關於你個人問題,還是留個記過處分吧,我報省委就這樣辦,其餘的人就不要個個都這樣了!”
嶽雲鬆點點頭道:“是,賀書記您寬宏大量,理解基層幹部,我很佩服,我代表他們感謝您!”
賀軍哈哈一笑,道:“算了吧!感謝就有些迂腐了。不過處分不給,對這一次存在的問題的幹部,還是要通報紀委和組織部門備個案,不要聲張就行了嘛!”
嶽雲鬆一愣,旋即臉色就變了。
紀委和組織部門備案?
不處分,卻在紀委和組織部門備案,這……
嶽雲鬆膽戰心驚,背上的冷汗就忍不住往外冒,後背的衣服在幾個呼吸間就濕透了。
一個幹部在紀委和組織部留了下了汙點,有了備案,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此人將來晉升之路基本就堵死了。
這和處分不一樣,處分的幹部可以解除處分,在以後涉及提拔的時候,紀委可以在材料上詳細把其處分的原因和解除處分的原因詳細寫清楚。這樣的情況一般不會對幹部以後的晉升造成過重的影響。
但是在紀委和組織部門留案底,這就意味著將來在幹部的考察材料上。
紀委的意見欄可能會出現:“該同誌牽扯XX案件,不宜擔任重要崗位領導。”
在組織部意見欄可能也是同樣的字樣。
這樣的材料送到領導那裏,領導會怎麽看?
“帶病提拔”是組織任用幹部的大忌諱,一般沒有特殊情況,哪個領導都不敢擔這個責任。
這裏麵看似差別不大,其實卻是天壤之別。
簡短的說,給予幹部處分,一般是事情已經完全查明,屬於秋後算賬給予黨內懲罰。而所謂的留案底,就是事情還可能沒弄清楚。
這個幹部是否存在問題,是否清白,是否涉嫌違規違紀,都不知道。
但是存在極大嫌疑。
莞城的事情查清楚沒有?搞明白沒有?案子是不是就像對外麵宣傳的那樣?
這件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誰都看得明白。
賀軍心裏是清楚的,莞城的問題沒有根本解決。
嶽雲鬆也沒有勇氣敢拍著胸脯說事情一定就是現在做出的結論這樣,再沒有其他的隱情了。
既然如此,賀軍的指示合情合理。
好一個鼓勵幹部,給犯錯幹部一個機會。
賀軍這哪裏是給機會,簡直就是一刀殺絕,而且這一刀極其隱晦,可以說是殺人於無形。
嶽雲鬆想明白這些旮旮旯旯,豈能不渾身冷汗?
賀軍的狠辣,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體現得淋漓盡致。
而對嶽雲鬆,賀軍名義上讓他背處分,實際上卻是對他網開一麵了。
這個網開一麵,頭上依舊懸著利劍。
如果莞城再發生類似事件,賀軍可以隨時轉彎,他手上詭異的彎道,可以輕鬆的把嶽雲鬆結果,而不留下任何的痕跡。
這就是賀軍的手腕。
賀軍把事情處理清楚了,載譽而歸,可是他走了,對嶽雲鬆來說,他的壓力才剛剛開始。
莞城的問題不徹底解決,莞城不搞好,他以後也別想再有機會往上走,說不定他的烏紗帽都得在莞城玩完。
究竟怎麽駕馭人,究竟如何壓榨下麵人最大的潛能。
賀軍很輕鬆的就給嶽雲鬆上了一課。
難怪賀軍也被人稱為是官場教父,處理事情極其嚴謹,滴水不漏,水平之高,讓人難以望其項背。
“老嶽,你有什麽想法?有想法你盡管提,暢所欲言!”賀軍道,語氣很平淡。
嶽雲鬆遲疑了一下,忙道:“沒……沒有,書記您對我們莞城的幹部很關愛,給大家改過自新的機會,我相信他們都會感激您!您放心,我們一定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在接下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我們會用事實證明,我們莞城並沒有沉淪墮落,依舊是共和國最具發展潛力的城市!”
賀軍露出欣慰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們要以此為戒,展開嚴格的自省自查,一個地方的風氣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長期的努力。我相信在莞城班子的努力下,莞城會有美好的明天!”
他說完這些話,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站起身道:
“我在莞城的使命到此就結束了,我明天回去交差,也不知書記能否滿意。我反正已經是盡了最大努力了!”
嶽雲鬆連連點頭,內心卻不住的嘀咕。
莞城的事情不光隻有你賀軍盡力,大家誰都不是豁出去的幹的?
但是這話嶽雲鬆隻能在心裏想想,不敢絲毫流露在臉上。
不僅不能流露,以後莞城的事情他還需要事事都向賀軍匯報,賀軍在悄無聲息之間,不僅解決了問題,而且順利的掌控了莞城,事情就這樣富有戲劇性!
……
香港,夜空璀璨,霓虹流光溢彩。
在十八層高樓俯瞰維多利亞灣的美景,美得讓人窒息。
一個黑西裝的男子,臉上的神色如刀刻斧鑿一般菱角分明,他雙目炯炯,盯著窗外的美景,嘴唇抿得很緊。
他站得並不直,微微的向前彎著身軀,因為他的雙手正扶著一架輪椅。
但是他這個姿勢,卻讓他整個人就像一張弓一般,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難言的力量,似乎下一刻,他整個人就會瞬間彈直,並把身上擁有的驚天能量都釋放出來。
輪椅上,坐著一個神態極其醜陋的男子。
男子穿著厚厚的寬大睡衣,除了頭部以外其他的地方都被睡衣籠罩在了裏麵。
而他**出來的一部分,卻讓人見之觸目驚心,不忍目睹。
他臉上有兩條長長的刀疤,都是從眉毛的位置一直彎到下巴,他臉上的肌肉抖動,那兩條傷口就像附在他臉上的蜈蚣一般扭動,充滿了詭異邪惡的味道。
唯一讓人感到不凡的是他的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深邃得如深潭一般,深不見底。
他的眼神並不見犀利,卻讓人不敢正視,通過這雙眼睛,就能夠讓人感到此人絕非一般的角色。
“少爺,莞城的事情大陸官方有了定論,官方的定論是這件事是東北幫和莞城離心會的一次火並,這一役,離心會幾乎傷亡殆盡,僅有其幫首黑皮等少數幾人逃了。
您放心,沒有人會聯想到我們身上來……”西裝男子恭敬的道。
輪椅上的青年嘴角撇了撇,露出的極其難看的笑容:“既然他們還沒在逃,就創造條件讓他們出來嘛!我很渴望見他們!”
西裝男子臉色一冷,道:“已經安排下去了,他們隻要處境,我們立刻就會獲悉。到時候,您可以親手剝他們的皮!可以將他們從中環大廈放風箏,一直漂到維多利亞灣喂魚!”
輪椅上的青年一語不發,眼睛看著眼前的維多利亞灣,雙目如閃爍的星辰。
“三哥呢……”
輪椅青年吐出了三個字,慢慢的回頭看向背後的男子。
西裝男子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很久,道:“老三沒死!他在粵州,相比您的傷勢,他甚至看不出來受了多少傷。老2聽到消息過後,遠遠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沒有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