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重重迷霧 71.漏網之魚
外麵漆黑一片,一切都顯得很安靜,遠遠的傳來一聲火車汽笛的長鳴,建斌看看表,已經是夜裏三點多鍾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怎麽回事?”
建斌回頭一看,地圖和穿山甲以及幾個馬仔都已經來到了院子裏,於是就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安靜,然後一邊趴在門口朝外麵看,一邊低聲問剛才那個馬仔。“什麽動靜?你看見什麽了?”
“汽車聲……好像很多汽車……”那個馬仔迷惑地說道。
“你他媽的剛才是不是睡著了……天呐!他們真的來了……”建斌忽然低聲驚呼一聲,那聲音裏麵聽上去就像是一個垂死病人的呻吟一般。
穿山甲第一個行動起來,他一把拉開院子的大門就要衝出去,結果被建斌一把拽住了,低聲喝道:“先別動,他們不敢衝過來……”
“大家找有利地形隱蔽……”地圖喊叫一聲,就跑到一個牆角裏蹲下身來,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在院子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媽的,肯定是李威……這個王八蛋,我非親手宰了他……”建斌蹲在門後麵像隻野獸一般咆哮道。
建斌的話音剛落,突然幾道強烈的光線利劍一般刺穿了黑暗,雖然隔著圍牆,但還是把院子裏麵照得通亮。緊接著,一個聲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屋子裏麵的人聽著,我們是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所有的人放下武器,雙手抱著頭從裏麵出來,妄圖反抗隻能是死路一條。”通過擴音器發出來的聲音久久在夜空中回**。
沒有人說話。隻有此起彼伏的喘息聲。時間在這一瞬間仿佛靜止了。
“裏麵的人聽著……”擴音器裏再次響起了震撼心房的聲音。
“我們必須衝出去……”建斌咬牙切齒地說道:“窩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與其這樣死還不如衝出去拚個你死我活……”
沒有人響應建斌的提議,每個人都蹲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動。
“媽的,你們這些膽小鬼……你們手裏難道沒有武器嗎……你們就在這裏等著吧……等著警察把你們押赴刑場……”
建斌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同時心裏的憤怒也達到了頂點,一邊咒罵著,一邊毫無征兆地跳起身來,衝到外麵的燈光裏麵,有那麽一陣他感到一陣眩暈,燈光刺得他什麽都看不見。
“來呀……你們這些王八蛋……害怕了嗎……”
建斌也不知道是在罵警察還是在罵院子裏的同夥,在罵的過程中他雙手持槍朝著亮燈的地方盲目的開了兩槍,他的槍聲緊接著就引來對麵一陣密集的子彈,但奇怪的是居然沒有打中他。
“來呀……老子早就等你們多時了……”
建斌一邊狂呼著,一邊朝著前麵邊走邊瘋狂地射擊,不過,他也就走出去了三四步,第一發子彈擊中了他的肩膀,讓他的身子忍不住一個趔趄,但是他穩住了,可手槍就掉在了地上。
就在他發瘋似地想撿起手槍的時候,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頭部,身子一仰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在失去知覺的最後一瞬間,他嘴唇翕動著,自言自語道:“要是有支衝鋒槍就好了……”
其實,在建斌衝出去以後,他的幾個馬仔似乎受到了激勵,緊跟著他也衝了出去,可是,前麵兩個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就被狙擊手打翻在地。後麵的幾個也隻是盲目地亂開了幾槍,隨即斃命。
“不要站直身子……趴著……”混亂中好像是地圖喊了一聲。
這些馬仔好像忽然瘋掉了一樣,竟然前赴後繼地一個接一個往外麵衝去,並且聽從了地圖的指導,再不像先前那些人一樣,直挺挺地給警察當目標,而是連滾帶爬地往外衝,幾個馬仔來到外麵以後,趴在地上不停地衝著亮燈的方向瘋狂射擊。
警察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他們以為擊斃幾個以後,剩下的人,特別是那些小馬仔肯定是乖乖的繳械投降,實際上李威交代的時候也給了他們這個錯覺,畢竟這些人裏麵犯死罪的隻是很少幾個人,在警察的強大力量的震懾下,他們還不至於忠誠到以命相搏吧。
正因為這種判斷上的失誤,最後警察被打亂了陣腳,幾盞探照燈全部被打滅,在黑暗中他們隻能趴在地上毫無目標地和對手互相射擊,雖然隻是一個短暫的一瞬,已經給了穿山甲和地圖一個絕佳的機會。
“大家散開,各自逃命……”穿山甲喊了一聲,然後衝著地圖使個眼色,兩人在門前就地一陣翻滾,然後趴在那裏等了一陣,當看見對麵隱隱約約有人朝這邊衝過來的時候,兩人舉著槍一陣齊射,立即就聽見那邊傳來幾聲慘叫聲,隨即兩人就躍起身子朝著黑暗中跑去。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們出門的時候,宋剛躲在一個角落裏,舉著槍正瞄準了地圖,但是他卻遲遲沒有開槍。
一直等到兩人消失在黑暗中,宋剛看看躺在門前橫七豎八的馬仔們,搖搖頭放下了手槍,心想,以自己兄弟的罪名,當年董海疆尚留下了他們的性命,現在為什麽要替尚平趕盡殺絕?
天地造化,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即使這兩個人死了,尚平小子也躲不過這一關。不過,回去以後肯定要挨老四的一頓臭罵。
想到這,他就一轉身回到了屋子裏,鑽進了自己的臥室,提起腿就在一堵牆上踢出一個大洞,鑽出那個洞來到外麵就是一條廢棄的排水管道,他也不管裏麵的臭味,一頭就鑽了進去,沿著管道爬行了四五十米以後,從一個肮髒的垃圾堆裏鑽了出來,距離他幾十米處,停著十幾輛警車,一些警察埋伏在汽車後麵還一個勁地朝著前方射擊。
“這幫蠢貨!”
宋剛嘴裏嘀咕了一聲,似乎心裏很惱火,一甩手就衝著那些警察的後背開了幾槍。頓時,警察們就炸了鍋,沒想到背後居然還有埋伏著的罪犯。
等警察反應過來的時候,宋剛已經轉身拐進了一條小巷中,往前奔跑了幾十米,推開一棟民房的大門鑽了進去,隨即就關上門,背靠在門上聽著外麵零星的槍聲,直到一切沉寂下來,他才搖搖頭,歎息了一聲,心想,尚平本來是派自己來監督死刑的,可自己剛才那幾槍打亂了警察的陣腳,卻給地圖和穿山甲逃跑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南亞君已經兩天沒回家了,就住在小雅的酒店裏。那天晚上她已經基本上和小雅達成了轉讓酒店的協議,並簽署了一份委托管理協議,就等著辦理相關手續,然後拿錢走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第六感覺,反正這兩天南亞君總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從那天打過電話以後,王振良再一點音信都沒有,她本來是想主動給男人打個電話,可一想到那天男人說話的語氣,心裏就歎息一聲打消了這個念頭。
也許他現在正急著和自己劃清界限呢,如果他心裏真的有自己的話,在這個時候怎麽著也會打個電話來關心一下,起碼也會了解一下自己的情況,所以,他保持沉默實際上就是已經向自己表明了態度。既然自己已經決定離開了,何必再去打擾他呢。
此外,王逸莫名其妙消失已經好幾天了,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在公安局手裏,還是在哪個仇家的手裏,不管他在誰的手裏,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農貿市場那些被抓的小嘍囉肯定會牽扯到自己的頭上。
盡管他們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是足以讓警方把目光注意到自己身上了。不過,所有這一切都和自己關係不大了,就等著酒店的事情一了,馬上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她預料的這麽簡單。下午的時候,她從華天酒店剛出來就接到了韓震打來的一個電話,電話裏韓震隻對她說了一句話。
“你已經沒路可走了,他們馬上就會對你采取措施……”
南亞君在酒店的門口呆呆地站了一會兒,一轉身就回了酒店,匆匆忙忙坐上電梯來到自己位於十六樓的客房,坐在**思索了一陣,然後就跳起身來,一陣風似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然後拖著一個旅行箱在大堂退了房間。
就在她坐在車裏麵考慮著要去哪裏的時候,手機卻又響了起來,看看號碼卻是自己的私人美容師打來的。一時就想起今天是自己法定的做美容的日子,要是在平常是絕對不會忘記這個日子的,可眼下的情形,哪裏還有心情做美容?
忽然又一想,自己現在正沒有好去處,幹脆去美容院躺一陣,一方麵靜靜心,想想後麵的路,等到晚上再悄無聲息地離開這裏。這樣想著,南亞君就開著車向著自己的美容院駛去。
“南姐,最近很忙吧,要不怎麽就忘了日子呢……哎呀,南姐,你的臉色可不怎麽好啊……”南亞君剛進門,她的專職美容師小羅就熱情地招呼道。
“是呀……老是休息不好……今天就抽空好好放鬆一下……”
南亞君屬於貴賓,有自己的專用的美容間,房間裏拉著窗簾。很快,南亞君就在小羅的幫助下心不在焉地趴在**,腦子裏亂糟糟的,隻想著韓震剛剛說過的那句話。
很顯然,韓震之所以向自己報警,並不是出於什麽好心,多半是受王振良的指使,他當然怕自己落到警察手裏,雖然自己並沒有掌握他什麽把柄,可外界一旦知道了自己和他的關係,並且被戴上黑社會帽子的話,他豈不是也有被染黑的可能?起碼也有給自己提供保護傘的嫌疑。
所以,韓震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如果自己還心存幻想留在這裏,即使警察不動手,說不定也有別人動手,他明擺著就是讓自己趕快跑路,免得給他們惹麻煩。
南亞君最近確實太疲倦了,這種疲倦不僅來自身體,更重要的還來自心靈,所以,在小羅輕柔的推拿下,她躺在那裏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化妝間的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小羅輕手輕腳的過去打開了房門,就見一個老女人站在門口,她知道這是昨天才來的保潔員。
“有事嗎?”小羅低聲問道。
女保潔員伸手指指過道那邊悄聲說道:“院長叫你呢……”
小羅回頭看看熟睡中的客人,就輕輕帶好門出去了。保潔員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就伸手輕輕推開了美容間的門,站在床邊看看趴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女人膚,嘴裏低聲喃喃道:“真是有點不忍心啊……”
而此刻在北京的尚平正和吳亞玲走進那棟預定好的小洋樓。
“歡迎兩位貴賓光臨古典琴韻。”
一走進別墅的門廳,就看見一位二十來歲的妙齡女郎,身穿一套緊身旗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線和頎長的身段,她朝著進來的兩人深深鞠了一躬,軟綿綿地說道。
“都準備好了吧,前麵帶路……”吳亞玲隨意吩咐道,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家裏似的。
等到女郎轉過身去的時候,尚平頓時就睜圓了雙目,一雙眼睛似被磁石一般吸引住了。
隻見前麵的女郎邁著貓步,優雅地挪動著一雙長腿。
“走啊,就這點能耐啊,風景還在前麵呢。”吳亞玲伸手推推尚平的身子,嬌笑道。
尚平沒來由地臉上一熱,心想,這些人可真會玩啊,剛一進門就先給你來點興奮劑,還不知道後麵有些什麽讓自己大開眼界的美景呢。
剛來到二樓,就聽見一陣悅耳的叮咚聲,節奏舒緩,音色平和,就像是安魂曲一般令人身心放鬆下來。
尚平環顧了一下四周,原來在樓道的一角居然並排擺著一溜編鍾,一個女孩頭上紮著一條綢帶,正專心致誌地在每個編鍾上敲擊出一個個動人的音符,對進來的人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似乎沉浸在對遠古的遐想之中。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前麵帶路的女郎已經沿著厚厚的純毛地毯走到了一扇門前,垂著雙臂,低眉順眼地等著兩位貴賓。
“請兩位貴賓更衣。”
媽的,這輩子還沒聽說過吃頓飯還要換衣服的事情,張姿吟的父母為了迎合達官貴人的嗜好,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呢。
更衣房倒是不大,裏麵同樣是軟綿綿的純毛地毯,走在上麵一點聲音也沒有,在二十來平米的房間裏,除了牆上的衣櫃,就是房間中央的兩張躺椅,上麵鋪著雪白的亞麻布。
兩張椅子旁分別站立著兩位美人,隻是年紀比較大一點,看上去有個三十出頭的樣子,但是都有著姣好的麵容和傲人的身材。尚平注意到,自從進來看見的幾個女人幾乎無一例外地披散著一頭濃密的秀發,好像這是古典的精髓似的。
尚平因為不知道程序,怕出洋相,所以就斜睨著吳亞玲,準備先看看看她怎麽做,然後自己就依葫蘆畫瓢照著做。此刻見吳亞玲在躺椅上躺下來,於是也就走過去和她躺了個並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