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建議分離
七月初,半年期剛過,潘寶山召開了常委擴大會,總結上半年工作情況,研究部署衝刺下半年發展目標,
就在這個會上,廖望果斷出招,
廖望提出,行政中心要東遷到望東區,因為鬆陽的發展趨勢已經很明朗:向東擁抱大海,昂起東部龍頭,而目前,東部城區發展極為滯後,非常需要一劑強行針,而行政中心東遷,其輻射帶動能力無疑是最具效應的,可以讓東部城區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發展的各種要素,進而以最快的速度興盛起來,
這個提法是無可非議的,道理上講得通,實際上也很需要,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時機問題,因為眼下東部城區的發展確實太薄弱,承載能力太差,行政中心東遷還缺少一定的支撐力,
如果是私下裏交流,潘寶山完全可以一口否決,至於廖望怎麽擺道理,都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在常委擴大會上卻不能這麽做,否則就會顯得氣短,讓廖望占上風,
“廖市長的提議確實是下一步發展趨勢,隻是目前時機還不成熟。”潘寶山否決得比較委婉,“等望東區再強基健體一段時間,骨骼硬棒一些,或許更為合適。”
“我的看法恰好相反。”廖望很果斷地亮出對立麵的觀點,“如果等到望東區的發展有了一定的眉目,上了軌道,各種配套都比較齊備了,那行政中心東遷還有何意義,彼時或許起不到什麽帶動作用,反而還會在東部的跨越發展中與民爭利呢。”
“現在將行政中心東遷,麵臨的一係列問題會很多,解決起來會很頭疼,那樣反而會影響東部城區的發展。”潘寶山沉下了臉色,道:“直接一點講,行政中心東遷也不單單是黨委,政府領導班子移身的事,相關職能部門、單位也要跟進,可望東區的現實條件根本就沒法承受,如果硬要進身,便有可能會造成工作效率的低下,一句話,就是欲速則不達。”
“有一種辦法可以相對解決承受能力的,那就是要我們領導幹部吃苦在前,耐勞在先。”廖望咄咄逼人,高調唱得舌頭都差點甩出來,“要知道我們去望東是為了更好地發展東部的,辦公、生活條件再艱苦都可以克服,這也是我們黨、我們政府領導幹部所必須做的,身先士卒,鞠躬盡瘁。”
廖望的話讓潘寶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從大道理上講,廖望還真是有那麽個假樣,
怎麽辦,
潘寶山一時還真沒法跟廖望較勁下去,隻好點點頭,說這個問題不是簡單提議談論就能拍板的,必須好好醞釀,等擇日專門召開會議研究,
可廖望似乎並不想就此罷休,他繼續說如果實在不行,可以采取市委、市政府分開辦公的辦法,一方留在百源,一方進駐望東,這樣既能固守百源老根據地,又能開辟新圖版,一舉兩得,
刁,這一招刁到點子上了,
潘寶山馬上就意識到,如果采取市委、市政府分離的建議,無疑就要麵對一個兩難選擇:如果他選擇東進望東,把百源留給廖望,無疑是放棄了優勢陣地,會讓自己很被動;而選擇留守百源,讓廖望去望東折騰,一方麵自己會有嫌貧愛富之論,顯得不夠大氣,從而弱了氣場,另一方麵廖望的形象就瞬間高大,幹在先、闖在先,吃苦耐勞、無私奉獻等美詞都能用在他身上,
除了兩難選擇,潘寶山還有更深層的認識:廖望想遠離他,以便徹底脫離他的控製,
沒錯,這正是廖望的目的所在,經過徹底考慮,他認為必須這麽做才對自己有利,否則在潘寶山身邊就會受到壓製,幹什麽都放不開手腳,而且他還預料到,潘寶山不會輕易離開百源,那麽如此一來,他便能到望東去,就可以摘取一係列光環,包括東部發展的輝煌成果,也會記在他頭上,
結結實實的大難題,結結實實地壓在了潘寶山的頭上,
會場上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神情嚴肅的潘寶山身上,有人為他感到為難,也有人幸災樂禍,
“市委、市政府分署辦公也不是不可取,就鬆陽目前把發展重點轉移到東部城區的情況來看,確實也可以起到更為快速高效的作用,但是,這個問題也需要再好好地商討一番,對涉及到的細節要慢慢敲定,今天的會議,這本不是議題,所以暫不作深入討論。”潘寶山說著,轉頭對廖望道:“廖市長,你提了這麽個有新意的建議很好,開闊了我們的視野,想必有關的細則方案你也有所考慮吧,這樣,會後你整理一下,找個時間同其他常委再坐下來議一議,你看如何。”
“可以,可以。”廖望超然一笑,道:“我就是簡單提一提,算是拋磚引玉,具體的指導方案和實施意見,還要潘書記來定奪。”
“那行,今天的會議就到此吧。”潘寶山宣布散會,
還沒走出會場,潘寶山的緊迫感就一波接一波地裹到了身上,他實在沒想到廖望的攻勢如此淩厲,先是整個行政中心東遷,爾後是黨政分離兩地辦公,看似退讓選擇,實則直戳要害,幾乎讓自己亂了陣腳,
這確實需要好好地全麵考慮一番,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琢磨清楚:廖望帶著政府班子到望東區有何利弊,
經過深思熟慮後潘寶山發現,有利的地方幾乎沒有,敝處倒是一大堆,除了在會場上想的那些,還牽涉到一定的直接經濟利益,像在望東區投資房地產的王韜,還有魷魚在東部的道路建設項目,可能都會受到廖望的排擠,雖然這些是微觀具體的事情,但也不得不考慮到,
潘寶山不加猶豫,把王韜和魷魚找到一起談及了此事,要他們把能回籠的資金的盡快收一收,
“老板,這麽說你已經決定讓廖望到望東了。”魷魚似乎有點不甘心,“你直接不同意不就行了嘛,就把他拴在身邊。”
“那不得人心啊。”潘寶山道,“現在起碼全市的機關單位都在議論黨政分署異地辦公的事,這種現象雖然外地不乏出現,但在鬆陽來說還是第一次,人們的新鮮感強,關注度高,而且廖望講的也還在理,所以大家的期望值就更高了,如果臉一板幹巴巴地說不行,勢必要被輕看。”
“廖望講的分署辦公在理是在理,但如果要在實際中行得通、見得效,必須有個大前提,那就是黨政兩係真的是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魷魚道,“可事實上卻恰恰相反。”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否則寶山就會陷入不作為的口水當中。”王韜麵色比較凝重,他也覺得廖望比較難對付,“看來這個廖望還真有兩把刷子啊。”
“所以你們要謹慎一點,別把手腳放得太開,能收的還是要收一收。”潘寶山道,“不過也不必草木皆兵,畢竟望東那邊還有陸鴻濤和鄭金萍。”
“可廖望去了望東後如果硬是強壓那兩人,估計他們也不會舒服。”王韜道,“要我說不如幹脆點,給廖望下個絆馬索算了。”
“我看也是。”魷魚附和,
“不行。”潘寶山一搖頭,“廖望剛來鬆陽就出事,上麵會怎麽想,起碼說明鬆陽地惡,那也就說明地方領導無方,最終還是要怪我的不是。”
“照這麽說,望東就不是久留之地。”王韜道,“實在不行的話就拾掇拾掇收攤,以免被拴住。”
“撤離也不是不可以,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潘寶山道,“你現在要是撤了,望東不就真的空了嘛,還怎麽發展。”
“正好嘛,讓廖望來望東之後徒悲歎。”王韜道,“就把他陷入自挖的泥潭當中去。”
“不能為了他一個人而耽誤望東乃至整個東部的發展,我們該做的還是要做好。”潘寶山道,“其實這也是鍛煉的機會,如何在困頓、掣肘中駕馭大局不偏離方向,是一種需要慢慢掌握的技能,而眼前,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命題嘛。”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主動一點,高調造勢,敲鑼打鼓地把廖望送過去。”王韜道,“否則等著他催,那就被動了。”
“很快我就召開常委會,研究分署辦公的問題。”潘寶山道,“不過之前要做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跟陸鴻濤和鄭金萍麵談,如何做到不動聲色地陽奉陰違是一門學問,廖望的眼比較尖,不容易糊弄,所以必須製造煙霧彈,第二件事,是把財政局局長崔奮為換掉,幹事需要資金,把錢袋子捂緊,能相對束縛廖望的手腳,崔奮為和廖望是一條線的,不換絕對不行。”
這方麵,潘寶山的行動很快,當天晚上就急招陸鴻濤和鄭金萍見麵,
“你們要製造尖銳的矛盾,而且公開化。”潘寶山開門見山,“接下來,我偏袒其中一人,進而讓矛盾進一步激化,導致另一人對我一肚子意見而隱隱地搞對立,從而增加和廖望逐步靠近的機會。”
“潘書記,那你偏袒鄭區長吧,讓我到對立麵去。”陸鴻濤思索了一下,“鄭區長是你一路拔上來的,關係應該更為親密切,你袒護她看起來順理成章。”
“而且還可以充分利用到男女關係的微妙之處。”鄭金萍抿了抿嘴唇,忽閃著眼睛道:“廖望剛來鬆陽,必然會注意男女間的距離,我想靠近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相反,我跟潘書記是老熟人,一般從事理上講,偏袒的事發生概率會大一些。”
“鄭區長說的有道理,那就這麽定了,不贅言。”潘寶山點著頭道,“至於你們之間因何起紛爭,就自己商量著看,最好是就工作問題鬧不和,那樣做起來不容易著痕跡。”
“好的潘書記,這些事交給我們就行,回頭我就跟鄭區長好好掂量掂量。”陸鴻濤道,“明天我倆就在區委常委會上拍桌子唱對台戲。”
“嗯,那你們抓緊時間好好商議,我也得盤算一番,明天要到財政局去,崔奮為的鬆陽市‘財政大臣’是也該早到期了。”潘寶山道,“隻是我得拿捏好了,該以什麽理由擼了他,不能讓人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