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半人半仙
會議的重要性往往和會議室裏麵煙霧的濃度成正比,和參加的人數成反比。
李晴在匯報接近尾聲的時候再次被濃煙嗆的咳嗽起來,而在坐的幾個男人隻顧著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板著一張張高深莫測的臉,心裏在掂量著李晴每句話的分量,至於女人的咳嗽聲則不在他們研究的範圍。
“以上就是事情的整個經過,請各位領導指示。”
李晴強忍著咳嗽的坐了下來,趕緊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不知是被煙嗆的還是因為心情激動,她的酥胸微微起伏著。
“這麽大的事情,你們在采取行動前為什麽不匯報?”政法委書記雷強帶著責備的口吻問道。
李晴趕忙辯解道:“我們接到舉報的時候並不知道和祁順東有關係,特警隊出發前我還給他打電話聯係來著,可是他的手機一直關機,當時我以為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所以就讓陳國棟馬上采取行動。”
“李局長做得對,人命關天,誰能想到當事人竟然是祁順東?”
市委書記王振良還是第一次開口。
“這件事表麵上看很突然,事實上也不是一點征兆都沒有,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在一個月前就有人向檢察院和省廳舉報祁順東的情況,檢察院已經秘密立案調查了。王檢察長,你把調查的情況向各位介紹一下。”
檢察院副檢察長丁盛看看在座的各位高聲說道:“根據舉報材料,我們對參與綁架林惠的幾名同誌進行了隔離審查,他們已經交待是祁順東從中安排的,不過,因為一直沒有找到方玉良,所以證據還不是很確鑿,現在看來,這個所謂的舉報人很可能就是方玉良,遺憾的是他已經死了,不過,三宮派出所的原所長,現任市局刑警隊長張浪是個知情人,他也是祁順東的得力幹將,我建議馬上對他采取措施。”
“老李,你的意見呢?”政法委雷書記問道。
從會議開始到現在,省廳的李長年廳長還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從接到李晴的電話開始,他的腦子就一直沒有停止過。除了正常的工作接觸之外,他把自己和祁順東之間的私交情況仔細地過了一遍,目的是評估一下祁順東的倒台對自己會產生多大的影響,會不會有什麽說不清的事情連累自己。
李長年知道,祁順東這次很可能翻不了身了,且不說舉報材料上有關公報私仇、綁架林惠的事情很有可能被坐實,光是方玉良的死他就說不清楚,況且,經過一段時間的察言觀色,他清楚地意識到,包括市委市政府的一些人在內,對祁順東都不怎麽感興趣,再加上李晴在中間興風作浪,自己如果現在出麵保祁順東的話說不定就會有人把火引到他的身上。
李長年心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平心而論,他對祁順東持同情的態度,如果沒有方玉良事件的發生,單憑舉報材料動祁順東的話,他還準備為他據理力爭一下,可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李晴一夥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呢。
“方玉良的死亡原因是不是和祁順東有關還有待偵查,既然檢察院已經對祁順東立案調查了,我認為對他實行雙規比較合適,從目前來說,老祁還不是嫌疑犯,仍然是我們的同誌,也許他犯了錯誤,我們希望他能夠向組織說清楚。至於張浪我覺得不合適,因為目前為止沒有任何雙規他的理由,不錯,張浪是老祁一手提拔起來的,但是,這能說明什麽呢?在祁順東出任局長的問題上我也是持支持態度的,現在老祁出事了,是不是我也應該受到審查呢?”
李長年的話是留有餘地的,一方麵不去和李晴一夥唱反調,另一方麵也不一棍子把祁順東打死,同時保住張浪,使方玉良死亡案子在偵查中不至於完全由李晴一夥操控,他隱隱覺得方玉良的死亡是一個陰謀。一旦在方玉良死亡案子上有所突破,祁順東能夠洗清自己的話,那麽其他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老李言重了。”副檢察長丁盛見李長年反對自己對張浪采取行動的意見,趕忙找台階下,他知道自己惹不起他,再說,祁順東案錯綜複雜,牽扯到上層的內部鬥爭,自己何必去趟渾水呢。“我的意思是有些問題在調查的時候還需要張浪的配合。”
李長年沒有理會丁盛的辯解,他現在心裏考慮的是自己那個假女兒李滿媛的事情會不會被扯出來。
當初應孫小寧的請求,自己含含糊糊地認下了這個女兒,並且通過關係把她安排在了三宮所當內勤,起初還以為是孫小寧要調查什麽重大案子呢,後來的種種跡象顯示,李滿媛完全是衝著祁順東來的。
不過,目前還搞不清那個假女兒到底對祁順東做了什麽事,舉報材料上說祁順東和女警在派出所奸宿,腐化墮落,這事應該和李滿媛有關,看來必須馬上和孫小寧聯係一下,他惹的禍必須自己負責。這是個教訓,以後還是離孫小寧這種人遠點的好,和他們這些人打交道,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被裝進去。
“舉報材料中關於祁順東利用職務之便敲詐勒索的罪名有什麽證據嗎?”
這個問題也是李長年比較擔心的,官場上,當某個政敵想搞臭繼而搞倒一名對手的時候,總是先拿作風說事,然後再在經濟問題上潑髒水,從舉報材料來看,祁順東這兩個方麵都占全了,不過,隻要經濟上沒有什麽問題,作風問題也就隻能算謠言,不攻自破,縱觀所有落馬的高官,哪個是被作風問題打倒的?
“目前還沒有祁順東的直接證據,不過祁順東有個女兒,據說在尚平釋放的問題上得到了一筆巨款,如果這件事情屬實的話,祁順東很可能脫不了幹係。當然,我們將會找當事人核實有關情況。”
李長年一聽見尚平這個名字,就更加懷疑祁順東舉報材料的真實性,看來問題的焦點還是方玉良的死亡案子。
“我建議成立一個聯合調查小組,專門調查方玉良致死案,這不僅是要讓方玉良的案子真相大白,也是對祁順東同誌負責任的態度嘛。”
李晴一聽李長年的話,心裏很不痛快,看來這老家夥不僅不相信祁順東毒死了方玉良,而且顯然對自己產生了戒心,如果真的成立聯合調查小組的話,萬一被查出點蛛絲馬跡,後果將不堪設想,一時,李晴的心裏就有點慌亂。
她不好直接開口反駁李長年的提議,隻好把目光投向王振良,因為最後的結果還是由他來決定。沒想到王振良此時也剛好朝著她看過來,那目光中既有難以捉摸的高深莫測,可也有李晴再熟悉不過的深刻內涵。一瞬間李晴的目光在王書記的注視下變得柔情似水。
僧房裏麵沒有燈,借著外麵的一點光線,尚平看見老僧坐在一個蒲團上麵。環顧四周除了地上的幾隻蒲團以外,什麽擺設都沒有。老僧朝尚平招招手,意思是讓他也坐下來。
尚平心中有諸多的謎團需要解開,此時早把外麵的林惠忘記了,雙腿一盤就坐在了老僧的對麵,屁股剛坐穩就急忙說道:“我聽說人死後一百年就沒有鬼魂了,大師如何能活這麽……這麽久……”
老僧從脖子上取下一串碩大的佛珠,那佛珠在昏暗的光線中仍然散發出幽幽的光澤,就像即將熄滅的最後一點曆史鬼火。
“老僧已經記不住確切的年紀了,隻知道比這串佛珠大二十四歲,老僧二十四歲那年出家,這串佛珠就是我那所謂的引路人所賜。”
尚平聽得雲裏霧裏,越聽下去,心裏的疑問就更多。二十四歲就被迫出家?他到底多大歲數成為凝聚器的,他到底做了什麽受到命主的懲罰,最重要的是他怎麽能活三百多歲呢?難道就是因為他是靈魂凝聚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豈不是也有可能……
尚平驚恐的心漸漸興奮起來,他簡直有點坐不住了,一個身子仿佛要隨著一顆心飄起來,同時人類中埋藏最深的一個角落被喚醒了,一股貪念止不住站了上風,他身子不受控製地朝前一撲,咚咚有聲地磕了幾個響頭,嘴裏癡狂地說道:“大師無異於神仙在世,請大師傳授長生不老的法門。”說完隻顧咚咚磕著響頭。
小小的僧房似乎已經與外麵隔絕,那一陣寂靜讓尚平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已經聾掉了,他禁不住抬頭朝老僧看去,這一看,差點讓他驚呼出聲,雙手一軟,一個身子竟然趴在了地上。
隻見麵前的這個老僧哪裏還是先前那個笑眯眯的樣子,一張臉上就像帶著一副人皮,一點表情都沒有,坐在蒲團上的身子紋絲不動,雙目微閉,竟是一副已經圓寂的模樣。
他不會死了吧?尚平顫巍巍地爬起來,驚恐地盯著眼前毫無生機的軀體。不對!他不是死了!他根本就不是個活人,他是個三百年前的一個鬼魂。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尚平的腦際,這個鬼魂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自己,難道是自己的冤孽把他招來的?老天爺!會不會自己壽數已盡,閻王派人來收命了!
一瞬間尚平氣喘如牛,大汗淋漓。正當他拖著酸軟的身子想爬起來逃命的時候,那個鬼魂開口說話了。
“方才你向我打聽受孕的法門,現在又想長生不老,人若能長生不老,又何必孕育繁衍呢。可見你心裏魔障多多。”
這話倒是很有邏輯,不想是鬼話。尚平偷偷朝老僧看去,隻見他一雙精光閃爍的眸子正注視著自己,仿佛看透了他的五髒六腑。
“大師……神仙……小人是凡夫俗子,一時妄起貪念,請神仙多多原諒啊……”
“即是凡夫俗子,妄起貪念也屬正常。”老僧臉上又恢複笑眯眯的樣子,這使他增添了稍許生氣。
尚平鬆了一口氣,經過剛才的驚嚇,又出了一聲冷汗,整個身子虛飄飄的,覺得很舒服。既然人生短暫,何不趁此機會向老僧多多請教人生之道呢?
“大師剛才說二十四歲被迫出家,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命主,說出來也好讓我有所防範。”
老僧嘿嘿笑了幾聲,似乎是在笑尚平的不自量力。
“施主隻是個普通的靈魂凝聚器,就算想得罪命主也沒有那個能力,你如果違約的話,那隻能是灰飛煙滅。”
“那命主為什麽獨獨對大師網開一麵,隻判了個出家的懲罰呢?”尚平心裏又火急火燎起來。
“判老僧出家,對一般的人來說無異於死刑,甚至比死還要難受啊!隻不過尋常人無法領略這種感受罷了。”老僧的笑容又變的淒涼了。
尚平看老僧似乎有難言之隱,再不好意思催問,便轉移了話題道:“大師剛才說像我這種級別的凝聚器沒有能力違約,那個光柱……命主為什麽警告我呢?”
“違約分兩種情況,一種是最低級的違約,比如說施主,在約定的時刻不在約定的位置就算違約。”
“既然命主神通廣大,難道他找不見我嗎?”
“找見你也沒有用,因為凝聚器們隻負責特定區域的靈魂收集,這裏麵的奧秘非你我所能理解。”
尚平聽得一知半解,怪不得每年春分秋分都要回老屋去呢。
“如果我違約了,你就會來懲罰我是嗎?”
“等不到你違約我會先警告你,其實,你已經有違約的念頭了,我多次現身就是已經在警告你了,隻要你是凝聚器就能明白我現身的意思。”
“那麽高級違約是什麽意思?”
老僧微微合上雙目,似乎在回憶遙遠的往昔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
“高級違約就是凝聚器的法力達到一定境界之後,野心膨脹,一方麵不履行約定,另一方麵……”說完閉上雙目,臉上幹瘦的皮膚抖動起來,透露出內心的波瀾。
“是什麽?”
“就是容不下別的凝聚器,想殺盡他們唯我獨尊!”
“啊!”尚平驚叫一聲,沒想到老僧居然有過這樣的野心,自己隻不過是懷疑凝聚器的作用,怪命主沒有兌現承諾,最多也就想試試脫崗一次罷了,老和尚居然想把所有的凝聚器殺掉!
“別的凝聚器的存在對你有什麽威脅嗎?”
“沒有威脅。”老僧似乎平息了內心的波瀾。“當你已經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的時候,你就容不下和你平起平坐的人,更不要說超越你的人了。”
世界的主宰?難道老和尚……三百多年前?二十四歲出家?
忽然尚平一下從蒲團上跳起來,伸手指著老僧顫抖著聲音氣不成聲驚呼道:“你……你……難道你是……順……”
看著尚平吃驚的樣子,老和尚反而寬和地笑笑,緩緩說道:“你猜的不錯,老衲正是愛新覺羅·福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