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齷齪心理

一樓客廳裏,尚平背著手正看著牆上的幾幅字畫,畫上內容他倒是看明白了一點,可那幾個龍飛鳳舞的字卻一個沒認出來。

與其說尚平是在欣賞字畫,還不如說是在平息一下自己忐忑的心情,畢竟頭一回見丈母娘,哪能一點不緊張呢。

昨天晚上,從小雅那裏回去以後,又和穿山甲、地圖就第二天見小雅母親的事情商量到大半夜,幾乎一宿沒睡,腦子裏盡是小丫的身影,想著她和那個叫董鈺的同學此時可能正在幹著的勾當,心裏酸溜溜的。

可一想到第二天的大事,他隻能強迫自己把思緒轉移到歐陽曉珊身上,平時從小雨那裏聽來的點點滴滴,他大概能夠勾勒出小雨母親的形象,通過小雨也能想象出她母親的容貌,總歸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

不過,對於母親的性情小雨就談的很少,一旦對一個人的性情不了解,歐陽曉珊貴婦人的形象就顯得有點模糊。

尚平這輩子也沒見過什麽貴婦人,自己母親是個家庭婦女,平時接觸到的女人裏麵也沒有哪個讓他覺得“貴”,所有的貴婦人印象都來自電影裏麵的幾個虛擬形象。

然而,尚平對這次見麵不敢掉以輕心,他知道博得小雨母親對自己的好感,有百利而無一害。

如果能夠得到小雨母親的認可,那麽就能更加牢固地確認自己和小雨之間的緊密關係,最重要的是,他隱隱預感到自己和孫小寧之間早晚有一天會翻臉。

目前,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和他沒有什麽關係,而事實上憑著第六感官,他處處都能感受到孫小寧的影子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他總覺得有一雙眼睛時刻都在暗中盯著自己的錢袋子。

一旦孫小寧盯上自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可不是祁順東,起碼還冠冕堂皇地講究個證據,孫小寧這些人可是吃肉連骨頭都不吐的人,從那個老楊身上就能看出這些人的行事風格,在他們麵前自己就像一隻羊羔一樣,沒有一點抵抗能力。

所以,光有小雨這個護身符還不夠,如果能把歐陽曉珊也扯進來的話,那自己的免疫力就會大大增強,因為歐陽曉珊的背後是孫海洋,根據小雨的說法,這老頭才是孫小寧的真正命主。

再說,現在祁順東也沒有閑著,鄭剛還在暗中蠢蠢欲動,說不定哪一天祁順東會從哪個垃圾堆裏翻出點對自己不利的證據,那時如果有小雨的父親做後盾的話,雖說不上自己百毒不侵,但抵擋祁順東的大棒還是綽綽有餘。

總之是萬萬不能再找孫小寧了,找他的話無異於引狼入室,到時候尾大不掉不說,還會真正搞出個請神容易送神難的局麵。

但是,有一個問題讓尚平很苦惱,萬一被那個貴婦相中的話,她逼著他和小雨結婚怎麽辦?

當然,能娶小雨做老婆倒不是一件無法容忍的事,事實上他對小雨還是很有感情的,可是矛盾就在於他更想和小雅結婚,這不是說他對小雅的愛就比小雨的深,而是來自內心深處的一種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直覺。

此外,歐陽曉珊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她喜歡什麽?準確點說,她衡量未來女婿的標準是什麽,自己怎麽樣才能得到她的青睞?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和其他幾個女人的事情?孫小寧有沒有在她麵前說過自己的壞話?因為他能感覺到孫小寧對自己和小雨的事情即使不反對但也絕不會讚成。

不知道穿山甲出的那個餿主意管不管用,到時候不要畫虎不成反類犬,搞個灰頭土臉,丟人現眼不說還不知道小雨會怎麽笑話自己呢。

尚平躺在**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一個個問題走馬燈似地在腦子裏盤旋,直到天色微明才昏昏沉沉地進入模糊狀態,在睡去的那一刻,還嘴裏嘀咕道:去他娘的,想這麽多也沒用,還是見機行事吧,但願明天別把自己弄感冒了。

“請問是尚先生嗎?”

背後傳來一個女人富有磁性的聲音。尚平回頭一看,禁不住大吃一驚。

這難道就是小雨的母親?怎麽這麽年輕,和小雨一點都不像呀,哪裏有一點小雨的影子嘛。

看著眼前的女人,尚平心裏不禁大失所望,因為這個女人和自己心目中小雨母親的形象差距太大了,他甚至在第一時間用自己猥瑣的想法得出一個評語,這個女人怎麽看臉上都有股濃厚的風塵之氣,雖然美豔,但也太過**了。

一瞬間,尚平進門之前那戰戰兢兢的心情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一貫以來的漫不經心的態度,以及臉上慣常的那股玩世不恭的神情。

“你好,我就是尚平,您是小雨的媽媽吧?。”畢竟是小雨的母親,尚平的話還是說的異常客氣。

沒想到女人聽了尚平的話以後,一雙水汪汪的美目盯著男人,手捂著小嘴一陣咯咯嬌笑。

尚平一愣,不明白自己的話有什麽可笑之處,禁不住疑神疑鬼地把自己手腳看了一遍,沒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呀,這小雨的母親怎麽……

看著男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蘇碧好不容易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笑道:“尚先生,您誤會了,我不是小雨的母親。”說著似乎又要笑出來的樣子,堪堪忍住了才繼續說道:“夫人換件衣服馬上就下來。您先請坐呀!”

尚平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然後找個地縫鑽進去。真是有眼無珠呀,小雨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真是沒見過大世麵,竟緊張成這樣,差點把一個妖婦當成了小雨的媽媽了。

就在尚平無地自容的時候,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讓尚先生久等了。”聲音不高,卻鎮定祥和。

尚平抬頭一看,剛剛鬆弛下來的一顆心又砰砰狂跳起來。

那一瞬間尚平真正看見了他想象中的貴婦人。隻見她秀發盤頂,螓首微昂,天鵝般雪白細長的脖頸上一串明珠隨著她的蓮步輕移微微擺動。

至於那張臉,尚平隻看了一眼,當他的目光和那雙深不見底而又清澈無比的眼睛對了一眼後,便似受驚的兔子一般躲開了。

直到歐陽曉珊走到樓下之前,尚平至始至終一雙眼睛隻是盯著女人緩緩移動的玉足,那玉足上竟然穿著一雙軟底繡花鞋。

“尚先生,我是小雨的媽媽,歐陽曉珊。”那聲音很有種催眠曲的意味,聽得尚平隻想閉上眼睛睡去。

直到歐陽曉珊來到尚平的麵前,他才緩緩抬頭再次朝女人的臉看去,那耀眼的感覺使他禁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好夫人,我就是尚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鎮定平和。

有那麽一陣,歐陽曉珊顯得不夠貴婦的風度,因為她的一雙眼睛就那麽肆無忌憚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那似笑非笑,專心致誌的神情,讓尚平感到她哪裏是在看一個大活人,分明是在選購一件自己中意但還沒有下決心購買的商品。

難道這就是天下丈母娘挑女婿的樣子?

尚平低垂著眼簾,覺得自己就像中世紀奴隸市場上的一個黑奴,正在接受買家的挑選,他甚至覺得眼前的女人馬上就會伸出手來,搬開自己的嘴,以便檢查一下貨物的牙口是否令人滿意。

一瞬間,他的內心感到一陣羞辱,可令他驚奇的是自己居然沒有憤怒的感覺。

“尚先生請坐。”那令人難堪而又漫長的一刻終於過去,歐陽曉珊似乎對貨物的第一印象比較滿意。“其實今天請你來就是隨便聊聊,希望你不要拘束才好。”

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的感覺比站在那裏讓人打量可強多了,尚平不露痕跡地長長喘了一口氣,這時他才抬頭把對麵沙發裏的歐陽曉珊看了個清楚。

這才應該是小雨的媽媽。兩人之間的那種遺傳關係根本就無需做DNA測定,除了眉宇間那股成熟的風韻以及顯得更加雍容豐腴之外,活脫就是小雨的翻版。

尚平甚至從歐陽曉珊的眼睛裏捕捉到了小雨經常有的那種頑皮眼神,隻是比女兒更加含蓄罷了,她年輕的時候可能連性格都和小雨一模一樣。

其實,歐陽曉珊對尚平的第一印象說不上滿意,但也沒什麽不滿意,對於男人最初的那種反應她已經司空見慣了,讓她感到一絲欣慰的是並沒有發現男人在見到自己之後流露出那種常見的猥褻表情,總得來說,他的表現比起孫小寧第一次見到自己時強多了。

“讓尚先生這麽大老遠的跑一趟真是有點過意不去呢,不知會不會耽誤你的生意?。”歐陽曉珊朱唇微啟,她覺得說幾句客套話有利於男人平靜下來。

“夫人太客氣了,您大老遠地為我和小雨的事情奔波才令我不安。我本來是想在您方便的時候到北京去拜訪的。沒想到……”

沒想到你自己非要跑到上海來,我這不是到上海辦事嗎?順便就來見見你,你大可不必客氣。尚平對剛才被歐陽曉珊無禮的打量耿耿於懷,不自覺的在心裏找點平衡。

歐陽曉珊微微一笑,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尚平的心思,一副不屑和他計較的樣子。“小雨是我唯一的女兒,你們在一起……有一年多了吧,你覺得作為母親難道還等得住嗎?”

尚平沒想到歐陽曉珊忽然就開始興師問罪了。不過她說的也不錯,自己和小雨混了這麽長時間了,做母親的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哪有不為女兒操心的?也許自己早就該主動向小雨提出見一見她母親的要求,如今竟然讓女孩自己提出來,真是內心有愧。

“這個……我們還沒有……”

“還沒有談婚論嫁是嗎?”歐陽曉珊打斷了尚平的話,雖然聲音不高,可語氣中明顯有不滿的意思。“我的女兒我了解,我知道她想些什麽,如果你和小雨隻是普通朋友的話,我也就沒必要跑這來和你見麵了。你能告訴我有什麽打算嗎?”

逼婚!尚平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出現了。看來歐陽曉珊根本就不是來相女婿的,聽她的意思好像是替自己女兒做媒呢,也許在來之前她就已經做出了決定,隻要自己不是歪鼻子斜眼,流氓惡棍那就把婚事定了,會不會是小雨的意思呢?如果隻是歐陽曉珊的意思那還好辦,可如果是小雨的意思那就麻煩了,總不能去辜負小雨的一番好意吧,自己要是斷然拒絕的話,那豈不是傷了女孩的心。

“夫人。”尚平此時已經恢複了以往的自信,隨著談話的深入,歐陽曉珊頭上的光環漸漸淡去,更多的顯露出一個女人的特質。“請恕我直言,目前我們還沒有什麽具體的打算,其實小雨也清楚,由於我個人的原因,現在還不是談婚論嫁的時機。”

尚平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番話的,他知道如果自己含糊其辭的話,那勢必會給歐陽曉珊一個錯誤的信號,還不如直言相告,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再說,也不能讓歐陽曉珊太有優越感,誤認為自己迫不及待地要想高攀她的女兒。

果然,歐陽曉珊眼裏閃過一絲惱怒的神情,在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麽你是不是能給我一個承諾,在你沒有考慮好以前,或者你個人的那個原因還沒有解決以前暫時先不要和小雨來往了。”

尚平心裏一陣竊笑,畢竟是女人,還是小肚雞腸,難道你說不來往就不來往了?我倒是可以給你個承諾,就怕你的寶貝女兒不同意呢。

歐陽曉珊一旦成了一個普通女人,尚平的老毛病就犯了,他在歐陽曉珊說話的間隙,一雙眼睛就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其專心致誌的樣子並不亞於女人剛才打量他的程度。

這女人到底是怎麽保養的,瞧瞧那細嫩的肌膚,哪裏像是個四十五歲的女人?不過屁股比小雨大多了,雖然沒有小雨的翹,可那飽滿一點都不比小雨的遜色,瞧她這身打扮,緊窄的短上裝配上中式長褲,完全是為了勾勒出那凸凹有致的曲線,自己來的時候,她就在樓上換衣服,難道她這是特意為自己打扮的……

歐陽曉珊見尚平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臉上神情似笑非笑,竟似一副癡呆的樣子,心中不禁大怒。這神情和那些登徒子見到自己時的醜態有什麽區別,原來他也是個……不對呀,他剛才初見自己時都沒有流露出這樣的神情,這陣怎麽會突然……難道是自己剛才的話刺激了他?

“尚先生,你考慮好了嗎?”

尚平瞬間就驚醒過來,老臉不禁一紅。“夫人,我和小雨不僅是朋友,還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兒,您說的話似乎不太現實。”

歐陽曉珊輕輕地哼了一聲說道:“尚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小雨的父親非常反對她做生意,我希望你盡快在北京找一個新的生意合夥人。”

歐陽曉珊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聽得尚平心驚肉跳,這娘們真夠狠,這不是釜底抽薪嗎?如果小雨被她逼得退出公司的話,那自己的如意算盤豈不是泡湯了。

如果今天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事情很可能會鬧僵,小雨即使再執著也不一定能扛得住一家人軟硬兼施的死纏硬魔。自己還得考慮一下小雨的承受能力。

“夫人,這件事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不知道您是不是能給我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歐陽曉珊見尚平被自己三言兩語就鎮住了,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從他的緊張神情來看,他對小雨還是很在意的,前麵隻不過是嘴硬罷了。不過看他為難的樣子,難道他家裏真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困難?也沒聽小雨說起過呀。回去還得好好審審這瘋丫頭。

“你當然可以考慮,年輕人嘛,謹慎一點沒有錯,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歐陽曉珊以長輩的口氣說道:“我還要在這裏待兩天,如果你想好了可以來找我。”

說完歐陽曉珊對一直站在身後一聲不吭的蘇碧說道:“蘇小姐,請你替我送送尚先生。”

尚平知道這次見麵到此結束,於是站起身來說道:“夫人,您難得來上海一趟,小寧工作忙可能沒時間陪您,我倒是閑著,如果夫人有興趣的話,我明天陪您遊遊黃浦江?”

歐陽曉珊也站起身來,滿臉愁容道:“我倒是想出去轉轉,可這天氣老是陰雨綿綿的,讓人提不起勁來。”

尚平陪笑道:“其實雨中遊江也別有一番韻味,天氣好的時候遊客太多,亂糟糟的,這樣的天氣反而清靜呢,”

歐陽曉珊在屋子裏悶了兩天了,聽了尚平的話還真有點動心,心想,隨他出去轉轉也好,既然小雨這丫頭死心塌地的要跟他的話,自己也沒辦法,總不能把她關起來吧,不要最後搞得像自己和孫海洋那樣,鬧出私奔的醜聞來。

尚平見歐陽曉珊猶豫不決,就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夫人,您要是整天悶在屋子裏,小雨知道了肯定要怪我呢。”

“好吧,就如你所願,但願明天雨能停下來。”歐陽曉珊忽然覺得這個年輕人還是很通人情世故的,看上去比自己的女兒可要沉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