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謎底乍現

刑警隊長的樣子象在發狂,氣得直噴白沫,帶著幾個膘肥體壯的手下疾風一般衝進來,把那群流氓一個個輪流摁到牆上,槍頂住腦門,暴怒毆打中。

“算了吧李隊。”我在邊上看著,覺得挺殘忍,“請注意你的身份…哎喲,輕點。”

方荷正幫我腦門上紮繃帶,手抖抖索索地,眼淚一串串掉進我脖子裏…又哭上了。

“跪下!跪下!”李軍給之前抓方荷那小子膝彎裏大力一踹,把他弄得趴到我們麵前,然後一腳踏住他手背的傷口,那小子跟挨刀的豬一樣嘶聲狂嚎起來。

“幹什麽?”我靠在椅子上,趕忙揮手,“快快快,關門關窗…李隊發了瘋,小心讓人拍到!”

於是美女們趕緊把那幫正朝店裏擁擠的記者驅趕出去,手忙腳亂地把門拉將下來。

“注意身份啊李隊。”我提醒勢若瘋虎的刑警隊長,“你是警察,可不敢這麽幹…”

李軍不理我,腳下繼續**,把那混混踩得鬼哭狼嚎。“抬頭!抬頭!”他用腳尖勾起對方下巴,讓他的臉仰望著我。

“看仔細了,記清楚了!”刑警隊長的耳光又撲上去,應該手法很重,那家夥臉腫得非常快,就跟發了酵的麵包似的,立馬大了一圈。“你麵前這個人,是什麽人,是不是你們這些混混可以搞的。”他憤慨地大罵,“總書記欽點!中南海出入!槍挑省委會!腳踏太子*!…你們算什麽東西?也配到他麵前找死?啊!”

“嗬嗬,過眼雲煙,過眼雲煙。”我謙虛地一擺手,“都是過去的事情,還提這些幹嘛。”

“算了吧李隊。”我說,“他們也不懂啥,當個屁…放了吧。”

小流氓跪在我麵前,一邊呻吟一邊顫抖著聲音說謝謝謝謝。

“砸壞的東西你們得賠,這沒什麽可商量的。”我指指亂七八糟的店子,又指身旁的方荷,“吃的東西也要給錢,還有,要記得跟人道歉,明白?”

李軍恨恨地鬆開那小子,“都是省城的。”他說,“長川的流氓,沒有敢搞你的,躲都來不及。”

“應該是吧。”我無所謂地點點頭。“說起來,我是流氓頭子。”

門一開,混混們互相扶攜,狼狽地逃竄出去。李軍在我身邊一屁股坐下,然後從衣服兜裏掏出瓶小酒,仰天灌上兩口,長長地歎一口氣。

“怎麽啦,這麽頹喪?”我笑著把他那酒瓶拿過來,“平時可不是這樣子啊。”

“沒勁。”他搖搖頭,“看到你現在這樣,我這心裏…”

“虎落平陽,英雄末路啊。”他喟歎一氣,神情悲涼。

“嗬嗬,胡說八道,什麽老虎英雄,罵人哪?”我拍拍他的肩膀,“我挺好的,不用你念叨。該幹啥幹啥去吧,別守這兒了,讓人知道,對你不好。”

“無所謂!”李軍把我手上的酒瓶搶回去,又喝,“就我這差事,誰愛幹誰來,樂得清閑!”

“那可不行。”我說,“我們這些官僚,下就下了,也沒影響,你可是王牌警察,大案要案可全指望你呢,保一方平安啊。”

“哼哼。”李軍冷笑,“那又怎麽樣?做事情靠你,功勞是人家的…再說了,幹得再好又如何?象魏局那樣?還是象你這樣?”

“太消極了。”我推推他,“走吧,別呆我這啦,以後咱這裏不歡迎你。”

刑警隊長應該喝得有點高,抬起頭來,瞅見對麵的田雯,他眼睛眯了眯,愣了片刻,然後跟挨到皮鞭一樣,立馬彈起身子,手一晃,槍再次出套。“你,別動…”

“省省吧,老大。”我把李軍的槍口按下來。“人家是臥底,對付咱那是政治任務。”

“李隊你好。”田雯很大方地走上前來,伸出手,“嗯,應該說,是師兄吧,我現在也調市局了,政治處…”

“媽的,什麽師兄師妹,別再提這個行嗎?”我腦袋又疼起來,抽了口涼氣。“你不會又想擺他一道吧?”

“不好意思,對他,我沒興趣。”田雯的眼睛衝我撲閃撲閃的。

這天下午,天氣不太好,風雨交加的,店裏生意難得地清閑了一把。

我正倚在櫃台前,跟美女們打情罵俏逗著玩呢,一輛車停到門口,杜長風進來了。小夥子看到我,樣子有點拘謹,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才過來。

“沈書記。”他說,“我想了好久,還是覺得應該來跟你道個歉,以前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對。”

“嗬嗬,什麽啊。”我笑,一邊把方荷捂我眼睛的手掰開。“沒事沒事,沒人往心裏去…”

“我想請你喝個酒好嗎?心裏煩啊。”他很懇切地看著我,“想和你聊一聊。”

“哦?”我說,“心裏還悶著?”

杜長風搖搖頭,“新國現在,誰在背後接手了知道嗎?”

我搖頭。

“陸如龍。”他說。

“哦?”我摸摸下巴,“老陸家的二公子…以前打死嫌疑人的那個?”

杜長風點頭,長長地歎一口氣,鬱悶之態,現於顏色。

“嗬嗬,這不奇怪,有什麽好煩的?”我冷笑,“那藍家呢?怎麽辦?”

“還占著股吧。”他說。“具體多少就不清楚了。”

我正想說話,看到外邊又有車停下,跟杜長風那車一塊,把店門都給堵上了。我一愣,因為發現是輛寶馬,而且車牌在省裏見過,五個八。

“沈宜修!”還沒見人,就聽到脆生生的聲音,從外邊丟進來,然後眼前一花,一個嬌俏的身影撲到身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柳琬兒。

我沒說話,摸著鼻子看看後邊那人,挺帥的一哥們,可惜滿臉陰陽怪氣的,令人望而生厭。

小烏龜楚正。

“哎哎哎,怎麽不理人哪?”琬兒伸出手來,在我眼前亂晃,“傻了?”

我低下頭來,“嗯嗯。”我說,“小公主怎麽來了?這可有點稀罕。”

小丫頭撅起嘴。“你不是說過,讓我來長川玩的嗎?怎麽?看到我就不高興啦?”

“嗬嗬。”我笑。“你外公知道嗎?”

“知道。”她說,“我這麽乖,行動之前,怎麽可能不請示呢?”

“那就更稀奇了。”我嘖巴嘖巴嘴,“他居然能批準你來?”

“當然了,吵還是要吵一下的。”琬兒挺得意,“不過他也說過,到你這來玩,他沒什麽不放心的。”

“奇了怪了。”我搖搖頭,“他還真夠放心的。”

“說真的沈宜修。”琬兒退後兩步,上下打量我,格格直笑,“我還真想來瞧一瞧,那麽牛逼的人,做服務生是什麽樣子的,西西。”

我攤攤手,“看見了,OK啦?”

“小子,來兩杯路易十三!”楚正突然在後邊吆喝,“你這有嗎?”

“對不起,沒有。”琳子朝他鞠了個躬。

“馬嗲利,有嗎?”

“沒有。”

“黑牌紅牌,水晶茅台,有嗎?”

“沒有。”

“什麽都沒有,你們開什麽店,啊?”楚正發拽了,語氣傲慢不遜,他從手裏飛出一疊老人頭。“讓那小子給我去買!”

我嘿嘿一樂,把那疊錢飛回去,“不好意思,本店不提供代購服務。”

“不就是為錢嘛,有什麽不可以?”小烏龜又把錢扔到櫃台上,“一支啤酒,有吧?…你給我端過來!”他衝我勾勾手指。

“OK,謝老板客氣。”我把錢劃拉進抽屜,然後拎著瓶啤酒過去了。“請吧。”

“打開!”他冷冷地說。

然後打開瓶蓋。

“倒你脖子裏。”

我毫不猶豫地提起瓶子來,拉開衣領,一瓶酒全倒進去…不過是他的脖子。

小烏龜跳進來,指著我,“操你…”

“別動!”我晃晃手裏的瓶子,“小心流血哦。”

“你他媽…我要去…”

“您已經消費過我們的服務,請走好。”

楚正在原地跳上幾跳,讓身上的酒水流出衣服。“小琬,走!”他氣急敗壞地招呼。

琬兒在後邊哈哈大笑,上前挽住我的胳膊。“嗯,不錯不錯,最牛逼的服務生,就是你,沈宜修。”

“姓沈的,你敢…”楚正指著我,樣子很狼狽。

“怎麽啦?我不敢什麽?”我一攤手,“還有,把你的手指頭放下,否則就讓你變殘廢,相信嗎?”

小烏龜應該很相信我,老老實實地把指頭放下了。

“告訴你小子。”我往他麵前呸了一口,“以前打你,那是你的榮幸,現在要打你,那是你的恥辱,總而言之,吃虧的都是你,所以在老子麵前,最好放老實點,明白?”

琬兒很讚我的語氣,手上指著楚正,身子笑得前仰後合。“太好玩了,我也要做服務生。”

“要為人民服務,等你長大點吧。”我說,“會有機會的。”

“我很小嗎?”小姑娘不樂意了,手指方荷,“她比我大多少?她怎麽可以…”

楚正好不容易把身上抖擻幹淨,恨恨地望著我,嘴裏倒是不敢跟我正麵叫板了。“小琬走吧。”他說,“這種流氓,有什麽好瞧的…”

“那你為什麽來這兒?啊?”我笑嘻嘻地撩撥他,“是不是你家那煤太多,把腦子燒壞了?”

楚正手上整整領帶,傲慢勁兒又出來了。“不好意思,我不是專程來看你的,你沒這麽大麵子。”他說,“我是來參加天利集團跟長川市政府合同簽訂會的,一攬子工程,十三個億,跟新國公司一塊承攬,怎麽樣?有什麽想法?不想表達一下你的恭喜嗎?”

我跟杜長風對視一眼,發現他的表情非常憤慨。

我搖搖頭。“關我屁事。”然後我把琬兒的手拉下去,冷冷地說,“跟他回去吧小姑娘,服務生你也看過了,應該差不多了吧。”

琬兒嘟起嘴來,“今天我可是專門來找你玩的,沈宜修,你就不能請人家吃個飯嗎?”

“行啊,沒問題。”我點點櫃台,“上燒烤,我請客,你放肆吃…”

“我不吃這個。”小姑娘連連搖頭,表情有點恐懼。“太油膩了,媽媽說,吃多了臉上會長痘痘…”

楚正露出一臉哂笑來。“人小器,就是沒辦法…”

“沈書記,我那有地方。”邊上沉默了許久的杜長風突然插進一言,“新國有家專門管接待的農莊,在郊外,挺好的,一塊去吧。”他說,“開始想跟你喝點酒,就是到那兒,挺清靜的,能散心。”

“這樣啊?”我想了一想。

“去吧去吧。”琳子在後邊連聲催促我,“這裏我跟方姐姐在,反正也沒什麽客人,你就去散散心,把荷妹妹也帶去玩吧。”

我承認,我這心裏確實有點悶得慌,喝點小酒吹吹風的主意應該不錯。於是就帶著方荷上了杜長風的車,幾個人兩台車一塊去到新國公司那處郊外農莊。

杜長風沒有誇張,農莊弄得是挺地道,尤其是吃飯的地方,在湖上搭了個涼亭,上麵茅草頂蓬,四周水景茫茫,湖風無拘無束地穿越亭子,從臉上拂過去,然後看著雨絲斜斜地入了水麵,那種意境,實在是有夠空濛蒼涼。

涼亭裏隻有我們一桌人,空曠的感覺也很好,至於具體吃了什麽,那倒不重要,無非是些新鮮的野菜山貨之類,關鍵是酒不錯,能入愁腸,也能化淚。

男人們沒聊多少,似乎我們三個人的身份經曆都是大不一樣,彼此間也沒什麽話說。我跟杜長風一杯杯把酒往肚子裏倒,和我們一比,楚正就顯得斯文多了,捏著個小杯子,側臉望著亭子外,有一口沒一口地,喝得很淺。

兩個小姑娘倒挺開心,年齡沒差多少,也不象男人們這麽拿著身份,兩人很快打成一片,嘰嘰呱呱地聊個沒完。好象方荷拿出她把我弄成熊貓的事在說,琬兒就接上說熊貓在省裏那牛逼勁兒,兩人聊到高興的地方,笑得在椅子上滾來滾去。

小姑娘們正值青春韶華,小小年紀,應該不懂得什麽是真正憂愁,笑過鬧過之後才一塊吃飯,杜長風又幫她們叫了一點果酒,說沒什麽度數,是這農莊自己釀的特產,給兩位姑娘也嚐了嚐。

這頓飯吃了很久,後來好象我們都醉了,而且我的感覺,醉得非常厲害,全身酸軟,根本沒法動彈,頭腦也開始模糊起來。

我倒下之前,發現幾個人全部趴在桌子上…包括兩位小姑娘,我才依稀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但是思維已經非常混亂,意識越飄越遠。最後,感覺有人掀了掀我的眼皮,然後衝著涼亭外大聲喊,“王師傅,來幫忙抬抬,這些朋友都喝醉啦!”

眼睛閉上,醉了,暈了,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有人背著我,在一個很黑很暗的電梯裏,我們在下降。側過臉去看了看,是杜長風,臉上表情非常冷漠。

我搖搖頭,又暈過去。

然後,再次醒來,腦袋裏清楚了許多,似乎沒什麽醉意了。但是,突然發現,我的手臂,一左一右,被銬在兩根鐵管上,我的姿勢,就象耶穌。

再環顧四周,光線不是很亮,具體在什麽地方看不清楚,不過麵前不遠處兩個小姑娘委頓在地上,好象都還暈著,而且她們的手都在背後給綁住了,楚正也是一樣。

我甩了甩腦袋,努力回憶了一把,但是,我有點糊塗。

慢慢地,慢慢地,一絲涼意從背後升起來,我打了個激靈。

“沈書記,感覺怎麽樣?不會死吧?”一個聲音突然從後邊發出。

我張著嘴,感覺到恐怖。

聲音的主人轉到我的麵前,笑容可掬。

“你。”我咽了一口唾沫,“原來是你!”

“是我啊,怎麽?害怕了?”杜長風淡淡地說,一邊玩弄手上的一把槍,英俊的臉龐在陰暗裏很顯猙獰。

“不。”我搖搖頭,感覺到深深的痛苦,“我想到了,我明白了,那些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