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市委市政府把舉辦國際重陽文化節確定為年度工作的重中之中後，全市上上下下都忙活起來了，距離九九重陽節還剩下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在市委市政府的三令五申下，全市都在為這個國際性的文化節而日夜操勞。
兩會過後不久，關於舉辦國際重陽文化節的各項宣傳戰役，就已經大規模地展開了。在宣傳工作上，市委市政府多次專門組織召開了相關工作會議，撥了很大一批資金用於舉辦國際重陽文化節官方新聞發布會，建設國際重陽文化節官方網站，在各大主流媒體買專版宣傳報道國際重陽文化節等這些工作上。用市委書記劉毅然的話說，就是要充分利用現代傳媒的各方麵優勢，大規模地造勢，使國際重陽文化節的宣傳形成一種“蝴蝶效應”。
市電視台開始聯合省台抓緊拍攝製作高水準、高品位、高內涵的國際重陽文化節宣傳片；《重陽日報》、《重陽晚報》以及市內各大新聞網站，都紛紛開辟專欄實行全天製的滾動性宣傳；對於外圍的其他省級、國家級重要媒體，市委書記和市委宣傳部部長在會議上再三強調，不管采取什麽方式，這些媒體一定要拿下，全方位大力推介宣傳國際重陽文化節。
剛剛熟悉市委宣傳部新聞科的工作環境，我對我的日常工作也基本有了大概的了解。下麵最要緊的事情，就是策劃、組織國際重陽文化節新聞發布會的各項工作了。按照市委市政府的文件精神，這次的新聞發布會基本涵蓋了省級、國家級所有權威、重點媒體，該要請來的，都以市委市政府和市委宣傳部的名義發了邀請函。
這天上午，我把新聞發布會的方案拿出來後，就送到了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手裏。剛回自己的辦公室坐定，還沒來得及喝口水，辦公室的小譚就來告訴我說：“水科長，省委機關報來了個記者，說是來重陽市采訪什麽新聞，剛找過您，您不在，說中午要請您吃飯，了解些情況什麽的，這是他留下的電話。”
“《南雲日報》記者吳大友？”
我一看小譚遞給我的那張紙上的電話，仔細一想，覺得這個人我好像有點印象。那還是在一次重陽市宣傳係統研討會上，我還是畜牧局一名普通獸醫那陣子，這個人曾被市委宣傳部以“專家”的身份請來，給全市宣傳係統做新聞業務培訓。
記得在整個培訓期間，他就沒講別的，全是講些狗屁政治，句句話不離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幾乎沒一句是關於如何寫好新聞、如何發現新聞的，淨是些拍領導馬屁的廢話。在重陽市畜牧局工作的時候，我先後參加了七、八次宣傳係統培訓，還從來沒見過他這樣講課的，所以對他也有很深的印象。後來仔細讀他在報紙上發的文章，我才發現他寫的幾乎全部是領導講話，一句接一句，要麽就是省委書記強調，要麽就是省委書記要求，要麽就是省委書記指示，其他的基本什麽都沒有。
有時候，我甚至懷疑這樣的人到底懂不懂什麽是新聞，什麽是新聞的本質，連基本的事實都沒有，純粹照搬文件、照抄講話稿寫新聞，這樣沒水平的人，怎麽就混進了省委機關報，做了記者？
市委宣傳部為我接風那天晚上，在海灘娛樂城賓館裏和那個三陪女發生的那件齷齪事，雖然已經過去好多天了，沒有人問過我什麽，也沒什麽風聲動靜，但在我心裏卻一直都是個陰影。雖然，我內心深處一直對妓女很反感，總覺得她們不幹淨，身體裏充滿了肮髒和汙穢，很瞧不起她們這種，一直在用自己性器官和錢做交易，但我不得不承認已經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夜情，已經讓我難以忘記男女之間什麽是真正的肉體刺激。
從那天晚上以後，一直到現在，差不多半個月時間裏，我都無法從身體和心理上，接受妻子在**的要求。不止是妻子對我的異常反應，感到特別意外，就連我自己也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一上床，脫光衣服躺下，我的腦海裏就很自然地浮現出那天晚上，那個三陪女騎在我身上的情形，雖然想著想著也覺得很惡心，但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思想，它像一匹完全脫了韁的野馬，在茫茫曠野上狂奔，已經完全不受我理智的控製。
這種感覺，如同年少輕狂的時代，還沒有成為真正的男人之前，偶爾偷偷看三級片，欲罷不能時候的感覺一樣。幸好，這些天因為工作忙，我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在了工作上，沒時間來想這些問題，不然的話，估計我會徹底地發瘋。
剛忙完，我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打算好好地靜一靜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了。一接聽，是《南雲日報》的吳大友，這家夥等不急了，說是在重陽國際大酒店早已經訂好了飯局，讓我馬上過去。這個吳大胖子，印象中矮胖矮胖的，長著一副寬臉，肥頭大耳，腿很短但腰很粗，肚子大的像極了快要臨產的孕婦。就這般模樣的一個人，一張小嘴還挺順溜，能把黑的說成是白的，把白的說成是黑的。
“水科長，久仰大名啊！今天可總算是見到您了！大才子，早就聽說你很厲害，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我剛進重陽國際大酒店，向服務生詢問了吳胖子的具體位置，服務生說左拐第八號餐桌。我正往第八好餐桌趕去的時候，意外地看見，吳大胖子正緊緊地握著走在我前麵不遠的，身材和我瞞像的一個人的手，很熱情地寒暄起來。
走在我前麵的這個人也懵了，瞅著吳大胖子，從頭到腳地看了好幾遍才問：“我說先生，你是不是吃東西吃的太多，然後長胖都胖糊塗了？誰是水科長啊？你是認錯人了呢？還是在這兒故意消遣我？我姓劉，也是個科長，是真科長，不是什麽水科長！”
這人說完，很氣憤地摔開了吳胖子的手。
看到這情形，我想哭又想笑。也難怪，這吳胖子以前還真沒見過我，雖說彼此對各方的名字，都耳熟能詳，但那隻是在各大報紙上見的著，生活中還真是第一次見麵。看著吳胖子那副傻樣兒，我故意地吭了一聲。
“哎呀，水科長，你總算是來了！以前我們沒見過麵，你看剛才多尷尬，大廳廣眾之下我還認錯了人，想起來真丟人！”
吳大胖看到了我，馬上走過來，裝作是一臉委屈的樣子對我說。
“我說吳大記者，這可不能怪我哦，現在你能確定站在你麵前的，就是你要等的人麽？萬一，我也不是真正的水科長呢？”我故意調侃道。
“這會肯定錯不了，一看您那眼神兒我就知道！來，不說了，這邊坐！”
吳大胖子說著，就把我往八號桌子上拉。
“吳大記者，來，誤會歸誤會，我也不會計較什麽。來，這杯酒我代表市委宣傳部敬你，李部長太忙了，來之前特意囑托過我，要好好地招待招待你！感謝吳大記者對我們市宣傳工作的支持啊！”
飯菜上齊後，我端起酒杯，對吳大胖子說。
“李部長真是這麽說的？想當年，李部長在下麵縣裏當宣傳部長的時候，我們關係就很不錯，一直到現在，李部長走到哪裏，哪裏的新聞宣傳他都會找我來幫忙。”
吳大胖子一口一盅，然後就開始浮誇起來。我看他那樣兒，心裏這才明白，原來朋友們背地裏都喊他叫“吳浮誇”，原來我還不相信，今天一見，真的一點兒也不為過。
“是嘛？我才來，沒怎麽聽李部長說。”我開玩笑說。
“嗯，這次重陽市市委宣傳部不是公開選拔幹部嗎？當時李部長就催促我一定要來參加一下，我是中文畢業的，考試肯定是沒問題的。”吳胖子繼續吹牛。
“哦？那為什麽……”
我沒把話說完，其實他也明白，我的疑問是，他最後為什麽沒被招進市委宣傳部。
“哎呀，水科長，你是知道的，我們這些做記者的，我行我素，享受自由慣了，不太喜歡玩兒政治！”吳胖子擠著那雙小眼睛，傻笑著說。
我心想，這吳大胖子還真他媽虛偽，明明是比誰都會拍馬屁，比誰都會巴結領導，玩弄政治手段是一流，在我麵前，卻裝作是什麽政治都不懂的樣子。
“看樣子，吳大記者酒量不錯嘛，大肚子肯定是喝出來的吧！”我故意開玩笑說道。
“哎呀，水科長，說起來，你也是官場中人，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才對！現在這個社會的男人，在男人們麵前，喝不了酒辦不成事；在女人們麵前，喝不了酒上不了床！不會喝酒怎麽行呢？”
吳胖子又是一口一盅下肚，然後對我說。
“想不到，我們的吳大記者對喝酒和女人這事兒，也分析得如此透徹精辟。好！為了你這這份才氣，我再敬你一杯！幹！”
“水科長，你真痛快，我喜歡！在《南雲日報》，我也算是老牌記者了，省委宣傳部和省委省政府的一些領導，基本上我都熟悉，如果你到了南雲或者有事情要辦，以後到了南雲，給我個電話就成，我幫你打點！”吳大胖子吹噓說。
“那，我在這裏，就先謝謝吳大記者了！”我敷衍道。
“水科長，我這次來重陽是來采訪國際重陽節籌備方麵新聞的，我想把這個作為一個專題，搞個連續報道。你看，要是要求按相關材料來寫，我就按你們提供的材料寫，沒材料我也會寫。在《南雲日報》，我和編輯們關係都很好，保證發表的，這些你都放心！”
經驗告訴我，吳大胖子這個時候說這話,表明已經在開始奔入這次飯局的主題了。
“嗯，這些你都放心，相關材料我們都會提供的。不過，《南雲日報》那邊還要麻煩吳大記者了！”我陪笑著說道。
“這個沒問題，不過水科長，你是知道的，現在全國各地的報社呢，版麵或多或少，都是要收點錢的，這也是社裏的規定，沒辦法！”
吳大胖子擠著他那雙三角眼，看著我說道。
“吳大記者，我怎麽聽著聽著，覺得你這像是在搞有償新聞啊！中央不是三令五申地強調不準搞有償新聞的嗎？”
“水科長，這不算是有償新聞嘛！你是知道的，南雲省下屬14個市，28個市轄區、20個縣級市，攤子鋪的這麽大，全省機關報就《南雲日報》這一家，各市區的宣傳任務又這麽重，報紙版麵有限，為完成宣傳任務都爭著、搶著要買版麵。現在全中國又有哪個地方不是這樣子的呢？”吳胖子胸有成竹地對我說。
“你說的也是。但，這事情我估計做不了主，你把具體情況寫個方案給我，我到時候給李部長看看，然後再說吧！”
其實，我一直最討厭記者這種嘴臉的。說白了，就是這些下三濫的記者們，將國家和社會賦予的新聞機構傳播新聞的權利，作為個人和團體的私有商品進行非法買賣，拿權利和金錢進行非法交易。有償新聞，其實是不折不扣的“拜金主義”。它的存在和蔓延，簡直就是對新聞行業和對記者人格的侮辱。
和《南雲日報》記者吳大友分開後，我就徑直往市委宣傳部趕。中途在車上，我接到了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的電話，李漢章在電話裏旁敲側擊地批評我，怪我對吳記者招呼不周，讓我全部答應吳大友的條件，隻要能在《南雲日報》開設專版，專門推介重陽市國際重陽文化節，無論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
就這樣，還沒等正式的新聞發布會召開，《南雲日報》記者吳大胖子，就從重陽市拿走了3萬左右的專版宣傳資金。這些都是全部按照市委宣傳部部長李漢章的意思，經市委書記劉毅然批準同意後辦的。隨後，《南雲早報》、《南雲晚報》、《南雲經濟報》以及一些重點的國家級新聞媒體的記者，基本都像吳大友那樣，得到了他們想要得到的好處。
前前後後忙碌了一周的籌備工作，國際重陽文化節新聞發布會終於召開了。常務副市長鄭平遠、組織部部長龔群、市委副書記張正義、市委宣傳部部長李漢章等領導，出席了新聞發布會，並作為政府新聞發言人，回答記者們的提問。
經過一些模式化的程序後，國際重陽文化節組委會很詳細地介紹了文化節的相關內容。下一個程序，就是記者提問環節了。
“鄭市長您好，我是新華社南雲分社的記者王銳利，我知道重陽市在前幾年也是國家級貧困市，這些年經濟有所好轉，才脫掉了這個大帽子。而舉辦這樣一個國際性的重陽文化節，肯定是需要有很大一筆資金投入的，我想知道重陽市是如何解決資金問題的，謝謝！”
常務副市長鄭平遠剛介紹完國際重陽文化節的情況，還沒來得及喝口水，潤潤吐完了吐沫星子，現在感覺異常幹燥的喉嚨，就被新華社南雲分社記者王銳利給追問上了。
“好你個王銳利，真是人如其名啊！提問果然銳利無比，還好在新聞發布會之前，這些問題我們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都考慮到了，早有所準備！”常務副市長鄭平遠心裏這樣想著，麵部神情微微震了一下，但馬上恢複了自然狀態。
“咳、咳、咳”常務副市長鄭平遠連續咳嗽了三聲，看了看市委書記秘書長宋濤一眼，有意識地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這些程序都結束後，這才開始回答新華社南雲分社記者王銳利的提問。
“這個問題提的很好。是的，我們重陽市雖然剛剛脫貧，經濟上還不是特別的好。但是，我們並不把貧困作為我們發展各項事業的借口。我們大力發展文化事業，是因為我們已經完全意識到，文化對於現代化城市發展的重要性。鄧小平曾說過‘兩手都要硬，兩手都要抓。’富要辦文化，窮也要辦文化，富有富的辦法，窮有窮的辦法。越是窮就越是要辦文化，不辦則會更窮。況且，全市150萬人民群眾對舉辦這次國際重陽文化節都很支持，我們將采取政府積極引導，市場化整體運作的方式，解決這些困難的問題，要把這個文化節辦好、辦出品牌才是最重要的。”常務副市長鄭平遠回答道。
“好的，謝謝！不過我還有個問題，參加新聞發布會前，我在街頭聽到一些市民都在議論國際重陽文化節是麵子工程、腐敗工程，關於這些市井議論，又該如何解釋……”
新華社南雲分社記者王銳利果然銳利無比，每句話裏邊兒都帶著刺兒。
可還沒等王銳利把話說完，市委宣傳部部長李漢章就打斷了他的話：“這位記者，你請稍等，因為時間有限，今天我們給每位記者隻有一次提問機會。其他還有不明白的問題，可以在新聞發布會結束後，找我們市委宣傳部了解，後麵還有其他媒體的朋友，請大家抓緊時間……”
新華社南雲分社記者王銳利沒想到在官方的新聞發布會上，竟然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從成為一名新華社記者起，這些年，大大小小的，參加了上近千場官方的新聞發布會，可從來都沒遇到過今天這種情況。每個記者隻有一次提問機會，那能問出個鳥哦！什麽人，這是！新聞發布會全是狗屁扯蛋。王銳利心中很是鬱悶，李漢章的話剛說完，坐在下麵的同行們都在望著王銳利，他隻好呶呶嘴，坐了下來。
“李部長，您好，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新浪網文化頻道的記者，我想問的是，前段時間關於重陽節發源地有好幾個城市之間都展開了爭奪戰，重陽市現在率先舉辦國際重陽文化節，並正式對外宣布重陽市就是重陽節的發源地，這有何根據證明這一事實！”
“好，我來回答這位美女記者的提問。首先關於重陽節發源地的問題，已經多次經過權威專家論證，重陽市不僅僅是我國唯一一個，以重陽二字命名的城市，還有許許多多曆史悠久的重陽節文化遺產，這些都足以能夠證明重陽市就是重陽節的發源地。相關資料，我們將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說。
隨後又有記者向市委副書記張正義問到了國際重陽文化節的籌備工作情況，一臉憨厚的市委副書記張正義從重陽山命名，重陽節文化廣場建設，重陽節文化旅遊大使選拔，重陽節民俗、民歌等資料搜集、整理、出版，國際重陽節**展，傳統重陽糕、**酒生產，重陽市紙鷂文化節承辦，重陽節文化采風活動等等方麵，對記者們的提問，一一做出了詳細的回答。
……
“鄭市長您好，我是《人民權力報》的記者，我想問最後一個問題，舉辦這樣國際型的重陽文化節，到底能給廣大市民帶來哪些現實性的好處？”
又是一個滿身都是火藥味兒的記者，今天這個新聞發布會到底是怎麽搞的，請來的全都是些挑刺兒的記者，還真難應付。常務副市長鄭平遠心裏想著，開始有些埋怨起來。
“舉辦國際重陽文化節的好處，那是顯而易見的。首先，它是一次大型的文化活動，不僅僅能夠滿足廣大市民們的精神文化生活需求，還能增強廣大市民作為重陽人的自豪感；其次，通過舉辦這樣一個國際性的文化活動，能加快我市的市容市貌改造以及城市環境建設，改善市民們的生活環境，促進城市的現代化發展步伐；最後，國際重陽文化節的舉辦能夠提高重陽市在國內外的知名度，引領重陽市內各項文化旅遊事業的發展，給市民帶來直接的經濟收入。”
常務副市長鄭平遠把事前早已經準備好的三點好處，娓娓道來，說的簡直是天衣無縫。
國際重陽文化節官方新聞發布會結束後，市委市政府在海灘娛樂城專門組織了記者招待會。會上，市委書記劉毅然、市長朱青天、常務副市長鄭平遠、市委副書記張正義、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等領導，都出席了。在會上，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不僅請記者朋友們喝了酒，還給每位記者發了幾萬的大紅包，作為辛苦費，希望各位大記者好好地宣傳宣傳重陽，把重陽文化節推出去。
像《南雲日報》吳大友這樣“馬屁精”類的，就靠吹噓領導來騙錢的下三濫記者，對市委市政府這樣的行為自然是十分地喜歡。吃了飯，喝了酒，拿了錢，還在不停地向身邊的人打聽，重陽市有沒有好玩的地方可以玩。
可像新華社南雲分社王銳利這樣的記者，就完全不同了，他們不收不該拿的錢，不去拍馬屁，弄得一些領導很不爽！其實，我是很佩服這樣的記者的，這才是真正的記者，有良心、有責任感的記者。雖然我身在官場，但我知道，真正的記者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隨後，重陽市各大新聞網站、報紙、電視台、國際重陽文化節官方網站，都在第一時間發布了有關新聞發布會的視頻、文字和圖片，可謂是全媒體、全天下覆蓋。
忙完大大小小的報告，我總算是停下來了，好不容易坐在椅子上迷著眼閉下神，電話卻急促地響了起來，就好像是突然發生了地震一樣。
“喂，是水科長嗎？速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是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
聽他的口氣，我猜想一定又是工作上出了什麽問題了，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麽急。
我趕到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的辦公室時，隻見他的桌子上，淩亂地放著早上送過來的《重陽日報》、《重陽早報》等報紙，他正雙手放在背後急促地跺著步。
“小水啊，你看看，你看看這些關於新聞發布會的報道，你們新聞科到底是怎麽策劃組織安排的，全都沒把市委市政府領導放在首要位置，各大網站上的新聞也是一樣，落腳點全都是那些記者們刁鑽的提問，新聞報道是黨和政府的喉舌嘛，怎麽都把黨和政府放到了尾巴上？這些記者也太不把我們市委市政府領導放在眼裏了，新聞科是負責新聞報道的策劃組織工作的，你們是怎麽把的關？這樣類型的新聞報道，不是故意讓我在市委市政府領導麵前難堪麽？”
市委宣傳部長李漢章帶著很濃很濃的怨氣，說了一大堆生氣的話，我聽完這才是明白了，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沒把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放在第一位。
如果每條新聞報道都是寫領導講話，這還叫新聞嗎？老百姓還愛看嗎？天天都是市委書記強調，市委書記要求，市委書記指示，真正的新聞全都被這些話給掩蓋了，廣大市民看電視、買報紙都是在聽（讀）領導講話，像極了紅頭文件？這就是所謂的“官方新聞”嗎？
從市委宣傳部部長李漢章的辦公室受訓完出來，我感到委屈極了，暗地裏想：這樣一個門外漢，竟然當上了市委宣傳部長，狗日的，真是咱們重陽市的悲哀啊！
“看來我們的大才子是受訓了，官方新聞和你以前搞的那套可不一樣，這裏講求的是絕對政治！好好領悟吧，我的大才子！”
市委宣傳部宣傳科長葉好勝迎麵碰見了我，俯在我耳邊小聲地說了這句，然後就轉身帶著滿嘴的壞笑，屁顛屁顛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