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牛刀小試??（7）
第十四章牛刀小試（7）林淩他們一行人結束了在皮鞋廠的調研訪問時，已是接近中午時分了，接著他們又到廠裏的幾個車間轉了一圈，看了看設備和製作皮鞋的各種設施。皮鞋廠雖然處於半停產狀態，但設備和設施還是維護得很好，一旦需要開工使用，馬上就能運轉起來。林淩對此還是給予了肯定。
徐凱請林淩這一行人到辦公大樓裏麵休息喝茶。這棟新的辦公大樓外觀時尚大氣，裏麵也裝修得精致美觀，華麗整潔，估計花費了不少錢。
林淩笑眯眯地對徐凱說：“老徐啊，別看你們廠的職工宿舍不怎麽樣，可是辦公樓還真是很豪華，很上檔次啊，不錯不錯。”其實此刻的林淩的心裏正在極度地鬱悶當中，可不是嗎？在辦公大樓之前，那個徐凱剛才還在匯報說，職工同誌的工資已經有幾個月都沒有發了，而且就連職工們最基本的醫保金單位裏都不能及時支付，職工同誌需要這個醫療保障來救命也無法做到，但這皮鞋廠的幹部卻能天天在這裝修氣派的辦公室裏辦公，然後向去瀟灑的時候，自然就會有人組織到外麵去開會學習，順便再到當地的旅遊區去考察一番，好給單位取取經。因為這種情況已經太普遍了，到外麵去說起來，這根本算不得什麽新聞，也沒有值得去評說的，何況這些皮鞋廠地領導，僅僅隻是在本市找個地方開開會而已，但皮鞋廠如今已經到了無法為繼的情況，領導幹部們再這麽幹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林淩一邊說著話一邊在四處打量著。這棟辦公樓的豪華程度還不是用一般可以形容的，因為到了辦公樓裏麵，林淩才知道這裏的裝潢，不知道要比中東公司機關樓那裏，那裝潢的水平已經要趕上集團公司辦公樓，而且這裏看上去要比集團公司的辦公樓要顯得新的多，反正這個林淩看到這裏，心裏也在默默地念叨著：徐凱啊，你真是本事啊，就連上麵集團公司的辦公樓都沒有你這裏靚麗……這徐凱臉色發紅，一時也拿不準林淩是誇獎還是諷刺，也就不好回答什麽。
林淩等人又到徐凱等領導的辦公室裏轉了轉，感覺更是豪華美觀，寬敞氣派。徐凱請大家落座喝茶。
林淩說：“我們還是去會議室吧，來的人太多，你這裏也坐不下。”
於是大家就一起到會議室坐了下來。進了會議室，這裏就還要顯得比剛才看的辦公室氣派和上檔次，林淩看到這種狀況，心裏也真是實在想不通，不就是一個集中開會的地方嗎？有必要裝修得這麽富麗堂皇嗎？……
等大家在會議室裏都已經坐下來之後，徐凱忙安排工作人員為林淩等人沏茶，並問道：“林書記，丁主任，蘇部長，你們喝什麽茶？”林淩就笑著說：“徐廠長，你這裏有什麽好茶嗎？拿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不要現買，有現成的就行。”
徐凱見林淩主動提出來要喝好茶，連忙說：“有的有的，不知您喜歡什麽口味的？有三千元一斤的碧螺春，有兩千五百元一斤的竹葉青，還有上好的龍井……您喝什麽茶？”
為了顯示自己招待領導的誠意和熱情，徐凱還特意把茶葉價格也報了出來。此刻的徐凱就是一心想在上級領導這裏，得到一點好印象嘛，所以他也就在這裏極力地表現著。
林淩說：“你看著辦吧。”林淩他倒是想見識一下，一個科級單位，一個在經濟情況如此不景氣，職工工資都開不出來、職工的醫保金都交不出的情況下，還能有這麽多的閑錢去買這麽昂貴、而且還是頂級品質的茶葉來招待客人，這些人到底是什麽樣的領導，他們為的是什麽人謀的福利？
徐凱於是揀最好的茶葉為大家沏好了茶水，又在會議桌上鋪排開了許多上好的點心，有核桃、開心果、果脯、蛋糕等，那一眼看上去十分地精美和誘人。
但林淩等人僅僅隻是望著桌上的茶點，既不喝茶也不吃點心。徐凱看著這種境況，都愣在那裏，簡直傻了，他在想著，自己拿出這麽多好吃好喝的茶點招待上級領導，難道這也錯了？……
這時候，中東公司董事長林淩很和氣向廠長徐凱地問道：“徐廠長，你們平時就喝這樣的好茶？用這些點心嗎？”
聽到這話，那個徐凱的臉刷地一下已經紅完了，他已經不知道怎麽回答林淩的問話，才會讓這位中東公司的新任領導滿意啦，所以也就囁嚅著說道：“不是的，林書記，我們廠領導平時也不大喝這樣好的茶，這些好茶隻是待客用的。”徐凱他還想盡量解釋得完滿一點，但此刻他的腦子卻顯得是那麽地詞窮，別看他這人平時是如此地能言善辯地，腦子平時是多麽地好用，但在這關鍵時刻，竟然是如此地不管用。
林淩環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很有感情地對大家說道：“同誌們，我今天帶著大家來新興皮鞋廠調研訪問，不知各位感受如何，我可是感觸頗深啊。剛才看了職工宿舍，了解了他們的困難情況，現在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看皮鞋廠豪華的辦公大樓，還有這滿桌子上好的茶點，還有辦公樓門口停放著的一排小汽車，我感覺真的是冰火兩重天啊，有天壤之別啊。剛才徐廠長給我們報了一下茶葉價格，這一斤茶葉的價格可能比一個普通員工的月收入還要高上好幾倍。同誌們，是吃飯重要還是喝茶重要？想想我們的工人兄弟姐妹們還在為生活而四處奔波，還在因無錢治病而痛苦，我們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裏喝這麽好的茶嗎？是的，剛才徐廠長也說了，這隻是待客用的，並非廠領導們日常享用的，但願如此。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企業效益的好壞是靠真抓實幹幹出來的，難道是靠奢侈豪華的吃喝招待爭取來的嗎？如果好吃好喝的招待能把企業的效益搞上去，你們就是喝一萬元一斤的茶葉，喝十萬元一瓶的好酒我也舉雙手讚成。可是實際情況又怎麽樣呢？有了這樣好的茶葉待客，領導們有了這樣好的小車代步，企業不照樣處於困境之中嗎？不照樣是舉步維艱，朝不保夕嗎？”
林淩一番慷慨激昂、鏗鏘有力的話說得徐凱及一幹廠領導都羞愧無比，低下了頭默不出聲。會議室裏氣氛十分凝重，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隻有林淩高亢洪亮的話語聲在會議室裏回**著。那些皮鞋廠地一幹領導坐在那裏，那臉是一陣白一陣紅地，這地上如果能有一個縫的話，這些人估計都會願意的。
林淩此刻是在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他努力地想要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把那已經上到喉嚨口的脾氣，盡力壓住，然後再緩和了一下語氣接著說道：“也許徐廠長和大家會感到委屈。人家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你林書記到皮鞋廠來考察工作，我們廠裏盡一盡地主之誼，熱情招待，這難道有錯嗎？無論你們是衝著我林淩個人還是衝著我頭上的烏紗帽來的，你們的好意我林淩都心領了。也許你們心裏會想，我林淩是個不識好歹的人，今天這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了。可能我今天態度有些急躁，有些不講情麵，我請你們多包涵。我看到那麽多的下崗職工和困難家庭，看到皮鞋廠的現狀我心裏著急啊！老百姓們飯都快吃不上了，我這個中東公司的父母官還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裏享受香茶點心嗎？老徐，你聽我的，把這些東西都撤了，換上白開水來。
徐凱平白無故地挨了一頓訓，心裏惶恐不安，也不敢爭辯，趕緊安排人把茶點都撤了，重新用一次性紙杯給每個人都倒上了白開水。本來以為拿點廠裏麵壓箱底的好東西出來招待你們，誰知道出力還不討好……
林淩向大家招手說：“大家都坐下來吧，不要都站著了。老徐，你們也坐，有些事情我們要討論一下，這也算作是現場辦公吧。”
待大家都坐定後，林淩對徐凱等人說：“皮鞋廠曾經一度輝煌過，你們出產的皮鞋還曾一度成為我們省的暢銷皮鞋和名牌產品，說明我們皮鞋廠是有實力的，也是被市場所認可的，可是怎麽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呢？你們廠黨委一班人有沒有認真分析過原因，討論過對策啊？”
徐凱說：“林書記，我們也經常開會討論如何振興企業，也分析了一些原因。現在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了，皮鞋廠越辦越多，規模越來越大，而且都不惜一切代價，一擲千金打廣告，創品牌，現在拚的就是實力，沒有實力就會在競爭中處於不利的境地。我們皮鞋廠過去是賺了一些錢，可是除了上繳利稅，公司裏又經常以各種方式和借口從賬上把我們的利潤和積累劃走，我們企業是國家的，利潤當然也是國家的，我們也不能說什麽，再加上廠裏家大口闊，職工多，負擔重，還要養一大幫退休職工，所以日子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林淩聽了徐凱的話，頻頻點頭說：“你說的話有一定道理，市場競爭日趨激烈，國企包袱重，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也是一種較為普遍的現象，可是你們說的這些都是客觀原因，有沒有從自身和內部找一些原因呢？廠領導一幫人應如何帶領大家發揮主觀能動性，克服困難，闖出一條生路來呢？難道說就這樣任由酒廠一天天衰敗下去，無所作為了？那樣的話，還要我們這些黨員幹部做什麽呢？”
徐凱說：“也不是這樣的，我們也都一直在想辦法，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最大的難題是缺乏資金，進原料、恢複生產、推動銷售，這些都需要有錢，有啟動資金。如果能給我們一筆啟動資金，我們一定有辦法讓皮鞋廠重新運轉起來，隻是銀行方麵硬是不肯給我們貸款，還要請中東公司領導出麵幫我們協調一下。”
林淩說：“具體怎麽辦你們廠裏先討論一下，拿出一個具體的計劃出來，我們中東公司黨委再抓緊研究解決辦法。像你們皮鞋廠目前這種狀況，有一定的代表性和普遍性，許多國企都遇到了類似的困境，因此我們要拿出一個整體性的整改方案來。”林淩頓了一下又說，“嚴長水治病的事情怎麽辦？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別的事情可以暫緩，可是治病卻不能拖啊。”
徐凱聽了林淩的話，麵露難色說：“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也想為他解決困難，可是廠裏的情況您也知道，別說醫藥費了，就連工資都發不下去。再說，如果開了這個口子，家家都有一些具體情況，都要求特殊對待，廠裏也實在是沒辦法……”
林淩打斷鄭傑說：“好了好了，老徐，你也不要叫窮叫苦了，嚴長水治病需要二十多萬元錢，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幫他解決，這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啊。這樣吧，我提個方案，在中東公司裏出麵組織搞一次捐款活動，發動大家捐一些，你們廠裏再湊一些。人家畢竟是你們廠裏的職工，你們總不能袖手旁觀，一點責任都不擔吧？老徐，你也不要強調客觀原因了，我知道你們困難，賬上沒有錢，我提個建議，至於是否接受，你們看著辦，我這個書記不會強行幹預你們的內部事務。我建議你們把那些小汽車先拍賣掉，把死錢變成活錢，一來解決一下燃眉之急，二來也可以節省不少油料錢，等將來廠子辦好了，又重新興旺起來了，再花錢買新車也可以。現在廠子半死不活的，也沒有多少業務可做，你們廠裏領導還坐著小車到處逛就不怕大家議論嗎？當然也不是要求你們全部賣掉，五六台車留下一兩台應付商務活動也是有必要的。你們自己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