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六章 連環計之欲擒故縱
方。
俞大獄有個外號,叫做“穩如泰山”意思是,在作戰之前,他會仔細分析敵我態勢,如果沒有必勝把握,他絕不會出擊;言外之意,如果一旦出擊。那就有冷勝的把握!
這一仗已經毫無懸念了”,
但他為何神氣的出現在這裏,這位老兄不是被捉到京裏了嗎?相信徐海們都十分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且聽我簡單道來”
卻說當日俞大數被捕進京,投入了錦衣衛的大牢,眼見得一場冤獄就要鑄成,正在這緊要關頭,陸炳忽然站了出來。
話說陸都督和俞大獄非親非故。為什麽會在這時伸手呢?除了他一貫的濫好人,想替國家保全一位不可多得的將軍;更重要的,是來自家人的請托。
沈默的信,在俞大獄之前便進了京城,落在陸炳的大案上。內容簡單明了,無論如何請陸炳保住俞大獄,為此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與信件一起送來的,還有一百萬兩的官票,足顯沈默的誠意。
其實沈默不用把姿態擺的這麽低。因為陸炳也十分希望,有一斤,與他修補關係的機會。陸炳置身事外。冷眼旁觀著蘇州城發生的一切。他被沈默神乎其神的手段折服,也看清了這小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而且從本心說,他也願意和沈默重歸於好。
還有一層願意,他覺著自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跟嚴家緩和一下關係。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又誰也奈何不了誰,總那麽僵著也不是個事兒。
於是他備了厚禮,徑直往嚴家拜訪。此時嚴嵩蹲守值廬,龜兒子嚴世蕃熱情接待了他。
大家知根知底。所以沒必要廢話,客套了幾句,陸炳便旁敲側擊地引入正題,將一摞厚厚的銀票。送到嚴世藩的麵前,口口聲聲地說:“萬事拜托,請東樓兄仗義相助!”這幅客氣謙卑的架勢,還真讓嚴世蕃有些不適應。
嚴世藩不知道陸炳這是想唱哪一出,如何會為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武將如此大費周章。不過他畢竟腦子轉得快,一會兒便猜出來,雖然俞大獻和陸炳沒關係,但俞大獄和沈默。沈默和陸炳是有關係的。
“看來又是這小子。嚴世蕃小眼眯縫著,暗暗道:“總道他是個小小的知府,不過是天子用來樓取財貨之人,過後必然遺忘。但看陸炳能為他低聲下氣,看來遠遠不是這麽回事兒”於是心中將沈默的評級,一下提高了好幾個檔次。
何況他也有和陸炳修複關係的想法。便痛快的答應下來,命人設宴。與陸都督把酒言歡,重修舊好。
有了嚴世蕃幫忙,多大的事兒都不再算個事兒。何況經過一段時間,嘉靖帝也冷靜下來了,才想起俞大激畢竟是東南最強的武將,無論從獲勝場次,還是殺敵數量,都遠遠領先於其它將領。
如此用人之際,怎能因為一點莫須有的罪名,就把一員大將廢掉呢?所以經過嚴閣老一番勸說,嘉靖帝便就坡下驢,不再追究此事。
皇帝不管了,那事情就好辦了,刑部、兵部現在都在嚴氏父子手中。很快便聯合給出了“查無實據,的調查結論;“官複原職,的處理結論。為了表示安慰,嘉靖帝還特許俞大激加蔭一子,溫言撫慰了幾句,便命他速速南下,回到抗僂前線。其原因心知肚明,所以對沈默的無私相助銘感五內。但他不是個愛表達的人,而是將這份感激藏在心裏,落實在行動上。
沈默請他立玄接手部隊,在瓜涇口設伏,俞大獄沒有半分猶豫,立刻拐道往崇明去。??至於同樣仁厚的劉顯,好在隻是暫掌總兵。現在原配回來了,他讓個也是合情合理,倒也沒什麽難看。何況胡宗憲已經為他找好去處????????福建布政使司總兵官。這次的總兵可是正牌的了!
有道“兵是將中威,將是兵中膽”現在俞將軍回到了俞家軍,將士們也就有了虎膽龍威,士氣戰力煥然一新,如下山猛虎、入水蛟龍一般,從四麵八方衝出來,殺得徐海落花流水,無處可逃!
麵對著明軍的銅牆鐵壁,徐海惱怒不已,卻又無計可施??他指揮著艦船左衝右突,都被俞大獻運用高超的指揮技術,總在局部形成兵力優勢,將其一次次的反撲都擋了回去。
從拂曉廖戰到天明,徐海身邊的兄弟死傷慘重,戰船也被摧毀了七七八八,他自己也負了傷,胳膊吊在胸前,麵上盡是血汙,竟是前所未有的狼狽。
“大哥,咱們該怎麽辦?”看著一臉焦灼的弟弟,徐海第一次有窮途末路的感覺,他頹然的搖搖頭。坐在一個木箱上,用右手使勁搓著額頭。最後才拿定主意道:””麵對著門路可投的境地。泣不弟倆叭幾??樣的反應。
“大哥”徐洪熱淚盈眶,咧開嘴道:“我死也不跟你分開
“你這個強種啊”衝天的戰火中,兄弟倆抱頭痛哭起來。
正哇哇哭得痛快,突然聽四周的廝殺槍炮聲突然小了,兩人茫然四下望道:“怎麽,已經投降了麽?”
邊上人小牟翼翼道:“啟稟二位將軍,明軍突然停止攻擊,似乎還讓開了一條出路呢。”
“啊”徐海趕緊一把將膩歪在懷裏的弟弟推開,跑到船邊四下望去,果然見明軍已經收束陣型,還在下遊處讓出一條通道。
“撤!”來不及細想,他便率領剩下的殘兵敗將,從明軍讓出的空隙中逃跑了。
望著逃之天夭的徐海一夥,俞大獄搖頭歎息道:“可惜啊,可
”小
“嗬嗬”沈默站在他身後。微笑道:“俞夫哥大獲全勝,一洗往日晦氣,為何還要長籲短歎?。
俞大敢回頭可惜道:“這次徐海本來是插翅難飛的,下次不知還有沒有這麽好的機會。”
“原來如此”沈默笑道:“俞大哥,兵法上有欲擒故縱,小弟不才,正是做的此等打算。”
“欲擒故縱?”俞大獻輕聲道。
“是的。”沈默領首道:“一方麵,今日隻是徐海的一部分兵力,他主力尚存,難免會狗急跳牆;另一方麵,葉麻、辛五郎仍然無比棘手。硬碰硬咱們仍然沒有勝算,到不如把徐海放回去,讓他們狗咬狗,咱們在邊上冷眼旁觀”說著冷笑一聲道:“看著吧,在惶惶不可終日。他們會演出什麽樣的醜劇來。”
“不知大人想讓哪條狗贏?”俞大獄有些毛骨悚然道。
“哪條都不贏”沈默搖頭笑道:“讓他們互相咬的目地不是讓其弱肉強食,而是削弱彼此的實力;不知不覺中,完成敵我強弱的轉換說著目光炯炯的望著俞大訛道:“俞大哥,這個分寸你一定要把握好。”
俞大獻何許人也,轉眼明白了沈默的意思,點頭緩緩道:“大人的意思是,幫弱不幫強,專打出頭鳥。”
“就是這個意思!”沈默讚賞道:“讓我們靜觀其變吧。”跑出幾個裏,才停下喘口氣,想一想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菩薩保佑,媽祖顯靈了?或者是俞大獄在玩貓捉老鼠,欲擒故縱?徐海的思維在稍稍混亂之後。已然明白??自己能夠順利突圍,並不是人品爆發,而是隻有一個可能,沈默放了他一馬!
當他把這個推論告訴弟弟,徐洪不解問道:“這是為什麽?。
“如果說王秀才那是一次警告”徐海顫聲道:“那俞大激這次,就是一次血的教刮,沈默”沈大人證明了他所言非虛,官軍確實已經必勝了。”
說到這,兄弟倆同時回想起王錫爵那疾言厲色的警告:“現在我數萬大軍已完成集結,消滅爾等隻在我家大人一念之間,隻是不忍將軍一世豪傑,落得個身敗名裂!但現在。我家大人的耐心就要耗光了”
雖然滿眼仲春美景,可兄弟倆卻感到了深秋一般蕭瑟,時至今日,他們終於完全喪失了與官府對抗的勇氣。徐海發現自己必須得放棄幻想了,他現在已沒了談判的籌碼。隻能乖乖認輸了。而俞大獄放他破圍而去,正是說明沈默並不想趕盡殺絕。還願意給他一條活路”
沈默的計劃終於得逞了,從殲滅徐洪部開始,一直到今天俞大獄著擊徐海,他通過環環相扣的各種手段。將一個蓋世梟雄的豪氣、霸氣、銳氣、勇氣,一點點的消磨殆盡。毫不誇張的說,他已經殺掉了叱吒風雲的梟雄徐海,現在活著的這個,雖不至於是行屍走肉,卻也隻是個徒有其表、一心活命的懦夫而已,,
倉皇的回到大營,徐海便一頭紮到妻子的溫柔鄉裏,他太需要溫香軟玉,軟語溫存來麻痹自己了。
王翠翹這次沒有再勸他,因為從丈夫疲憊虛弱的幕情,便知道他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實在不忍心再催逼了,心說:“算了吧,無論如何,我都認了”
但第二天一早,徐海便平靜的告訴她,自己想明白了,準備歸順官府。
王翠翹無比歡喜,還有些難以置信道:“真的嗎?你這次真想明白了嗎?”
徐海伸出粗糙的大手,輕撫著妻子細嫩的麵龐,麵帶微笑的點點x頭。低聲道:“是啊,我想明白了,這次真的聽你的。”
王翠翹開心的笑眯了眼,點頭連連道:“相公最好了。”
“你先歇著吧。”徐海低聲道:“我去前麵安排安排。”王翠翹自然無不應允,乖巧的像隻小貓。
她並小聯道。自己丈夫的笑容底下。是一顆不停流血的心。??隻木箱,裏麵裝滿了金銀財寶,還有自己多年來搜刮的奇珍異寶”隻聽何心隱一邊比對賬冊,一邊緩緩念道:“漢銅鼎兩座;王鼎一座;古劍十柄;金鑲五、五十副;鑲金八寶炮屏一架;金縷絲床帳一頂”
徐洪也在屋裏,這些東西大多都是他搶來的,何心隱每念一句,都像是在他心口狠狠捅一刀,捅得他的心千瘡百孔,鮮血直噴,終於忍不住低吼一聲道:“夠了!”說著直挺挺跪在徐海麵前道:“大哥,你把我也送去吧,跟這些東西分開,我生不如死!”
見二當家的失態了,何心隱趕緊合上賬冊,揮退清點的賬房,大帳裏隻剩下他們三人。
“老二啊”徐海蹲在徐洪麵前,輕撫著他的肩明道:“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舍命不舍財的後果。必然是人財兩空,現在咱們兄弟,能熬過這個坎最緊要”說著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道:“有件事,一直藏著沒告訴你們,算命的說過,我第三個本命年,會有一場大劫難,過去了,此生便能一馬平川,飛黃騰達。今年戊午,可不正是我又坐太歲
徐洪和何心隱終於明白,為什麽今年的徐海,總是顯得優柔寡斷,自相矛盾,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啊!
大哥這樣說,徐洪隻能擦著淚,忍痛割愛了。孰料他大哥並不打算讓他和那些財寶分開。隻聽徐海道:“好弟弟,愚兄還有一件事求你,請你務必答應。”
“大哥請講!”徐洪對徐海那是沒的說,真正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肯定答應。”
“就由你,把這些東西,還有我的金冠、寶劍押送到蘇州城,親自交給沈大人。”徐海??緩緩道。
聽大哥這樣說,徐洪不禁笑道:“嗨,我當什麽事兒呢”
“我還沒說完”徐海又道:“把東西送下以後,你也在那住一段時間吧。”
“呃??”徐洪這下傻眼了。張張嘴巴道:“什麽意思?”
“就是讓你當人質。”何心隱在邊上道:“大將軍,還是我去吧。”
“你畢竟不姓徐”徐海感動的看他一眼,但拒絕道:“還是我親弟去能表示誠意。”說著對愣在那裏的徐洪道:“兄弟你不必擔心,隻要哥哥我在外麵一天,你就一定會好吃好喝,不會受到為難的。”
“那我下輩子就坐牢了?”徐洪咧著嘴道。
“不會的”徐海安慰他道:“最多一年半載,等我跟官府徹底理清了關係,沈大人也不會再管你白吃飯了。??”
“那好吧,”徐洪帶著哭腔道:“大哥呀,你可不能忘了我。??”
“當然不會了。”
“也別幹對不起官府的事兒”這家夥立場轉變的到快,還沒去蘇州城呢,已然把自己當成任人宰割的人質了。白銀分文未動的還回來不說,還搭上了不計其數的財寶。鐵的事實又一次證明了那個道理,沈大人的便宜占不得,除非是他讓你占的。
徐海非要占,格果連本帶利還回來,還是高利貸那種。
望著跪在地上的徐洪,沈默的笑容依然招牌似的和煦,微笑著將其扶起來,溫聲道:“徐二將軍放心,我不會限製你的自由,想住就住,想走就走,一切都悉聽尊便。”
徐洪想一想,道:“還是聽我大哥的,先住這吧。”
“那好”沈默吩咐身邊斑道:“把毛兄弟住過的院子收拾出來。按照一樣的標準招待,配備的下人也一樣。”
“毛兄弟是誰徐洪小心翼翼問道。
“毛海峰。
沈默微笑道:“我們可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相信咱們倆早晚也是??”
麵對著沈默,毛海峰隻感覺如坐春風,起先那些擔憂驚懼,全都冰消雪化,心情一下好了很多。他甚至覺著那番令人毛骨悚然的陰謀,走出自另外一人,而不是這個溫潤如玉小的男人。
人不可貌相啊小徐同學!到底什麽時候才接受教刮呢?
終於發了,嗬嗬,因為和尚這個禮拜要訂婚,所以忙得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