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淪陷

祁順東將小小的院落稍稍環顧一番,就毫不猶豫地朝著正麵那棟屋子走去,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就站下來了,因為,從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他隱隱約約地聽見了人的聲息,可是等他豎著耳朵想仔細分辨的時候,聽見的卻隻有雨聲。

祁順東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心裏琢磨著自己單槍匹馬跑到這個人跡稀少的地方來是不是明智,萬一尚平膽大包天在這裏滅了自己,豈不是人不知鬼不覺嘛。

心裏想著,祁順東下意識地已經把槍拿在了手裏,看著手中閃爍著幽光的手槍,他的膽子再次壯了起來,並為自己剛才膽怯感到好笑。祁順東不再猶豫,一手持槍,一手就在門上使勁敲了幾下,心想,自己如果戰戰兢兢、鬼鬼祟祟的行事,那不是正應了尚平的心思嗎?隻有理直氣壯,光明正大的行事,才能鎮住那些宵小,讓他們不敢膽大妄為。

祁順東下意識地已經把槍拿在了手裏,看著手中閃爍著幽光的手槍,他的膽子再次壯了起來,並為自己剛才的膽怯感到好笑。

他不再猶豫,一手持槍,一手就在門上使勁敲了幾下,心想,自己如果戰戰兢兢、鬼鬼祟祟的行事,那不是正應了尚平的心思嗎?隻有理直氣壯,光明正大的行事,才能鎮住那些宵小,讓他們不敢膽大妄為。

盡管祁順東敲門的聲音大的院子外麵也能聽見,可屋子裏卻一點聲息也沒有。難道屋子裏沒有人?說不定這又是尚平玩的什麽花招。

一想到有可能是尚平在故意消遣自己,祁順東心裏就覺得窩火,忍不住一掌拍在了門上,由於用力過猛,沒想到那扇門居然被推開了。門根本就沒有鎖。

這是個帶門廳的兩居室屋子,門廳裏麵沒有人,另一間屋子的門敞開著,裏麵也沒有人,隻有靠左手的一間屋子的門半掩著,看不見裏麵的情形。

由於屋子裏過於安靜,祁順東能夠聽見自己微微的喘息聲。他輕手輕腳地靠近那扇門,把手槍輕輕搭在門上,一點點地推動著,直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才停下來。

屋子裏拉著厚厚的窗簾,沒有開燈,光線很暗。盡管如此,憑著多年的朝夕相處,祁順東仍然認出了那個背對著自己坐在一把椅子裏的男人正是方玉良。

祁順東稍稍鬆了一口氣,剛才的緊張氣氛因為方玉良的出現緩和下來,隻是對方玉良這種裝神弄鬼的做法有點不以為然。不過也難怪,方玉良被張銘搞成了太監,心理上難免會出現一些異常。

看著方玉良一動不動的背影,祁順東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如果自己現在從後麵撲上去,在他後腦勺上給他一槍托子,那麽所有的煩惱豈不是都徹底解決了?

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如果方玉良此時真的已經控製在尚平手裏的話,那麽自己的一舉一動肯定在對方的視野之內,在沒有摸清楚真相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靜製動。

“玉良……”祁順東站在門口,一邊適應著房間裏麵的光線,一邊輕聲喚道。

屋子裏靜悄悄的,椅子裏筆直坐著的方玉良動都沒有動一下,仿佛是在和老上司賭氣似的。

祁順東臉上露出一絲寬容的微笑,心想,玉良這小子心眼小,在遭遇了這麽大的變故,吃了這麽大的虧以後,肯定是把自己也恨上了,隻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經了解自己和張浪的預謀。一旦他得知自己有置他於死地的意圖,說不定會采取極端手段報複自己呢。

想到這裏,祁順東握緊了手裏的槍,身子慢慢向著方玉良靠近,一邊輕笑一聲,低聲說道:“玉良,我真是替你擔心啊,我一直都在找你呢……”

說著話就來到了方玉良背後兩米之處,此刻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房間裏的光線。

“……你還是想開一點吧,有什麽要求你盡管提出來……我一定……”

祁順東說著話就一眼瞥見了桌子上攤著的幾張紙,雖然光線很暗,可仍然看清了一頁紙上大大的標題。《舉報材料》。

祁順東心中的怒火瞬間就燒了起來。原來這小子連舉報材料都寫好了,不用看就知道他會在材料裏寫些什麽東西,看這個樣子,他應該還沒有把材料交給尚平,否則就沒必要約自己來這個鬼地方了,他今天是想拿這些東西先和自己討價還價呢。

祁順東控製著撲上去掐死老部下的衝動,嘿嘿幹笑了幾聲道:“玉良,你可別再做傻事呀,不要一錯再錯,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嗎……”說著祁順東伸手在方玉良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隨著這一拍,祁順東的心裏就咯噔一下,出於一名老刑警的多年經驗,他早就覺得方玉良有點不正常,但他一直以為方玉良是故意在和自己賭氣,可就那麽輕輕拍了方玉良一下以後,祁順東覺得從方玉良的身上有一股寒氣直透他的五髒六腑,他心裏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不好!一個念頭閃過祁順東的腦際,他來不及多想,再次伸手輕輕推了一下方玉良的肩膀,嘴裏顫聲叫道:“玉良……”

他的話音未落,隻見方玉良的一個身子就像是個沒有放穩的玩偶一樣慢慢地往一側倒過去,還沒有完全僵硬的身子軟軟地歪在一邊的桌子上,一張臉正好轉過來和他打了一個照麵。

祁順東雖然在刑警行業裏摸爬滾打幾十年,可當他看見方玉良那雙已經失去了活力、死魚一般圓睜著的眼睛時,嘴裏忍不住“啊”的驚叫出聲,同時身子也控製不住一陣顫抖,一絲恐懼緊緊揪住了他的心。

不過,祁順東的驚恐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緊接著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立即離開這裏!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可是當他的眼睛再次瞥見桌子上的那幾張紙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多想,一伸手就把幾張紙抓在手裏,最後掃了一眼那張蒼白而又可怕的臉一眼,握緊了手中的槍,一個身子就迅速朝著門口退去。

就在他幾乎已經來到門廳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巨響,外麵的一扇門幾乎被人踢的飛了起來,若不是祁順東躲得快,肯定會撞得他七葷八素。

“不許動!我們是警察!”

隨著幾聲大喝,祁順東一手舉著手槍,一手拿著幾張紙,呆呆地看著麵前幾個頭戴鋼盔,手裏端著八一杠自動步槍的特警,那對著他的黑乎乎的槍口,讓他的心裏直犯迷糊。媽的。真是亂套了,難道這些人都是新警察不成,不然怎麽連自己的局長都不認識呢?

隨著幾聲大喝,祁順東一手舉著手槍,一手拿著幾張紙,呆呆地看著麵前幾個頭戴鋼盔,手裏端著八一杠自動步槍的特警,那對著他的黑乎乎的槍口,讓他的心裏直犯迷糊。媽的。真是亂套了,難道這些人都是新警察不成,不然怎麽連自己的局長都不認識呢?

心裏雖然這麽想,可祁順東明白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他知道,在自己手持武器的情況下動作稍微大一點,那些警察會毫不猶豫地用子彈招呼自己,現在還不是拚老命的時候,這一切也許是出自於尚平的設計,可是,尚平怎麽指揮得動公安局的特警呢?

局勢撲朔迷離,祁順東無暇多想,拿著槍的一隻手慢慢垂了下來,讓手槍自然地滑落地麵,隻是另一隻手上的幾張紙沒有鬆開。

幾名特警並沒有因為祁順東的槍掉到地上而有絲毫鬆懈,繼續用槍口瞄準自己的局長,其中兩名警察慢慢地迂回到了他的身後,形成了包圍之勢。

媽的,還真不認人呢。正當祁順東感到一陣惱火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一個人來,他沒有穿警服,胳膊底下夾著個公文包,那模樣活脫就像是個收電費的。

他進屋以後隻是瞥了祁順東一眼,並沒有理他,徑直走進裏麵的房間,先是用手指頭試探了一下方玉良的鼻息,然後轉過身來,神情嚴肅地說道:“祁順東,你有謀殺前刑偵處長方玉良的嫌疑,現在我要拘捕你,你有權保持沉默……”

祁順東打一看見裝腔作勢的陳國棟那一刻起,就知道事情複雜了,很顯然,如果這個局是尚平負責策劃的話,那麽陳國棟肯定已經和他勾結到一起了,不過,陳國棟沒有調動特警的權限,他們的背後應該還有個人,這個人應該就是自己的副局長李晴。

尚平為錢,李晴為權,眼前自己的處境正是錢權交易的結果,真沒想到他們勾結的這麽快,並且用雪藏已久的方玉良給自己下了一個套子,真可謂是處心積慮呀。

祁順東為自己大意失荊州而感到追悔莫及,當他聽見陳國棟煞有介事地向自己宣布米蘭達規則的時候,心裏又好笑又可氣,冷笑道:“陳國棟,你搞什麽鬼名堂,我是在執行公務……”

祁順東還沒有說完,陳國棟已經一把奪去了他手裏的那幾張紙,低頭匆匆掃了幾眼,轉身對一名警察道:“搜他的口袋。”

祁順東虎落平陽,隻得任那名警察翻著自己的口袋,反正自己口袋裏也沒什麽要緊的東西。可是,當那名警察從他的上衣口袋裏翻出一個裝著藥水的小瓶子的時候,他就傻眼了,忽然就想起了剛進屋子時曾經嗅到的那股淡淡的甜味,當時沒有注意,此刻一看見這瓶子,腦子裏馬上就意識到方玉良是被人毒死的,而毒死方玉良的毒藥應該正是那個小瓶子裏的東西。

一瞬間祁順東覺得雙腿發軟,一股寒氣湧上心頭,腦子就漸漸迷糊起來,心裏隻是想著那個小瓶子是什麽時候被什麽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市公安局長祁順東被刑拘的消息屬於最高機密,隻有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和省廳的李長年及時得到了市局副局長李晴的的匯報,當然,李晴在向各位政府大員匯報之前,躲在自己的小車裏先和尚平通了十幾分鍾的話。

“一切順利,你那邊可以按計劃行事了。”

李晴在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尚平沙啞嗓音的時候,就知道他肯定一夜沒睡,並且正上火呢,這個魔頭難道會為了殺個人而感到不安嗎?

“我猜你已經派人搜查祁順東的辦公室和住宅了吧。”尚平雖然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可聲音裏還是掩飾不住一絲興奮。

“這是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李晴冷冷地說道。

“祁順東那裏有一張光盤,事關他女兒祁小雅的名譽,你知道祁小雅是我的女人,我不想讓這張光盤泄露出去。”

李晴哼了一聲說道:“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才沒心思管你那些破事,你也夠缺德的,一邊把人家的老爸往死裏整,一邊又裝好人。”

尚平低聲下氣地說道:“就算幫我一個忙吧,光盤我也不白要,我出錢買。”

李晴見尚平這麽在乎那張光盤,心裏就有點好奇,難道是祁小雅背著他和別的男人胡搞的錄像?怎麽會在祁順東手裏呢?既然他願意出錢買,就留個心吧,找見了先看看內容,說不定可以賣個好價錢呢。

“既然是為了保護你小情人的,老姐就幫你這回,不過你還得準備好另外一筆錢,陳國棟可不願意白幫忙呢。”李晴咯咯笑了起來,隻要一想起尚平手裏大把大把的鈔票,她就覺得男人變得可愛起來。

“這你就放心好了,我已經準備了二百萬,隨時都可以打到你指定的賬戶上。”說到這裏尚平曖昧地笑笑,補充道:“從今以後,我們之間的關係怎麽能用錢來衡量呢,我們比親姐弟還要親呢。”

“比親姐弟還要親?那是什麽關係呀?”李晴挑逗道。

“你說呢。”

這次尚平搶在李晴前麵掛上了電話,腦子裏還幻想著李晴脫光了衣服在**取悅男人的樣子。

“老板,這下祁順東就是渾身張滿嘴也別想說清楚,屍體、動機、證據、指紋一應俱全,再加上我們的舉報材料,這老東西死定了。”建斌見老板打完電話後,臉上又流露出一絲煩惱,他還以為是老板心裏沒底呢,趕緊安慰道。

其實建斌那裏了解尚平此刻的心思,當聽李晴說一切順利的那一刻,尚平心裏很是興奮了一陣,可是,還沒有掛上電話,以前一直困擾著他的一個問題立即湧現出來。

祁順東完蛋了,憑著李晴的手腕,公安局這個局長的位置非她莫屬,那麽,自己和李晴是什麽關係,將來還能繼續捆綁在一起嗎?自己有信心把握住這個女人嗎?

這一係列的問題過去也曾經出現在腦海裏,可都沒有細細琢磨過,現在,在祁順東即將退出曆史舞台的時候,尚平不得不馬上把這些問題納入他的思考範圍,他知道,隻要李晴一當上局長,自己和她的關係就會發生某種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將因為她和孫小寧的關係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一旦把握不好,她對自己的威脅將比祁順東更大,從而也更加可怕。

尚平放下電話,正入神地想著未來和李晴的關係怎麽處理,建斌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忽然就由祁順東想起了小雅。

“你最後一次和小雅通電話有多長時間了。”

建斌一愣,隨即答道:“快一個星期了,看來她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不會再出錢了。”

“停下來吧。”

尚平歎了一口氣,想到祁順東的遭遇,他心裏就對小雅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不忍心再敲詐她,按照以前的計劃,他是打定主意要把小雅逼的走頭無路,最後隻好死心塌地地投入自己的懷抱。

建斌正為如何讓小雅拿出錢來發愁呢,一聽老板說停止敲詐行為,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要不要告訴地圖一聲?”

尚平抬頭看著雨中的廟宇,沉思了一陣說道:“還是讓地圖再觀察一段時間吧,那部手機從今以後不要再用了,你現在就趕回市裏,告訴穿山甲,讓昨晚參與辦事的那幾個人到外地躲一陣,沒有我的話不準回來。”

建斌答應一聲去了,尚平呆呆地看著建斌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仍然站在那裏,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一個人站在這裏發什麽呆呀!建斌怎麽走了?”

尚平回頭一看,見林惠已經從大殿裏出來,正站在自己的身後。“怎麽?這麽快就許完心願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林惠白了男人一眼,嬌嗔道:“哪裏有你這樣上香的,一點都不誠心,我每個殿都要拜拜呢,這裏供著那麽多神仙,誰知道哪個靈驗。”

尚平笑道:“你拜你的,我隨便轉轉,記住,該捐的就捐點,別心疼錢,太小氣了佛祖怪罪呢。”

“就你大方!”林惠打了男人一下就急匆匆地走了。

尚平看著林惠的身影消失在一座大殿裏,就若有所思地朝著一條石板鋪就的小道往山上爬去,他隻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想想心中的幾個問題,至於林惠這次上香的目的他早就忘記了。

“阿彌陀佛!”一聲低沉的佛號仿佛在耳邊響起,打斷了尚平的沉思默想。他抬頭一看,隻見一個老僧的身影飄飄悠悠地拐進了一條小巷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