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乞漿得酒

潘寶山的任職很低調,省委沒有為他舉行任何儀式,隻是方岩將他領到鬱長豐麵前,進行了一番簡短的談話,然後就把他送到了辦公室,在這方麵,潘寶山也很配合,一連幾日,他謝絕了新舊朋友的祝賀宴請,除了上班時間,就躲進宿舍不出來。

不過,鄧如美的宴請不能辭,潘寶山也有意要與她把酒言歡,從心理上講,他還是把鄧如美看成是休憩的港灣,隻有到她跟前,才可以得到少有的徹底放鬆。

放鬆之餘,潘寶山談到了福邸小區的事情。

這件事,潘寶山始終沒有放下來,韓元捷有針對性地叫停了原有的別墅區規劃,取而代之搞小高層建設,那對福邸小區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以前因為沒法抗爭,所以選擇了回避以盡量減小損失,現在有了一定條件,必須得想辦法爭取回來。

“福邸別墅小區的體量應該是不小的,擱置起來不是個辦法。”潘寶山的意念很堅決,“現在得想辦法重啟。”

“還是等一等吧,你剛上任就搞小動作,肯定不妥。”鄧如美道,“不能沉不住氣。”

“方法得當,借力打力行之有效,不會有什麽影響的。”潘寶山道,“我所想的是,盡快把福邸小區的項目做完,可以賺十幾二十個億,到時再投入到雙迅綿新城建設上,就是及時雨。”

“那些事不是不要你分心了嘛。”鄧如美道,“你隻管做你的大官就是。”

“沒辦法,我就是個愛操心的人。”潘寶山笑道,“還有啊,有句老話不是說嘛,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我得趁在職的時候多多活動活動,免得後來空悲切徒感歎。”

“你有那麽些精力嘛。”鄧如美並不同意,“雖然我對省委秘書長的工作職責不是很清楚,但僅憑理解就知道肯定是千頭萬緒,勞力勞心。”

“再怎麽著,工作隻是工作,不是生活的根本。”潘寶山道,“至少我現在的覺悟還沒達到把工作當成是畢生事業的高度,所以,就算工作再忙,想抽出屬於自己的時間也不難。”

“我覺得不妥,畢竟你的年齡擺在那兒,前途遠大真的不可估量。”鄧如美道,“沒準以後還能進中央呢。”

“中央。”潘寶山笑了,“要是能進中央,那我絕對會把黨的事業作為最高的理想追求去奮鬥終身。”

“沒有地方上的努力,哪來的中央地位。”鄧如美道,“打比方說,要是當初你在鬆陽不好好幹,能有今天。”

“嗯,你說的有一定道理啊。”潘寶山笑道,“不過你也放心,我關注福邸小區,甚至關心江山集團的所有事情,其實並不是隻為私利,也有為公的一麵,就拿福邸小區來說,別墅區建設規劃的順利實施,對大環境的各種利好是顯而易見的,相反,小高層建設隻能是弊大於利,必須糾正。”

“哦,你要是抱著這麽個想法,那我就輕輕地支持你。”鄧如美笑了起來,“但我還是要提醒一下,千萬要注意方式方法,別讓人抓了不是。”

“絕對沒問題,那不就因小失大了嘛。”潘寶山很自信,“馬上我就去找雙臨市市長杜世波,借他的力道,去解決福邸小區的疑難雜症。”

借力杜世波,是潘寶山早就想過的,隻是之前缺少籌碼,難以讓他盡力,現在,條件應該比較成熟,潘寶山相信他會不遺餘力。

第二天上午,潘寶山就借調研之名前往雙臨市政府,杜世波出麵接待,潘寶山表現得很謙和,客套話說得不多,之後便談到了福邸小區的建設規劃問題。

明眼的杜世波,對眼前這位新晉的省委領導非常敬畏,在他看來,相比之下年紀輕輕的潘寶山就已然是省委常委、秘書長,前途絕對不可估量,所以,他在把握潘寶山的意圖上也就極為精準,杜世波覺得,完全有必要傾力附和一番。

就在潘寶山走後,杜世波立刻把規劃局局長王仲意叫到了跟前。

“福邸小區的建設規劃變更,年前由韓書記主持議定,最近我聽到了不少反映,說現有規劃不合時宜。”杜世波說話有分寸,有些事不能自己開口,“你覺得由別墅區改為小高層,有何利弊。”

王仲意不是糊塗人,他知曉其中利害,該說的時候不說就是自找難看,“杜市長,要說福邸小區的建設規劃,作為小高層開發,從長遠和全局的角度看是有好處的,節約資源嘛,那是顯而易見的,不過,從當前一段時期來看,不一定能見效,相反,作為別墅區開發會更合適,因為可以最大限度地優化資源的利用率。”

“你的意思是,過於長遠就是過猶不及。”杜世波道,“換言之,就是福邸小區的別墅區建設規劃有其存在意義。”

“有。”王仲意不含糊,“不過韓書記決定的事,一般不好推翻。”

“沒道理。”杜世波搖搖頭,“雙臨的事是雙臨老百姓的,不是哪一個人的,我們為官從政不為民說話,還算什麽。”

“杜市長,我人微言輕。”王仲意道,“弄不好就會自砸飯碗,希望您理解我的苦衷。”

“那當然,你給我寫個綜合調查,把有關福邸小區周邊地塊的合理開發規劃說清楚,內容裏沒有必要反對建小高層,但對別墅區建設要持中肯的態度。”杜世波道,“王局長,房地產市場也是市場,市場的事應該多交給市場解決,政策的幹預是有限度的。”

“我明白了杜市長,明天下午上班之前,就把報告呈給您。”王仲意道,“而且爭取一次性過關,不用您提修改意見。”

“好,很好。”杜世波欣慰地點著頭,“如果有可能,上午下班前能送過來最好。”

“完全可以。”王仲意道,“準時不誤。”

王仲意邊答應著,邊點頭離去,一出門,他就暗暗地長歎一聲送了口氣,從杜世波的話意來看,事情還不讓他太為難,畢竟隻是提供一份調研材料,並不是讓他出麵調停什麽,不過這同時他也感到很好奇,杜世波到底能通過什麽法子去實現計劃。

杜世波的法子,根本不用他動太多腦筋,所有的一切潘寶山已經暗示過了,下一步,就是拿著調研材料去找省委副書記江成鵬。

次日下午一上班,杜世波就出現在省委大院門口,經過門衛核實,通報到了辦公廳,隨後,他就被引到了江成鵬辦公室門口。

進門後,杜世波先問江成鵬新年好,然後就開門見山地說簡單匯報個事情。

麵對有些唐突造訪的杜世波,江成鵬沒有表現出不快,因為他知道杜世波和韓元捷的關係,所以還很樂意聽一聽他要說些什麽。

杜世波察言觀色抓住機會,馬上說起了雙臨市的城建規劃工作,對韓元捷表現出了極大不滿,尤其是在談到福邸小區周邊地塊存在的問題時,馬上拿出了王仲意交給他的調研材料放到江成鵬跟前,說市規劃部門都看不下去了,但也不敢說什麽,隻好寫了份調研報告給他。

江成鵬拿起材料剛翻了一頁,門就被敲響,潘寶山來了。

“江書記有客人啊。”潘寶山進屋後沒有關門,“那我等會再來。”

“沒事。”江成鵬看了看杜世波,“杜市長,情況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杜世波爽朗地答應著,出門前還虔誠地問候潘寶山。

潘寶山微微一笑,回話打了招呼,然後就向江成鵬問好。

“來,潘秘書長,坐。”江成鵬對潘寶山非常熱情,起身相迎,同在沙發上落座。

“江書記,這兩天我一直想著要過來向你問個好,但實在是沒有時間。”潘寶山表現得同以往一樣恭敬,“可沒辦法啊,剛上來還有些不適應,忙起來沒個頭緒,感到很吃力,所以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那說明你在進步。”江成鵬笑道,“要是這麽快就適應了,也就沒什麽成長空間嘍。”

“能不能成長,還要靠江書記的支持和提點。”潘寶山忙道,“跨入省委序列,我是勢單力薄啊。”

“那是沒有的事,隻要鬱書記在,你就是不可戰勝的。”江成鵬麵帶微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鬱書記不可能一直都在啊,所以嘛,你得注意培養實力。”

“唉,在這事上我是一頭霧水,兩眼茫然。”潘寶山滿麵愁容地看著江成鵬,道:“以後,得靠江書記你了。”

“潘老弟,你能如此推心置腹地跟我講話,很好。”江成鵬點著頭,“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段高航的能耐也不過爾爾,沒有什麽深厚的背景。”

“哦,既然江書記這麽說,那我可就放心了。”潘寶山立刻顯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道:“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在瑞東,他的銳氣很不一般。”

“銳氣是什麽,挫一挫就沒了。”江成鵬麵帶不屑,“段高航的銳氣所在,無非就是身邊的幾個人。”

“也就是說,要對他實施清君側。”潘寶山輕聲問。

“可以這麽講,不過操作起來有難度,弄一個可以,兩個或許也有可能,再多,就不現實了,上麵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江成鵬道,“其實你最應該做的就是要展現自己的強大與硬氣,讓段高航的人有壓力感,從而不敢輕易對你有忤逆之心,那就足夠了。”

“也對,誰不想平安無事,又何苦自找麻煩。”潘寶山道,“可問題是,在展現強大與硬氣的時候,我怕力不從心,萬一讓對方察覺後反而會變本加厲。”

“嗬嗬,老弟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江成鵬說著站起身來,拿起杜世波給他的材料抖了抖,道:“韓元捷是段高航的身邊人,我先給他敲個警鍾,讓他把福邸小區別墅建設規劃給複原了。”

潘寶山一聽便知,江成鵬對福邸小區的背景有一定了解,不過無所謂,反正目的已經達到,而且還借此與江成鵬有了進一步的融合,可謂乞漿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