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之圖

朱一銘當天中午的時候,特意給柴凱飛打了個電話,想要約他晚上一起吃飯。柴凱飛倒是很爽快,說隻要老板沒有事情,他就一準過去。朱一銘想了一下,又給崔昱打了個電話,對方竟然也在恒陽呢,聽說朱一銘請他吃飯,滿口答應了下來,並直接說就去聚龍都,別的對方的菜,他吃不慣。說話的語氣儼然是一副公子哥的派頭,看來之間他在朱一銘身邊還是有點掩飾,現在可以說是熟不拘禮了,自然也就暴露出本性了。

下午下班前,朱一銘又和柴凱飛聯係了一下,得知晚上有功夫呢,於是就把吃飯的地點告訴他,並約好晚上七點半。他知道柴凱飛跟在李誌浩後麵,時間不受自己控製,所以故意約的遲一點,到那個點,出來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三人在聚龍都的包間裏吃吃喝喝,倒也舒服,年齡都差不多,能扯到一塊去,天南海北的什麽都聊,崔昱嘴裏的葷段子一個接著一個,聽得這兩個人目瞪口呆。看了他倆的表現,崔昱開心不已,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柴凱飛心裏很清楚,朱一銘今天請吃飯的原因,不等他詢問,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說了出來。就目前看,李誌浩應該不準備在這個事情上坐多大的文章,至少短時間之內,他沒有動裴濟的想法。聽了柴凱飛的話,朱一銘這才放下心來。

崔昱聽了他們兩人的對話以後,指著朱一銘說道:“我說你小子怎麽這麽好心,請我吃飯,原來是有事求這位兄弟。怎麽,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你老板要找你麻煩?”

朱一銘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崔昱聽完以後說:“這事應該是好事啊,拿下他以後,正好你上,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朱一銘聽後說:“哪兒那麽容易,我是擔心自己受到牽連。就算如崔哥說的那樣,我能順利上去,那別人會怎麽看我,那不是成了典型的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了嗎?”

崔昱聽了朱一銘的話後,喃喃地說了一句,你說的這話倒也有一定的道理,放心,沒事的,你老板真要是有什麽行動的話,我去給你說。別的不說,至少保你沒事,這個包票我還是敢打的。

朱一銘聽後,連忙舉杯致謝,這也是他今天請崔昱來的目的所在,當然不是為了保他自己沒事。朱一銘相信李誌浩就是要拿這件事做文章的話,也沒有他什麽事,撇開和老板的關係不談,之前會上也隻說,創建驗收的過程要是出事的話,拿一把手試問,另外這件事情也確實和朱一銘沒有半點關係。試想,在一次鄉鎮,書記說要幹嘛幹嘛,哪兒還有你鎮長的什麽事,何況這事裴濟根本就沒有說,直接就去幹了,朱一銘連知情權都沒有獲得,何來承擔責任一說呢?

他主要是想到關鍵時刻,請崔昱去做做工作,看能不能為裴濟求個情。朱一銘這麽想也有自己的考慮,現在裴濟是他的盟友,一旦換人的話,和新書記之間還需要重新磨合,關鍵的是,目前還不知道到時候會由誰來做這個書記。要是來一個和自己不怎麽對付的,那就成問題了,對方自然會和袁長泰他們糾結到一塊去,那自己將會處於非常不利的地位,不要說話語權了,到時候想幹點實事恐怕都不那麽容易,之前的美食街、小龍蝦不就是很好的例子。還有一個原因,深埋在朱一銘的心裏,就是如果能裴濟再過個一、二年走的話,到時候自己可以順利接班,如果來個新人的話,短時間之內至少不會有他什麽事了。雖然這個原因是擺不上台麵的,但卻實實在在的存在著。老祖宗告訴我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混官場的,不為升遷考慮,那還混個什麽名堂,不如回家賣紅薯了。

三人吃完飯以後,朱一銘又邀請兩人去泡了個澡,照例洗完以後,找了三個師傅做了個腳,倒也是異常舒服。崔昱一個勁地稱讚給你做腳的那個師傅手藝好,說下次一定還過來找他。

回到縣委辦的宿舍以後,朱一銘終於放下了心,看來這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就將到此為止了。柴凱飛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現在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老板特意通過柴凱飛把這件事透露給自己,要不剛才他怎麽會說得那麽肯定呢?退一萬步說,到時候要是真有什麽反複的話,他可以請崔昱出麵,當然不是為了說服李誌浩,而是給李誌浩一個借口。要是其他常委問起這事的話,他可以借此推脫,省委領導的公子發話了,我有什麽辦法。這甚至在無形中還幫了裴濟一把,能讓省委領導的公子發話的人,以後誰還願意去得罪?

兩天以後的早晨,朱一銘剛到辦公室,喝著曾雲翳剛給泡好的新茶,別有一番滋味。這茶新的和陳的就是不一樣,不說外形和顏色,聞的那香味就不一樣,新茶是那種淡淡的,能夠滲進人心脾裏麵的清香,這是陳茶無論如何都無法比擬的。朱一銘一直沒有問起過曾雲翳茶葉是從哪兒來的,他雖然知道黨委辦有安排,但可以肯定這絕不是那邊的茶葉。要是那樣的話,不說別的,光領導喝茶這一塊就要把夢梁鎮喝垮了,況且有一次孫運喜過來的時候,還一個勁地稱讚朱一銘的這茶葉好。要是出自黨委辦的話,孫運喜會不知道。

朱一銘品完茶以後,剛準備拿起桌上的報紙看,突然傳來了敲門聲,他說了一聲請進以後,費耘天推開門進來了。朱一銘很是意外,一大早他怎麽會過來呢。費耘天很快說明了來意,裴濟請朱一銘過去一趟。朱一銘聽後一陣狐疑,這兩天沒有什麽事情,裴濟一大早找自己幹嘛呢。想歸想,人家已經讓秘書上門來請了,總沒有拒絕的道理,於是站起身裏,立即跟著費耘天去了裴濟的辦公室。

進辦公室以後,朱一銘看見裴濟麵如死灰,呆坐在椅子上,他們進來以後,他竟然沒有任何的表示。費耘天見狀,特意小聲地提醒了一句,書記,鎮長過來了。裴濟停了這話以後,才如夢初醒般站起身來,衝著朱一銘做了個請坐的手勢。朱一銘邊做邊想,裴濟今天是怎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如此失態,在自己的印象當中,裴濟還沒用過如此失魂落魄的表現。

費耘天知道自家老板一大早把鎮長請過來,自然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談,他奉上一杯茶以後,直接帶上門出去了。坐在自己辦公室的費耘天很是鬱悶,剛上班的時候,還見裴濟有說有笑的,一會功夫,讓自己進去的時候,他就想家裏死了人一般患得患失的,甚至都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不知是怎麽回事,然後就讓過去請朱一銘了。他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通過裴濟反常的表現,他可以判斷出肯定是出了事。

見費耘天出去以後,裴濟把頭向後一仰,又癱坐在椅子上,朱一銘見狀問道:“書記,怎麽了,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

裴濟搖了搖頭,直起身子,兩眼盯著朱一銘問道:“一銘鎮長,今天的省報你看了沒有?”

朱一銘搖了搖頭,他確實沒有來得及看呢,今天一早來了以後,先打了個電話給魏強了解了一下美食街改造的進度,得知已經差不多了,還有最後的掃尾過程,心裏還是挺開心的,然後拚了一會茶,剛準備拿出報紙出來看,費耘天已經過去叫了。裴濟見朱一銘搖頭,就把桌前的報紙遞了過去。朱一銘滿臉的疑惑,他搞不明白裴濟這樣做的用意,難道報紙上有什麽特別重大的新聞,但就算那樣的話,也不至於使得裴濟如此失常啊。

帶著滿腹的疑惑,他的眼光落在了眼前的報紙上,看了一眼標題,他終於明白裴濟為什麽會有如此這般的表現了。《淮江日報》的第三版右下的位置,赫然寫著“這樣的歡迎要不得!”,內容不要看,朱一銘就知道是些的夢梁鎮的事情,因為下麵還有一張照片,上麵的場景,他再熟悉不過了,就是那天孩子剛剛昏厥時的場麵。這是一張抓拍的照片,不可否認地說,拍得還是很有水平的,時機掌握得恰如其分,再慢個十幾秒的話,自己就會衝上去,完全遮擋住了他拍攝的角度,可以肯定地說,這人身邊應該還有照片,上麵就應該全是自己的側麵身影了。

放下報紙以後,朱一銘發現裴濟正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心裏一震,他不是懷疑是自己在裏麵的搞的鬼吧。剛想出言解釋,裴濟已經先開口了,“鎮長,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則評論的作者?”

朱一銘茫然地搖了搖頭,他匆匆掃了一眼內容,還真沒注意作者,立刻拿起報紙來,往文末望去。劉瀏,居然又是這家夥,看來他上次吃了虧以後,盯上夢梁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