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想怎麽搞
李賀天連聲稱是,掛斷電話後,連忙趕往夢梁派出所。黨委和政府兩邊的工作人員一見他的車開走了,便也作猢猻散了,自然也就把下午縣委書記來檢查工作的事情扔在了腦後。
李賀天到恒陽派出所的時候,雙方正在僵持中,其中一方正是王吉慶的公子王愷,另一方也是個年青人,穿一身名牌西服,看上去也氣質不凡。事情的經過其實很簡單,在一處路口,兩人的車發生了輕微摩擦。王吉慶的帕薩特搶道右拐,對方的寶馬530直行,避讓不及,兩車發生了刮擦。本來並無大礙,別說車子沒什麽事,就是有事,雙方都有保險,問題也不大。壞就壞在,王愷的公子哥派頭上麵,他下車來指著對方就罵,對方也不甘示弱,於是雙方就發生了口角,進而報警。
副所長王嶽帶著肖銘華出的警,本來調解一下也沒什麽大事,王嶽在得知了王愷的身份之後,頓起巴結之心,於是把雙方帶到了派出所。真應了那句請神容易送神難的古語,到派出所以後,得知寶馬車主叫崔昱,是房地產商,準備來恒陽投資,這次來進行先期考察的。當崔昱得知王愷是市長公子之後,臉上布滿了不屑一顧的神情,仍堅決要求對方向自己道歉。王愷雖不知對方的具體身份,但在泯州這一畝三分地上怎肯輕易認輸,於是雙方陷入了僵持。
王嶽此時已經不敢擅自做主了,王愷的身份擺在那,而另一位的譜似乎更大,連忙去請示所長許心遠。許心遠開始聽說市長的公子來了,心裏一陣得意,也起迎合巴結之心,當聽到王嶽說另一方當事人叫崔昱的時候,出口問道:“這人是不是做房地產的?”王嶽疑惑地點了點頭,心想,許所怎麽知道那家夥是做房地產的,難道認識他?
許心遠看了王嶽的表現以後,立刻打起了哈哈,說:“王所啊,這樣我還有個事情要出去一下,那邊就交由你全權處理,不過提醒你一句,雙方都不是你我這樣的小警察能得罪得起的。”說完,直接駕車揚長而去,對於此事究竟該如何處理,也沒有留下個確切的處理意見,一副抽身事外的架勢。
其實,許心遠聽到崔昱這個名字的時候,就立刻想起前兩天嶽父呂懷誠剛和他說起的,這兩天有個叫崔昱的房地產商要來恒陽考察,來頭很大,好像是省裏某位大佬的公子。想起王嶽平時一直對自己是言聽計從,才特意提點了一句,而自己則忙著躲得遠遠的,並把大哥大都關了。王嶽聽後是後悔不已,卻又無可奈何,隻得繼續回自己的辦公室,陪著笑臉,小心伺候地這兩位他誰也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李賀天來了以後,王嶽仿佛撈到了救命稻草,連忙進行了匯報。李賀天能做到一鎮之書記,自然也不是吃幹飯的,他從一身名牌的寶馬車主崔昱身上自然也看出了非同尋常的氣勢,也不敢擅自做主,張羅著讓王嶽和許心遠聯係,可許心遠的大哥大始終處於關機狀態。無奈之下,李賀天隻得先安排雙方吃飯,崔昱不緊不慢地跟著走向了派出所對麵的飯館,王愷雖很是鬱悶,但也沒有發作,他還真有點擔心,不知對方是何來路。
吃飯的過程中,李賀天也是小心應付,並試圖打探崔昱的底牌,然而對方卻不上這個當,一心隻忙著吃喝。吃飽喝足以後,一群人又來到了夢梁派出所,值班民警們有幸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兩個年青人昂頭走在前麵,後麵跟著夢梁鎮的一把手李賀天和副所長王嶽,兩人都哭喪著臉,仿佛家裏死了人一樣。
等雙方坐定以後,李賀天和王嶽忙著端茶遞煙,又是好一陣忙碌,其間崔昱出去打了個電話,也就一兩分鍾的時間。此時李賀天才想起,下午李誌浩要來夢梁檢查工作的事情,一看時間已近兩點半,剛準備趕過去,裴濟已近把電話打過來,說李書記一會就到派出所。李賀天直覺自己的頭上冷汗直冒,手腳發涼,連忙去派出所門口候著。
李誌浩刻意給了裴濟打電話的時間,見李誌浩的目光如炬,直盯著自己,連忙掛斷了電話。李誌浩拿出張紙片,冷聲說道:“淮MA6289是誰的車?”
“是袁長泰的車。”裴濟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見李誌浩一臉霧水,連忙補充,“袁長泰是黨委副書記。”
“明天,讓他把車送到縣委辦,什麽時候鎮裏的副書記也能配專車了?”李誌浩話若冰霜,“還有今天下午共有九個人遲到,三個科室大門緊閉,未見到人,讓這些人書麵說明情況,明天一早上交縣委。”
裴濟此時真不知道是笑好還是哭好,笑的是,他心裏很清楚這些遲到、未到的人都是黨委口子的人,因為他在兩點鍾之前,巡視過政府各職能部門,沒有人遲到,尤其是袁長泰平時和李賀天好得穿一條褲子,處處針對自己,今天居然也撞到了縣委書記的槍口上;哭的是縣委書記在夢梁大光其火,自己作為一鎮之長自然也脫不了幹係,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裴濟平複了一下自己心情,接過李誌浩的紙片大聲說道:“請李書記放心,我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李誌浩的臉上這才緩下了幾分,通過剛才的巡視,應該說政府部門的工作狀態還是不錯的,並且裴濟也在崗在位,對他還是比較滿意的,於是衝著裴濟擺擺手,示意讓他領路去夢梁鎮派出所。
李誌浩剛上車,抓在朱一銘手裏的那部大哥大響了起來,接通後,朱一銘彬彬有禮地說:“您好,這是李書記的電話,請問您是?”
“我是省委組織部的,李誌浩在嗎?”電話裏傳來一陣威嚴的聲音。
朱一銘連忙捂住話筒,掉過頭來,低聲對李誌浩說:“老板,是省委組織部的電話。”
李誌浩連忙伸手接過了電話,“您好,我是李誌浩。”
“哦,蔡書記,您好,您好!”
“噢,小昱要來我們恒陽開發房地產,好啊!”
“什麽?噢,我知道了,我現在正準備趕過去。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這事給處理好。”李誌浩保證道。
朱一銘聽到李誌浩的答話似乎和夢梁派出所發生的事情有關,果然,李誌浩掛斷電話以後,讓常達加快車速。不到五分鍾,李誌浩的一號車和裴濟的車先後進了夢梁派出所。
李賀天和夢梁派出所一班人在派出所門口一字排開,迎接恒陽縣一號的到來。許心遠也不知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在五分鍾之前回到了派出所。李誌浩的車尚未停穩,李賀天就急忙湊上身來,想為李誌浩打開車門。誰知李誌浩已經自己推門下了車,李賀天隻有尷尬地站在一旁。這也引得朱一銘心裏一陣不滿,別人看見李誌浩自己推門下車,還以為他是對自己這個秘書有什麽意見呢。
李誌浩根本理都不理像電線杆一樣立在他身邊的李賀天,而是向前兩步,直接向站成一排的派出所的人發問:“裏麵是不是有個叫崔昱的年青人?”許心遠和王嶽裏麵使勁地點了點頭。
“他現在怎麽樣?”李誌浩急切地問。他雖然一直身在省直機關,但對地方派出所的種種劣跡還是有所耳聞的,什麽刑訊逼供,體罰毆打,屢屢見諸報端。他還真的擔心夢梁派出所的這幫警察是不是把崔昱怎麽著了,要真是那樣的話,別說是他們,就是自己,到時候也夠好好喝一壺的。
“兩位當事人正在我的辦公室協商解決問題呢。”王嶽連忙說,邊說還邊感激地看了許心遠一眼,感謝對方的提點。
李誌浩聽後,心裏的一塊石頭才算是落了地,對許心遠說:“先去你的辦公室。”他從這一堆警察的表現中,一眼就能看出誰是所長了。許心遠連忙點頭,在前麵引路。李誌浩又回過頭來,對朱一銘說:“小朱啊,你去把崔昱同誌請到所長辦公室來,他要不願意來,你就告訴他是我請他來的。”王嶽連忙為朱一銘引路,兩人一前一後走向了王嶽的辦公室。
在場的人聽了李誌浩的話以後,驚訝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這個崔昱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讓縣委書記連用兩個請字。看上去對方年紀輕輕,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言談舉止間還算穩重,難道真是傳說當中的太.子.黨,眾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敬畏與期待,同時都對王愷充滿了同情。
正如李誌浩所料的那樣,朱一銘去請崔昱的時候,對方果然是不理不睬,朱一銘隻好走到他身邊,低聲說:“我們李書記在所長辦公室等您,他請您過去一下。”這時,崔昱才站起身來,作勢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輕蔑地瞧了王愷一眼,然後才邁步走了出去。王愷被他瞧得心裏直發毛,心裏在不斷打鼓,難道對方真有什麽來頭?他不禁想起了上次蘇運傑的兒子蘇陽的遭遇,在他們的圈子裏,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談。蘇陽從那以後,還落下了個心理障礙,一看見穿軍裝的,就躲著走。
李誌浩進了所長辦公室以後,其他人隻好乖乖地站在門外,不敢進去,更不敢離開。一會功夫,朱一銘引著崔昱走了過來。崔昱看見李賀天和四、五個警察,正眼都沒給一個,直接趾高氣昂地從他們麵前走過。這時,所有人的心裏都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怨言,誰讓人家有這個資本。
進門以後,崔昱看見李誌浩,大聲說道:“李哥啊,你來得還真快啊,你到了,我就不會遭受皮肉之苦了。”
李誌浩笑著說:“你到恒陽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讓人去接你。”
朱一銘見兩人熟絡地聊起天來,剛準備轉身出去,李誌浩卻說:“小朱,你就在這吧,給你介紹一下,崔昱,應天弘昱房地產公司的老總。”朱一銘聽後心裏一陣激動,看來自己的表現正在逐漸得到李誌浩的認可,他和崔昱的會麵屬於私人性質,卻把自己留了下來。朱一銘連忙上前一步,伸出手來,說:“崔總,您好!朱一銘,李書記的秘書,請您多關照。”
此時,崔昱已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副公子哥的做派,伸出手來和朱一銘用力一握,然後對李誌浩說:“李哥,這兄弟不錯,很機靈,做事也很有分寸。”他話中,顯然是指剛才朱一銘去王嶽的辦公室把他叫出來的事情。
朱一銘聽後,可嚇得不輕,連聲說:“崔總,不是,不是……”邊說眼睛邊往李誌浩那瞄,按照崔昱的叫法,他稱呼李誌浩是李哥,叫自己為兄弟,那自己豈不是和李書記也成了兄弟了。見李誌浩的臉上並無不悅的神色,這才放下心來。畢竟自己還在試用期,任何一件小事惹得老板不滿的話,那這個縣委書記的大秘也就做到頭了。
崔昱看了朱一銘局促不安的表現,用力在他的肩膀上一拍,說:“兄弟,沒事,我和你老板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有我罩著你呢。”說完,還鄭重其事地從自己的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朱一銘。
李誌浩也被他逗樂了,說:“你別在胡說八道了,別把我的秘書給教壞了,他還是個孩子,不過表現還算不錯。”
朱一銘第一次聽見老板誇自己,還真是有點感動,暗下決心,一定要抓住這次機遇贏得李誌浩的認可,為自己的仕途打開一條通道。
“對了,究竟是怎麽回事?”李誌浩在沙發上坐下以後,問對麵的崔昱。朱一銘則在一邊忙著為二人泡茶。
“是這麽回事……”崔昱就把早晨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然後解釋道:“李哥,你也知道我不是個喜歡惹事的人,但那家夥仗著自己是市長的兒子,就想欺負人,沒門。老人家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犯人。”
“那你的意思想,想要怎麽搞?”李誌浩試探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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