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大家都很煩!

經嗬嗬笑道:“這裏有個典故,說西施助越王滅吳後踐便想接西施回國,他的王後卻怕西施回國會受寵,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便偷偷地叫人騙出西施,將石頭綁在西施身上,爾後沉入大海。”說著說著,張經的聲音便低沉下來,近乎呢喃道:“西施為國立下不世奇功,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還慘遭殺害,心中的冤屈無法陳訴,便化為無數河蚌,期待有人找到她,她便吐出丁香小舌,盡訴冤情……”

說完幽幽道:“惆悵吳王宮外水,濁泥猶得葬西施。可見美人與名將一般,都是最易受到冤屈的。”隻聽他悵然一歎,蒼聲道:“明明是最美最強,為何在醜陋的奸佞麵前,總是那般無力呢?”

沈默頓時被他弄得沒了食欲,不由苦笑道:“部堂大人乃是堂堂當朝牧,東南之柱,您要是被冤屈了,大明朝的海疆就徹底完了,似乎不該說此不詳之音吧?”

張經搖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捋花白的胡須,雙目滿含著複雜的情緒,低聲道:“你今年還不到二十吧?”

沈默點頭道:“十七歲。”

“可真年輕啊。”張經滿是感慨道:“老夫是正德十二年中的進士,至今已有三十八年了……”怪不得人家牛氣衝天,連嚴嵩都不放在眼裏,原來這資格實在是太老了,說著嗬嗬一笑道:“拙言你覺著,是本官大,還是輔大?”

沈默輕笑道:“牧是疆臣之,輔是京官之,說不上哪個大。”

“滑頭!生怕得罪了老夫。”張經笑罵一聲道:“輔是天下文官之,我大明實際上的宰相,老夫可比不了。”

沈默笑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這種說法。

“老夫經曆了本朝至今地所有風雨。便給你數一數我印象中地曆任輔。”張經便屈指給沈默數算道:“石先生楊廷和。乃是先帝托孤地輔。嘉靖三年以大禮議黯然退隱;蔣文定公繼之。亦因大禮議僅兩月而去;毛文簡公再繼之。再因大禮議而去。在位僅三月;而後費文憲公、楊文襄公亦因大禮議與陛下:。交替主政五年後。終為奸相張>所代。再往後有翟鑾。張孚敬。方獻夫。李時。夏貴溪。顧鼎臣。其間又有數人起起落落。如果不算當今輔。我嘉靖朝在二十六年裏換了二十一任輔。幾乎是一年換一個麵孔。”

隻聽他黯然道:“我大明朝地輔尚且如此。拙言啊。你說我這個尚書總督。會被當成柱石嗎?老夫有‘任他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地底氣嗎?”

沈默輕輕搖頭。沒有說話。隻見張經一杯接一杯地飲酒。趕緊勸解道:“部堂大人。您地身體要緊。明日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

張經卻已經聽不進去了。他隻想傾訴。將心裏地鬱悶憋屈。統統泄出來。若這小子能讓北京那位也知道了。那才是最好不過呢。便見他醉眼迷蒙地低聲唱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唱著唱著。老總督終於醉了、累了、睡了。被老家人攙扶著回後堂歇息。沈默靜靜坐在飯桌前。感受著那仍然在屋中彌漫著地悲愴味道。他地眼神先是迷茫。長久地迷茫。但終於變得堅定起來。無比地堅定。

輕輕撚起酒杯。他飲盡杯中地殘酒。起身對侍立在一邊地府中管家道:“等明日部堂醒來。請您幫忙轉告一聲。下官便在驛館靜候部堂大人地佳音了。”

老管家嗬嗬笑道:“沈大人不必再去驛館,部堂大人吩咐過,您就在府中下榻。”

“這怎麽好呢?”沈默輕聲道:“不能再給部堂大人添麻煩了。”

那管家笑道:“府中已經給您和貴屬收拾出了住處,請大人隨老奴去後院歇息吧。”顯然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沈默隻好苦笑道:“那下官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了。”便跟著官家往後院走去。

走在後院的石徑之上,沈默望一眼滿天的寒星,心中不由輕歎一聲:‘北京到底生了什麽,居然讓堂堂六省總督如此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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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相隔數千裏,抬頭看到地也是同一片星空。

“閣老,您還是進屋去等吧,外麵多冷啊。”一個陰柔的聲音響起,將仰望星空的大明次輔,從沉思中喚了回來。

徐階緩緩收回仰望地目光,眼中那閃爍的精芒也隨之斂去,變回了藹可親的小老頭,沒有露出一。

他整整衣襟,朝穿著厚厚貂裘,還凍得直縮脖子的黃錦笑道:“老夫出神了,讓公公笑話了。”

黃錦趕忙笑道:“閣老哪裏話,您為大明朝日理萬機,晚上還要為聖上修玄護法,實在是太辛苦了。”根據陶天師地說法,皇帝之所以難以入定,是因為有魔障侵襲,所以得由一名朝廷重臣在外麵守護著,邪魔歪道才不敢侵襲。

嘉靖一聽很有道理,便給他的‘重臣’們安排了值日表。隻是在他心裏能稱得上重臣的,也不過嚴嵩、徐階、6炳、楊博等寥寥幾人,除去被他派到北邊吃沙的楊愛卿,就隻有嚴徐6三人了,但嚴閣老七老八十還要站崗實在說不過去,於是乎這個光榮的任務便落在了6都督和徐閣老身上。兩個苦命的‘重臣’隻好輪班倒替著給皇帝護法……今夜便輪到了徐閣老,如果皇帝修玄順利,他可以在子夜左右回值廬睡覺,如果皇帝折騰一宿也沒修好,那他就隻有跟著一宿不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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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兩人便進了玉熙宮地耳房之中。房間不大,卻點著兩個澄黃的熟銅大火盆中,盆中堆滿地寸長銀炭燃燒正旺,把個耳房烘得溫暖如春,與外麵的天寒地凍直接是兩個世界。

一進來,兩人就在小太監地服侍下,除下厚厚的皮裘,露出兩身緋紅地官服,徐階穿的是禦賜鬥牛服,黃錦穿的是與蟒袍及其類似的蟒衣。分左右坐下後,黃錦感慨道:“閣老您也知道,自從九月讓韃子把北京城一鬧,咱們萬歲爺臉上就沒掛過笑,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是又心疼又著急,卻也幫不上什麽忙,心裏已經怪難受了,怎麽還能笑話閣老呢?”

徐階聽出他話中的三味,便嗬嗬一笑道:“公公過獎了,您不也是沒日沒夜的侍奉在陛下身邊嗎?能將陛下伺候好了,就是大功勞啊。”說著十分關心道:“陛下今天的心情好點了嗎?”

“反正我出來的時候還是那樣。”黃錦滿眼憂慮道:“但願這次>能順利,讓陛下寬寬心吧。”

徐階默然,良久才輕聲問道:“陛下一個人在裏頭嗎?”

“老祖宗在裏麵伺候著呢。”黃錦輕聲道:“陛下今天要做法事。”

徐階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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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宮正殿的祭壇上擺著琳琅滿目的祭品,香爐中嫋嫋飄著青煙,使大殿中彌漫著檀香的氣息。

因為沒有點炭盆,大殿裏冷得出奇,因為皇帝已經修煉得寒暑不侵,不再需要取暖了。

隻見大明朝的嘉靖皇帝,身穿紫金道袍,頭戴香葉冠,盤腿坐在他的太極八卦**,身周兩丈範圍內按照九宮八卦,燃著無數支白色的蠟,燭火熒熒閃爍,輕煙飄飄嫋嫋,時而爆出一聲脆響,映襯著空曠的大殿愈清寂寒冷,也將他清瘦的麵容,映襯的更加神秘。

在燭火外側,還跪著個身穿道袍,頭戴紫金冠的白無須的老,他跪在地上,雙手持著一根長長的銅,子另一頭插著跟新的蠟燭,準備隨時為皇帝替換掉燃盡的蠟燭,並提防有突然熄滅的。

這位老是大明朝十萬太監的頭領,被所有太監尊稱為‘老祖宗‘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李芳。這位在大多數時候威嚴赫赫的老,此刻卻一動不動的跪在冰冷的地上,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一聲,唯恐自己呼出的濁氣,吹滅了哪個蠟燭,打擾了聖上的清修。

就當他感到雙膝酸麻,快要不支時,門窗緊閉的大殿內,突然起了一陣怪風,將燭火吹得忽爾東搖,忽爾西晃;忽爾明亮,忽爾暗淡,再無定形。

李芳想用身子擋住風,卻沒有一點作用。這時候終於有蠟燭被吹滅了,他趕緊再去點上,可又有一支、兩支、三支……數不清的蠟燭接連熄滅,讓一貫沉穩從容的李芳手忙腳亂,汗透衣背。

突然間,那位坐在高台上的皇帝,猛然仰頭向天,披頭散的爆出一聲歇廝底裏地出一聲狂吼:“啊……”

那狂叫聲激起的氣浪,引得怪風更烈,終於將所有燭火吹熄,大殿裏登時一片昏暗,陰森詭譎,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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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認真的寫,可就是沒寫出來,所以今天隻能兩章了,我抓緊時間再去寫,爭取明天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