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輩子的和棋
“嗬，大伯您在燕京什麽好吃的沒吃過，什麽好喝的沒喝過？我這是在縣城裏工作的時候買過來的，好東西！大伯來嚐嚐？”孫陽笑眯眯的把那酒罐子一打開，頓時香氣四溢，整個房間都被酒香所填滿，讓人嗅上一下都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
“好酒！”楊萬裏忍不住讚了一句，他雖然如今是封疆大吏，但是在孫陽這種子侄輩麵前卻沒有去掩飾過什麽。楊家和孫家的關係在那兒擺著呢，從小楊萬裏也是看著孫陽長大的，自然他也就如平時和家人相處一樣。楊家是軍旅出身，楊萬裏父親和弟弟都是軍人，所以楊萬裏雖然不是軍人卻也是豪邁之人。
“好酒得配好菜！”孫陽便跟著打開了另一個酒罐子，那山珍特有的田野香味讓楊萬裏更是讚不絕口：“好！好！好！陽子，今天咱們爺倆兒可得好好喝幾杯！”
“楊書記，您最近不是一直在禁酒嗎？”那中年女人在旁邊低聲勸了一句。
楊萬裏搖了搖頭：“香妹，我禁的是外人的酒，陽子可不是外人啊！嗬嗬……”
楊倩兒就像是知道孫陽的.疑惑似的，坐在孫陽身邊介紹了一句：“香姨是照顧大伯的，大伯身體有時不太好……”
“哦。”孫陽應了一聲，看了看那位香.姨，卻感覺應該沒那麽簡單吧。香姨對楊萬裏的感情顯然沒有那麽的單純啊，而且楊萬裏對香姨也不像是對個女傭的態度。孫陽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夏雪之間，唔，不會在外人看來也那麽曖昧吧？
楊萬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臉.色一整：“楊銳那小子怎麽還不回來？這都幾點了！”
香姨連忙解釋道：“可能是下了課在上自習吧，大學.裏自習也很重要啊。”
孫陽聞聲瞅了一眼香姨，人家說自己兒子，她那麽.緊張幹什麽？
“哼！自習自習，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料？”楊萬裏顯.然提起自己這個兒子就是一肚子氣：“他難道不知道今天他姐夫要過來嗎？”
這話一出，孫陽.跟楊倩兒都不由自主的臉紅了一下。楊倩兒是很高興大伯能對自己的事情這麽重視，孫陽卻是還不太適應被如此稱呼。楊倩兒倒是習慣了，她在親人身邊的時間比孫陽多，早就完全適應了。
“沒事兒，現在不還早呢嗎？大伯，要不我先來陪您下盤象棋？我可是好久沒和您下棋了呢！”孫陽連忙岔開這個不愉快的話題，楊萬裏也就借坡下驢了。
“好啊，陽子，我可記得上一次跟你下象棋可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呢……”楊萬裏笑著順手就把茶幾下麵的香木象棋拿了出來，鋪在了茶幾上：“讓大伯看看你現在進步如何。”
楊倩兒是不喜歡這個的，相較起來她更喜歡玩最新流行的《大富翁4》，可是現在她隻好裝模作樣的和香姨一起陪在兩位“棋手”的身旁充當觀眾了。
原本楊倩兒是有些心浮氣躁的，覺得看兩人下棋真慢，百無聊賴之中，她看到香姨其實並不是在看棋，而是在看人！
是的！看人！香姨正在非常專注的看著楊萬裏，她的目光就如紡紗般細細的從楊萬裏臉上每一道皺紋上理過，眼中充滿著愛意。
有那麽好看嗎？
楊倩兒難以置信的想，然後也嚐試著去看孫陽。可是隻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原來他認真起來的樣子這麽好看呢！他的眼神就如兩把出鞘的劍一般釘在棋盤上，每一次閃動似乎都帶起一道寒光，他的呼吸時而綿長時而急促時而停滯，同時他的兩道濃眉也時而擰在一起、時而舒展開來、時而眉梢一揚銳氣便如罌粟花般綻放開來！
楊倩兒不知不覺間，竟然也看得癡了……
現在孫陽和楊萬裏正在進到僵局之中，孫陽棋路犀利，卻偏偏奈何不得楊萬裏的步步為營。飛天中文網?。孫陽是真的蠻惱火的，自己每一步都咄咄逼人，楊萬裏卻總是不緊不慢的營造著一個“穩”字，每次孫陽想吃子，都會發現有楊萬裏的棋子在看守著。孫陽繞來繞去，最後兩人竟然下了個和棋。
“陽子，有進步啊！”楊萬裏嗬嗬笑著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回憶道：“我還記得你小的時候，下棋最愛的就是換子，上來就先拿炮換了人家的馬，正正的就是個小無賴！不過後來你的棋路又變了，開始不惜一切以贏為終點，劍走偏鋒，常常能夠走出丟車逼宮的妙招。沒想到現在的你又變了，雖然棋風依然犀利，卻開始懂得珍惜每一個棋子——陽子啊，你終於成長起來了。”
“哈？不是吧？”孫陽聽了也不禁笑了，小時候的記憶他也曉得，可是自己倒是覺不出自己變了。
“一個成功的將帥，是絕不會把部下全部如棋子般說拋棄就拋棄，隻僅僅為了那最後一個人的勝利的。否則你贏了，將會發現其實什麽都沒有得到。”楊萬裏貌似感慨的道了句，卻是頗有深意的看著孫陽。
“大伯，我倒是發現你一個特點啊！”孫陽笑眯眯的指出：“在我記憶裏，您從來就沒贏過，卻也沒輸過，一輩子都是和棋是不是？”
楊萬裏笑了：“和為貴嘛。”
孫陽也笑，卻忽然發現好像——好像一輩子都下和棋，才應該是最難的事情了吧……至少比一輩子都贏和一輩子都輸要難上百倍了！
“不過這一盤，我一定要贏！”楊萬裏笑容越深，不知不覺的臉上卻有霸氣一閃而過。
“大伯……”孫陽目光一凝，楊萬裏指的是下一盤棋嗎？應該是指的Cq市這一盤大棋吧！
“大伯，這盤既然是要贏的棋，我一定跟您下！”孫陽笑眯眯的指了指手表：“不過已經七點半了呢，要不這樣吧，我去接一下小銳，也許他遇到了什麽麻煩呢。”
“好啊。”楊萬裏點了點頭，不知道是在答應孫陽的哪句話。
“我跟你一起去！”楊倩兒立刻站起身來，楊萬裏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夫唱婦隨。陽子，原本我還怕你鎮不住這瘋丫頭呢！”
“哎呀——大伯你真壞——”饒是楊倩兒臉皮在商場上已經修煉出來了，可是還是被楊萬裏給打趣的兩頰緋紅，一把拽了孫陽就往外跑。
孫陽卻是羨慕的很，楊家長幼間可是沒那麽多禮數，要隨便得多。哪裏像自己家，老爺子和大伯的麵前，基本上沒有人敢說笑的，大伯一瞪眼，他們這些小輩都得乖乖的候著挨訓。
楊倩兒上了孫陽的車之後就沒閑著，找了塊抹布幫孫陽把車裏這邊擦擦那邊擦擦。孫陽好笑的看看她：“我說，你幹嘛呢？”
“啊？沒……沒幹嘛……我看這裏髒了……”被大伯打趣後的楊倩兒心裏才反應過來自己跟孫陽現在已經牢不可分的聯係在一起了，兩個人的名字就如一套鎖和鑰匙，彼此都因為對方的存在而有意義。可是……可是自己雖然習慣了這件事實，卻還沒習慣和孫陽以未來夫妻的身份相處啊，這個……該如何相處呢？雖然楊倩兒不清楚，卻是知道肯定和以前不一樣了。
猶豫了下，楊倩兒還是忍不住問了孫陽：“陽子，你說如果我們成了夫妻，和以前會有什麽變化呢？”
“變化大著呢！”孫陽故意誇張了語氣。
楊倩兒果然追問：“比如說？”
“比如說——”孫陽拉了個長音，一本正經的道：“比如說我可以隨時掀開你的裙子，而你不能打我的頭！”
“做夢吧你！壞蛋！”楊倩兒一粉拳捶在孫陽頭上。
孫陽笑著沒有躲開，楊倩兒也不會用力打，這種打與挨打，其實完全可以歸納為打情罵俏的範疇內。
“對了，剛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知道呢！現在告訴你，免得你不小心說走嘴！”楊倩兒給孫陽解釋道：“在大伯母去世之後，由於我堂哥楊鋒也出了事，我大伯病了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就請了香姨來照顧他，香姨原本隻是個普通的鄉下女人罷了。在照顧大伯的期間，日久生情便在一起了，還生下了楊銳，這樣大伯就算是有後了。可是你知道的，我們的婚姻不能由自己左右，其實他們也是一樣。我們這些家族可以允許男人在外麵還有別的女人，卻接受不了離婚或者再娶的。所以大伯無法娶香姨進門，香姨隻好以女傭的身份繼續照顧大伯，大伯母的家人也就默認了。可是大伯他們這種身份的人，怎麽可能有後代來曆不明呢，所以楊銳的身份就成為了大伯母的兒子。楊銳並不知道自己是香姨生的，所有人都瞞住了他。這件事告訴你，是因為你也要成為我們家族的一份子了明白嗎？”
孫陽恍然，他早就猜到了香姨和楊萬裏之間的關係不簡單，卻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許多曲折。生在豪門有時候還真不是件幸福的事情啊，親生母親每天都在眼前卻不能相認，這也真是夠痛苦的事情了。
車子開到了Cq政法大學校內，楊倩兒知道楊銳在哪個班裏，但是孫陽跟著她到了楊銳應該在的教室裏時，卻根本沒有看到楊銳的人。
“同學你好，請問你認識楊銳嗎？我是他姐姐，你知道他在哪裏嗎？”楊倩兒直接問一個在自習的學生，那是個小眼鏡，他抬起眼睛推了下眼鏡剛想說話，卻是張大嘴巴愣住了。楊倩兒的容顏顯然讓他暫時失去了思維能力，孫陽幹脆過去一拳捶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響。這才把小眼鏡給震清醒了。
“他……他不在。我，我也不知道。”小眼鏡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拿眼角偷瞄著楊倩兒，顯然孫陽的拳頭也不能擋住他追求美麗的腳步。
孫陽也懶得跟他計較，拉起楊倩兒就往外走。
“哎——上哪兒去啊？”楊倩兒被孫陽拉著，著急的問。
“肯定在學校附近玩啦，我們先到學校附近的網吧啊、電玩城啊、旱冰場啊之類的地方去找找看。”孫陽答道。
而與此同時，就在他們同一層樓的另外一端，劉亞萍和劉嬸正在一起往教學樓門口走著。劉亞萍鐵青著臉，十分不爽的走在前麵。劉嬸替她提著包，邊走邊問：“怎麽了萍萍？為什麽沒人來家裏參加你的生日宴會啊？”
“哼！我怎麽知道！”劉亞萍沒好氣的道，不過她當然知道了。就是因為上次自己那白金手鏈的事情，搞得沒人願意和自己交朋友了。劉亞萍也感到了自己的被孤立，所以本打算借這次生日的機會多拉幾個同學回去，能夠修複下關係，沒想到居然沒人肯去。她特意跑到學校裏來拉人，結果誰都不去，搞得她十分沒麵子。
“算了算了，萍萍咱們不跟這些農民玩！她們哪配合我們家的小公主一起過生日呢？等回家讓你爸再約點人來，嗯，想辦法把你表哥陽子也給約過來，怎麽樣啊萍萍？”劉嬸這話果然說得劉亞萍笑逐顏開。
“對啊！太好了媽媽！”劉亞萍的眼珠子立刻變成了桃心形：“媽，你說是不是想著什麽人，然後看到誰都會像他啊？”
“什麽意思啊萍萍？”劉嬸還沒反應過來。
“我剛剛想著表哥呢，現在看對麵過來的那個男的都特別像表哥！”劉亞萍說著指著前方走個迎麵的男人。
“呀！萍萍，這不就是你表哥嗎？”劉嬸忽然叫道：“不好！萍萍你看，你表哥身邊的騷女人是誰？”
“嗯？哼！媽，我們過去！”劉亞萍頓時感覺自己被“失戀”的痛苦包圍著，拽著劉嬸就氣勢洶洶的殺了過去。雖然孫陽跟她毫無瓜葛，可是私下裏，劉亞萍已經把孫陽當成自己的男人了……
孫陽和楊倩兒正走著，忽然迎麵冒出來兩個悍婦，其中一個上來伸手就要抓楊倩兒的臉，嘴裏還喊著“賤人！敢和我搶男人！”不過楊倩兒怎麽可能被人抓到？她是軍人世家裏出來的，她老爸可是南金軍區副司令員啊！雖然隻是從小跟著爺爺和父親練過一些拳腳，對付這種悍婦打法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楊倩兒條件反射的抬腿就是一腳，正踹在劉亞萍的小肚子上，劉亞萍“嗷”的一聲就往後摔倒在了地上。劉嬸連忙就去扶自己閨女，同時指著楊倩兒罵道：“哪裏來的賤人！也不打聽打聽！我丈夫可是規劃局局長！是你得罪的起的嗎……”
“劉夫人！”孫陽冰冷的話語打斷了劉嬸，劉嬸一聽孫陽的口氣，當時就冷靜下來了。之所以娘倆兒剛才敢跟楊倩兒撒潑，就是因為不敢得罪孫陽，但是覺得孫陽應該不至於為了一個普通女人和規劃局局長的閨女翻臉吧？說到底還是劉嬸跟劉亞萍這倆在Cq市蠻橫慣了，沒遇上過狠茬。
劉嬸扶著捂著肚子叫喚的閨女，強自鎮定的對孫陽道：“陽子……你快來幫忙扶一下你表妹啊……”
“劉夫人，劉小姐，這位是我未婚妻，希望兩位自重！”孫陽是動了真怒了，居然敢在我麵前動手打我哥們兒？哦不，是打我媳婦兒？管你是什麽規劃局局長的夫人和閨女呢，就算你們是女人，也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什麽……”劉嬸跟劉亞萍一下都傻眼了，她們可還不知道孫陽有未婚妻呢，要知道人家是未婚妻，自己這不是自己找打嗎？
“不明白就回去問下劉局長吧！”孫陽看她倆的樣子就料她們還不知道，卻也懶得在教學樓裏和她們糾纏，已經有學校的保安趕過來了。孫陽一拉楊倩兒的手，直接向教學樓外走去。
坐到了車上，楊倩兒忍不住笑道：“怎麽？碰上我的姐妹啦？”
“別鬧了。”孫陽懶得解釋，這話一說可就長了。
“沒事兒！”楊倩兒故作不在乎的道：“哪個男人不是這樣啊？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她倒確實是見得多了，權力、財富和女人，往往都是成正比的出現的。所謂男人要有錢，跟誰都有緣。用在這裏——男人要有權，和誰都有緣。也是一樣合適的。
“你真不在乎？”孫陽偷空瞟她一眼，心裏也不禁在打鼓，這個話題實在是太敏感了。現在雖然看楊倩兒說得無所謂的樣子，誰知道她真跟藍靜如、梅芳草、於餘、羅婕她們麵對麵的時候會不會還是這麽的灑脫呢。
“嗐！有什麽嘛！這表示我的男人優秀啊！哈哈——”楊倩兒笑著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了孫陽的臉：“不過，我一定要是老大哦！”
“……”孫陽無語，這也就是楊倩兒能做出這種事吧。不過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這還要遇到了才知道，所以還是乖乖的沉默吧。
“放鬆點吧！看你的臉上都繃緊的成橫肉啦！”楊倩兒哈哈大笑：“我們大家都知道，這婚姻不過就是博弈的一步棋，我們從小就是好哥們兒，別把這婚姻當成一種約束就好啦，那樣大家都不自在！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