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詭異

“剛才那個女人就是尚平的女人?”

“對,她也是惠亞公司的董事長。 ”

“你好像和她關係不錯?”

“我們在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

“包括那個叫尚平的男人?孫小寧知道你曾經是尚平的情人嗎?”

張妍搖搖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麵沙發裏的保姆,他此刻居然正抽著一支煙。

從他來到家裏的那一刻起,張妍就將他和自己以前的保姆做了對比,除了長相不一樣之外,穿著打扮,性格,說話的語氣,甚至包括眼神都一模一樣。他們難道真是兄弟?

“你覺得是誰殺了他?會不會是梁春旺派人幹的?”張妍兩眼緊盯著沙發裏的保姆問道。

這個保姆的年齡看上去比以前那個稍微年輕一兩歲,所以裝扮成女人更是惟妙惟肖。他聽了張妍的話微微搖搖頭。

似自言自語地說道:“沒有任何道理,梁春旺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四個人的存在……這世上隻有三個人知道我們的身份,孫將軍和他的兒子死後,就剩下一個人了。但是……他怎麽能掌握老三的行蹤呢?”

張妍知道他嘴裏的老三指的就是自己以前的那個保姆,原來他在四兄弟裏麵排行第三。“那天我家裏丟了一點東西,你說會不會是盜竊……”

“小偷?”保姆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天底下不會有哪個小偷有這種本事……我仔細查看過他的傷口,腹部中的那一刀雖然很深,但並不能馬上致命,如果能及時止血,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你的意思他是失血而死……”張妍忍不住問道。

“不錯,本來他是有辦法紮住自己血管的……”保姆的語氣中充滿了憂傷。“但是,他的太陽穴上的傷痕說明他當時昏過去了……那是被人用腳踢的……那一腳絕不是一般的人踢得出來的……

並且那種帶有凹槽的軍用匕首也並不是一般人都會用……我估計襲擊他的人也傷勢不輕……等他醒過來的時候血也快流盡了,他隻有力氣把我的電話號碼寫在牆上……”

“都怪我……來的時候我沒有讓他帶槍……我怕出事……”張妍捂著臉哽咽道。

保姆看了女人一眼,似乎在判斷她的悲傷是不是真實的,然後安慰道:“對於搏擊的高手來說在這種情況下槍比不上刀,襲擊者肯定不是一個人……他即使有槍也不一定有機會……”

張妍呆呆地盯著自己那個保姆曾經躺過的地方,無法想象在這個房間裏當時發生怎樣慘烈的搏鬥,她似乎看見保姆掙紮著用自己身上的血在牆上寫下那個電話號碼,他為什麽要留下那個電話號,還不是希望能有人給他報仇?

“你……你們會為他報仇嗎?”

保姆凝視著麵前的女人反問道:“你希望我們為他報仇嗎?”

張妍一愣,隨即說道:“他之所以留下你的手機號碼難道不是希望你們替他報仇?”

保姆搖搖頭。“對我們來說,這是難以逃脫的命運,是無法回避的歸宿,隻不過是個時間問題。所以,我們隻追究事實真相,並沒有報仇一說。其實,他之所以留下我的電話號碼,完全是為了你。”

“為了我?”張妍怔怔地盯著麵前的保姆,眼神裏充滿了疑問和迷惑。

“因為他沒有完成任務,他希望我們能幫他達成心願。”保姆盯著張妍說道。

“完成任務?什麽任務?”

“這隻有老三自己清楚,說實話,我們也隻是知道個大概,並且有一半是憑著自己猜測。難道他什麽都沒有告訴你?”

“我隻知道他叫張忠洋,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

“既然他沒有告訴你,可能是覺得你沒有必要知道,也許知道了以後對你沒有好處。我這次來不僅僅是為老三處理後事,事實上來之前我已經和老大老二商量好了,我們決定接替老三的任務,雖然這個任務的下達者已經不在世了,但我們決心查清他受害的真相。”保姆雙目炯炯地盯著對麵的女人說道。

“可是……”張妍以為他嘴裏那個不在世的任務下達者指的是孫小寧。

她忽然緊張起來,張忠洋在自己身邊的這些年,她本來就有太多的疑問,隻是不管她怎麽問自己的保姆都沒有得到過答案。

沒辦法,她就隻好認為是孫小寧為自己安排了一個特殊的保姆,其目的就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但是孫小寧死後,這個保姆並沒有離去,而是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這一點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孫小寧死後,張忠洋不但沒有離去,而是一門心思地悉心照顧她這麽多年,以至於張妍不得不懷疑張忠洋是不是愛上了自己,或者對自己有什麽企圖。

在孫小寧出事以後的最初一段時間裏,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一想到自己和一個假女人同居一室,心裏就忐忑不安,因為孫小寧活著的時候,她倒是沒有多少擔心,既然自己的男人相信他,那就應該沒什麽問題。

但是,眼下一切都變了,自己已經失去了孫小寧的保護,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如果他想對自己幹點什麽,那才叫呼天天不應呢。

所以,那段時間張妍每天都提心吊膽地過日子,雖然臥室的門已經牢牢地鎖上了,可仍然整夜都睡不著覺,沒多久人就憔悴下去了。

張妍反常的情形自然落在了張忠洋的眼裏。有一天晚上,張忠洋阻止了正要鎖上臥室門的女人說道:“有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是看著你這麽折磨自己,我應該讓你知道。”

正當張妍戰戰兢兢地猜測著他的用意的時候,她驚恐地看見張忠洋居然一把就扯下了自己的褲子。

張妍一聲尖叫,知道自己擔心害怕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了,一時就嚇的渾身乏力,隻是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以至於忘記關上門躲到臥室裏去。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屋子裏靜悄悄的,接下來什麽都沒有發生。張妍顫巍巍地從指頭縫裏瞄了保姆一眼,餘光自然就掃到了他的下麵,一時就拿下雙手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看見這個應該是男人的保姆居然沒有男人應有的特征,那個她熟悉的地方光禿禿的,基本上和自己沒有什麽兩樣。

太監。這是在張妍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隨即就是一陣迷惑。因為,太監這個詞匯屬於曆史範疇,她不能相信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張忠洋看女人已經看懂了自己的意思,就拉上褲子,一言不發地進了自己的臥室,留下目瞪口呆的女人一個人站在那裏。

從這天開始,張妍的一切戒備心理就解除了,但是心中的疑問卻沒有得到答案。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已經和自己的太監保姆建立起了信任,就在一些場合轉彎抹角地想了解真相,張忠洋在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就直截了當地告訴她:“這是一段痛苦的記憶,雖然自己是個保姆,但是希望主人能夠尊重他。”

從那以後,張妍再也沒有在張忠洋麵前提起過這件事。

但是,當她按照張忠洋臨死前留下的的那個號碼給他的一個兄弟打電話的時候,她一聽見對方那尖銳的嗓音時,馬上就無比震驚地意識到,張忠洋的那幾個兄弟應該和他是一樣的人。所以,當她打開門看見一個身材高大、老女人打扮的新保姆站在門口並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唐駿,就是你要找的人。”的時候,”她心裏一點都沒有感到驚訝。

她隻是拚命地克製住自己的好奇心,避免那些曾經問過張忠洋的尷尬問題不下心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來。

而張忠洋的這位兄弟對女人平淡的反應也並不見怪,他一看女人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經了解了自己四兄弟特殊的生理特征。

“可是你心裏有太多的疑問是嗎?”唐駿經過和張妍兩天的接觸,已經基本上掌握了女人的心理。

“既然我是當事人之一,我有權了解事情的真相,我不想稀裏糊塗地卷入任何糾紛之中。”張妍決心從唐駿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其實你早就卷入了,從你被迫加入梁春旺在北京的一個辦公室之後你就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張妍對唐駿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奇怪,因為當初梁春旺為了孫小寧那筆錢找她了解情況以後,順便就建議她加入一個特殊而又光榮的組織,並且讓她相信,這個組織並不是一般人能夠加入的,之所以吸納她為成員完全是因為他是孫小寧的妻子。

張妍並不了解那個光榮的組織是做什麽的,但還是讓她感到緊張,所以,她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回來以後把這事告訴了張忠洋。

保姆在沉吟了許久之後,讓她答應梁春旺的邀請,至於原因他一個字也沒說。就這樣,她稀裏糊塗地就成了梁春旺在北京一個辦公室的成員。

張妍心裏很清楚,梁春旺接近自己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那筆錢,所以當時心裏充滿了警覺。可後來,梁春旺再也沒有提過錢的事情,並且在幾次接觸中,他對自己表現的彬彬有禮,很有紳士風度。

並且經常感慨地回憶起他和孫小寧一家真摯的友誼,以至於讓張妍覺得,因為孫小寧的關係自己也獲得了梁春旺的友誼,因此,這位滿頭花白頭發、仍不失英俊的男人幾乎博得了張妍的好感。

有一段時間,張忠洋看著張妍和梁春旺出入頻繁,曾經告誡過她五個字:“不要相信他!”

對於孫小寧死後去向不明的那筆巨款,張妍也不是沒有琢磨過,她覺得歐陽曉珊、小雨都有可能拿了這筆錢,並因此而感到憤憤不平。

當她在張忠洋麵前遮遮掩掩地抱怨的時候,張忠洋冷冰冰地盯著她說道:“這筆錢也有可能在你的手裏。梁春旺就是這麽想的。”

從那以後,張妍和梁春旺的來往就少了,而梁春旺沒有從張妍那裏發現有價值的信息,似乎也對她失去了興趣。

直到尚平來到北京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才忽然意識到,這筆巨款他也應該有份,在這個問題上他很可能是小雨或者歐陽曉珊的同謀。一想到他們聯起手來吞掉了自己男人的錢,而自己還要背名聲,她就對這個男人更加怨恨了。

“我隻是在那裏掛個名,沒有實質性的工作內容。”張妍淡淡地說道。看著唐駿又點上一支煙,禁不住皺皺眉頭。太監抽什麽煙啊?張忠洋可是從來不抽煙的。

“你肯定認為老三是孫小寧安排在你身邊保護你安全的吧……”唐駿緩緩說道:“其實我們和孫小寧沒有任何關係,我門四個都是他父親孫海洋的人……”

張妍一聽唐駿開始說到張忠洋的事情,連忙屛聲靜氣,生怕打斷了他的訴說。

唐駿見女人一副專注的申請,就繼續道:“孫部長對我們四個人有救命之恩,我們跟了他整整十五年,他病重期間本來已經同意我們隱居……

實際上那個時候他就感覺到自己快不行了,我們四兄弟相約,準備在太湖湖畔的一個小漁村了此殘生……

可不知道為什麽,就在孫部長去世的前幾天忽然又改變了主意,他把老三召了去,也不知道和老三說了些什麽,結果老三就跟了孫小寧。

當時我們三個對老三都很失望,以為他放不下京城的榮華富貴,你知道,對於我們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來說,富貴並沒有什麽吸引力。既然老三放不下,那也隻好由他去了。”

“你不是說張忠洋是在執行任務嗎?他到底是執行什麽任務,為什麽要把他安排在我身邊呢?”張妍見唐駿說話慢吞吞的,心裏著急,忍不住追問道。

唐駿眯起眼睛想了半天,才低聲說道:“具體情況也隻有老三知道,他不說,這個世上就隻有孫部長知道,我估計連他兒子孫小寧都不一定知道。不過……”

唐駿抬頭朝屋子的四周掃了一眼,然後身子前傾,像是怕被別人聽去似的。嗓音變得更加尖細,就像是沒長大的孩童的聲音。“從老三這麽些年來一直待在你的身邊來看,我們大概能猜到幾分……”

張妍顯然受到了唐駿神秘表情的感染,心頭感到一陣壓抑,忍不住撇了一眼黑洞洞的窗口,忽然就站起身來,快步走過去,兩把就拉上了窗簾,這才舒了一口氣,坐回到沙發上,攪著雙手問道:“你說他是為了什麽?難道不是為了保護我?”

唐駿猶豫著,似乎在做著什麽艱難的決定,良久才低聲問道:“這是一段陳年往事,但事關絕密,雖然孫海洋已經死了,但當事人還有活著的……你確信要知道這件事嗎?也許它會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災難。”

張妍聽了唐駿的話,雖然內心緊張萬分,但事關孫小寧和張忠洋的秘密,好奇心終究占了上風,點點頭顫抖著聲音道:“你說……我不怕……”

“既然你執意想知道,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畢竟我們今後還要一起走很長一段路……不過,你要發誓,我今天所說的話,你不能告訴第三個人,並且在聽完了我的故事以後,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不許對我撒謊,你能做到嗎?”

唐駿雙眼緊盯著對麵的女人問道。

張妍沒有絲毫猶豫就點點頭,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上去想唐駿究竟想從自己這裏知道什麽。

唐駿鬆了口氣,緩緩地靠進沙發裏,閉上眼睛,開始用一種柔和的嗓音述說二十年前一件難忘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