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黃小二這個八麵玲瓏的家夥反應特別快，汽車剛一停下來就主動去開車門，彎著腰很謙恭地說道：“歡迎徐縣長前來視察。”

“黃老板客氣了。”

徐子龍下車之後，和黃小二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之後，就朝礦工們走去。

礦工們似乎對這位年輕的縣長並不是多感冒，並沒有表現出來太多的熱情，問候詞幾乎都是一模一樣，好像事先背好台詞似的，就那一句話，歡迎徐縣長來煤礦來視察，我們礦工都很高興。

很顯然，這個時候，在礦工的口中是問不出什麽的，徐子龍笑著對黃小二說道：“黃老板，現在是吃飯的時間，就讓礦工們先吃飯吧，因為我的到來影響大家吃飯可不是什麽好事。這樣吧，我們就和礦工們一起吃飯。”

“這，這怎麽合適呢，徐縣長，您的午飯我們已經安排好了。”黃小二說什麽都不讓徐子龍和礦工們一起吃飯，盡管事先有所準備，但是礦工們的夥食還是很差，被縣長看見的確不是什麽好事情。

“公務人員也不要搞特殊，大家一起吃就可以了。”

徐子龍的語氣很堅定，壓根沒有任何緩和餘地，黃小二隻能暗自叫苦，不過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撐下去了。

礦工們的夥食從表麵上看還不算很差，酸菜炒肉，豬肉燉粉條，小雞燉蘑菇，看上去還是那麽回事，不過吃起來，口感的確是很差，徐子龍覺得這恐怕是這一輩子吃過最難吃的菜了。可是，看著礦工們吃的津津有味，好像是山珍海味似的，他也就沒有說什麽。

不僅徐子龍感覺飯菜難吃的要死，從縣裏麵，鄉上來的這些人都是捏著鼻子，硬撐著吃下去。

徐子龍找了個理由就把黃小二支開了，他問一個貌似老實的年輕礦工道：“師傅，你叫什麽名字，今年二十幾，有沒有娶媳婦。”

“牛二寶，今年二十七，沒有娶媳婦。”

這個礦工很老實，一邊回答問題，還一邊狼吞虎咽地吃飯。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抬，好像生怕耽誤吃飯似的。

“家裏還有什麽人，生活有困難麽？”秘書範紅軍冷不防地插了一句，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裏麵似乎有問題，隻是不知道問題出在那裏所以才開口問話的。

“父母都在，身體不是很好，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牛二寶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絲的傷感，看樣子似乎有什麽心事。

“現在一個月掙多少錢！”範紅軍相信，這才是核心問題。

還沒有等牛二寶回答，一個中年礦工插嘴道：“一個月一百一，老板對我們可好了，一個月還有四天假，夥食也不錯。”

一聽就是假話，礦工一個月能拿七八十就算是很不錯了，那裏會有一百一的工資。範紅軍想接著問下去的時候，被徐子龍製止了，他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等吃完飯之後，礦工們慢慢散去，徐子龍刻意把牛二寶叫到身邊，十分親切地問道：“一個月工資一百一也不算少了，幹上幾年娶媳婦應該沒有問題，你為什麽還沒有結婚呢？”

牛二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就壓低聲音說道：“哪有一百一呀，一個月工資隻有三十多，而且還經常克扣工資，工資欠發是經常有的事情，一年都沒有四天假。我們平常半年都看不見肉丁，今天是縣長您下來視察，所以才改善夥食的。”

“待遇這麽差，你們為什麽還願意留下來呢？”這句話算是問到了核心，徐子龍相信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麽問題的，現在就看牛二寶敢不敢說出來了。

“不幹不行，招工的時候，說好待遇是一百一的，我們都簽了合同，可是實際上那是個騙局，那剩下的工資，約定是五年結算一次。幹夠五年的礦工，也很少有人拿到錢。據說沒拿到錢的都相安無事離開了，拿到錢的，連命都保不住。我在這裏幹了四年了，還沒有走出過礦山。”說到這裏，牛二寶的眼睛濕潤了。

“那你為什麽不走呢？”

牛二寶搖搖頭，他很沉重地說道：“這裏有幾十個建工，他們都有槍，我們經常會聽到槍聲，也經常有工友失蹤，誰還敢提出來離開。後山有個猴兒溝，那裏埋著很多屍體，都是被打死的。我不求拿到錢，隻求平安的離開。縣長，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呀！”

聽到這裏，徐子龍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早就才想到黃小二會違法亂紀，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幾十人的非法武裝，看來就自己帶的這些警察，還很難端掉這個煤礦。

“你說得這些都有根據麽？”

牛二寶點點有，語氣堅定地說道：“猴兒溝有屍體，都是被槍打死的，我是親眼看到的。”

這個時候，徐子龍不想再聽下去了，他怕自己壓不住火，於是就安慰道：“你先回去吧，今天的談話，對誰都不要提及，政府一定會盡快解救你們的。”

等牛二寶出去之後，徐子龍對秘書範紅軍說道：“一會，你就帶著記者在四周轉轉，盡量去看一下猴兒溝，主意安全，不要被他們發現了。”

徐子龍知道，一會黃小二肯定會陪著自己參觀，什麽問題都發現不了，還是讓範紅軍去查看一下。最後他強調，寧可找不到證據，也不能暴露自己。

果不其然，大約半小時之後，黃小二開始陪同徐子龍參觀礦區，雖然條件簡陋，沒有什麽大型采煤機械，但總體來說采煤工作還算是有條不紊地進行。

同行的礦務局副局長程大海，一路上問了很多刁鑽的問題，問得黃小二額頭直冒汗，連礦區工程師都很難回答，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

很顯然，謊言蒙蔽徐子龍這些門外漢還可以，想要蒙蔽程大海這種專業人士，還是有一定難度係數的。

盡管暴露了很多問題，但都不是很嚴重，徐子龍也就沒有提出過多的批評，隻是給黃小二建議要注意礦工的安全。

在回來的路上，徐子龍陷入了沉思，黃小二的煤礦上都有幾十人的非法武裝，估計柳條金礦問題更大。這些武器都是哪裏來的，難道都是那邊走私過來的，看來霍斯金娜沒有對自己說實話，估計和紮克佐夫有很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