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清晨，軍營之中。第四中隊的士兵們操練著陣法，維吉妮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初次擔當小隊長的迪亞斯看著旗手的命令，帶著自己的小隊快速移動著。兩周過去了，迪亞斯一直都不能適應看著令旗戰鬥的訓練。以前在拜因，迪亞斯也練習過陣法，不過那時候都是要用上幾個月的時間來熟悉一種陣法，而現在維吉妮卻要求隊員在很短的時間內熟悉多種陣形的變化，不僅迪亞斯覺得吃不消，連很多老兵也覺得困難。訓練一直持續到中午，維吉妮命令大家解散休息。看著自己的手下，維吉妮想道：“看來有些事急也不是辦法，伯爾特軍團那樣的戰鬥力，實在不是短時間就能形成的。”
“中隊長，”就在維吉妮轉身離開時，聽見有人叫道，原來是小隊長萊利。
“有什麽事嗎？”維吉妮看了看萊利，在萊利身後還跟了幾個老兵，都是萊利小隊的人。
“我們想和中隊長談談訓練的事情。”
“跟我來吧。”維吉妮轉身便走，萊利幾個人跟著維吉妮來到了大帳。
“對現在的訓練，你們有什麽看法嗎？”維吉妮請大家坐下來後問道。
“我們不明白，為什麽中隊長要安排這麽長時間的訓練，從早上五點一直到晚上九點，訓練時間已經是其他中隊的三倍了。”萊利說道。
“這樣的訓練，你們就受不了了嗎？”維吉妮說道。
萊利吃了一驚，看著維吉妮。
“拜因軍營的訓練你們覺得夠了嗎？與伯爾特軍團的戰鬥，如果你們不幸戰死，是否會後悔自己在拜因荒廢時日呢？”維吉妮說道，“如果能將自己訓練的更強，在戰鬥中也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
“話是這麽說，可是也要考慮一下士兵們的承受能力，這才兩周時間，已經有十多人離開四中隊了！”
“想離開的，就讓他們離開吧，”維吉妮說道，“就算所有人都離開也不要緊。”
“什麽！”
“連我最起碼的要求也不能達到，這樣的軍隊解散了也好。”
“中隊長，”萊利看著維吉妮。
“與其看著你們和伯爾特重騎兵軍團那樣的軍隊毫無希望的拚殺而死，讓你們離開軍隊不是更好嗎？”
提到伯爾特軍團，大帳內的氣氛也變得陰沉起來。
“阿斯利侯爵七萬軍隊以逸待勞，仍然被黑暗軍團突圍而出，這樣的戰鬥力，我們南方沒有一支軍隊能夠與之相比。”維吉妮說道。
“雖然不服氣，這的確是事實。”一名老兵說道。
“如果努力下去，這樣的戰鬥力，我們也能夠擁有。”維吉妮說道。
“這樣的軍隊，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形成的，維吉妮你是否操之過急了？”一名老兵說道。
“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維吉妮說道，“布列斯堡那邊，咱們已經同雷奧的軍隊相持了四天，第四步兵團隨時都有可能上戰場。如果現在的訓練能夠在戰場上多保住十個人，不，哪怕多保住一個人的性命，那麽它就是值得的。”
“可是，”萊利說道，“不管怎麽說，每天下午的實戰訓練也不應該使用真刀真槍吧？現在每天都有人受傷，隻是訓練的話，為什麽要這麽拚命？”
“隻是一些輕傷而已吧？”維吉妮說道。
“可是......”
“在軍營裏流的這一點血，與我們同黑暗軍團戰鬥時流的血相比，根本微不足道，”維吉妮說道，“以後的戰鬥隻會更加殘酷，我們整個中隊全部陣亡也是有可能的，如果不能適應這種殘酷的戰鬥，是無法在戰場上生存的！”
萊利想了想說道：“我明白了，中隊長。”
看著萊利等人走出大帳，維吉妮說道：“萊利！”
萊利轉過身來。
“小隊的對抗訓練，你們已經是第四次輸給迪亞斯的小隊了吧？”
“是的。”萊利低聲說道。
“在戰鬥中，不全力以赴的話，是不能取勝的。”維吉妮說道。
萊利躬了躬身，轉身離開了大帳。
看著萊利離開，維吉妮拿起了桌上的一份通告，這份通過被沃頓公爵下令發往全國。其內容主要就是批評凱文皇子的六大惡行，包括誅殺手足、囚禁重臣、個性殘暴等等，其用意就是表明整個南方的態度：反對凱文登基。維吉妮將通告放回桌麵，就算通告上所寫的都是真的，做為一名臣子發布這樣批駁皇族的東西總是有些不妥。更何況凱文很有可能會繼承皇位，到那時候，整個南方軍隊都將變為叛軍。維吉妮搖了搖頭，如果凱文真的得到教皇的認同而登基，那麽不僅是南方，北方賽蘭公爵的軍隊也一定會產生動搖。如果賽蘭公爵真的如同大家所說的那樣厭惡凱文，為什麽到現在他仍然毫無動作呢？
不管怎麽說，現在的南方已經如箭上弦，先是夜襲帕默斯郡，緊接著又發布這樣激烈的檄文，如今南方已經完全站到了凱文的對立麵了，南方軍團與二皇子梅利的聯軍遲早將會和凱文的大軍展開決戰。
“就算沒有賽蘭公爵的支援，我們也一樣可以擊敗王都的軍隊。”維吉妮想道。
雷奧伯爵府。
雷奧伯爵與其手下大將裏維爾、格裏克斯、基克等人圍繞在一張圓桌旁，桌上鋪著巨大的地圖。
“裏維爾，如果你是阿斯利侯爵，你會選擇在哪裏決戰？”雷奧問道。
裏維爾指了指地圖，“托斯克堡前的阿爾塔平原。”
“這樣的話，南方就不得不放棄包括烏塔城在內的三座城池和大麵積的土地。”雷奧說道。
“那三座城都不利於防守，背後又是大片的平原地帶，一旦戰事不利，會遭到以騎兵為主的王都軍團的痛擊，”裏維爾說道，“謹慎起見，背靠相對險要的托斯克堡布陣是有必要的。”
“阿斯利侯爵目前召集了三十萬大軍，兵力幾乎是我們的三倍，這種情況下，還有必要如此謹慎嗎？”雷奧問道。
“這種匆忙征集的軍隊新兵太多，我軍人數雖少，實力卻具有壓倒性的優勢，”裏維爾說道。
雷奧大笑，“裏維爾你不要太過自信，南方也有擅戰之人。”
裏維爾眼前閃過庫雷的影子，冷哼了一聲。
清晨，托斯克堡象一個灰黑色的怪物屹立在阿爾塔平原上。
如同一個巨大的軍營一般，堅固的托斯克堡內駐紮了無數的士兵。第四步兵團的軍營位於城東，由於大量的軍隊湧入城中，道路兩旁布滿了臨時搭建的營房。各級將領都去中軍參加軍事會議了，士兵們三三兩兩的在營房中休息。迪亞斯站在營房旁的石階上，看著繁忙的托斯克堡。昨夜剛下過雨，黃土路麵顯得有些泥濘。此時，不斷的有軍隊從東城門進入城中，沿著泥濘的大路，走向城內。
“城裏的軍隊越來越多了。”迪克來到了迪亞斯的身邊。
“是啊，”迪亞斯指著不遠處走過的隊伍說道，“那些人的裝束為什麽那麽奇怪？”
“那些隻是臨時招募的雜兵，”迪克不以為然的說道，“他們也就能撐一撐場麵，真正的戰鬥，還要靠咱們。”
“全都是臨時招募的人啊？難怪他們連統一的裝備都沒有。”
“沃頓公爵這次是在整個南方全麵徵兵，不光是托斯克堡這裏，布列斯堡那邊招募的人更多。”
“布列斯堡那邊聽說已經打了好幾天了，不知道現在戰況如何。”迪亞斯說道。
“那邊布防的是南方的精銳，公爵手下的嫡係部隊幾乎全在那邊，聽說是由卡貝恩家族的虎將庫雷伯爵親自指揮。更何況還有二皇子梅利的軍隊協同作戰，如今的布列斯堡已經被稱作是南方的屏障。反而是咱們托斯克堡，被叫做是南方的軟肋。”
“真是糟透了，”迪亞斯說道。
“聽說，”迪克小聲說道，“侯爵把監獄中的犯人也放出來了不少，將他們組成了幾個中隊，說是立了戰功就能減刑呢。”
“這麽做妥當嗎？”迪亞斯問道。
“這些家夥的戰鬥力，實在讓人懷疑。”迪克說道，“不過咱們的實力總算遠遠強過了王都的軍隊，聽說雷奧伯爵連二十個軍團都不到，而咱們這裏，有六十多個軍團！”
“如果咱們真的這麽zhan有優勢，為什麽要一路退到托斯克堡，把大片的土地讓給雷奧呢？”迪亞斯說道，“雷奧手下軍隊的戰鬥力咱們總算是見識了，依我看侯爵是想依靠人數上的優勢來彌補戰鬥力的不足。”
“大概是吧，咦，迪亞斯你看，中隊長他們回來了。”
迪亞斯也注意到，維吉妮正與另外兩名軍官向著這邊走來。迪亞斯認得，其中一名軍官是軍需官格森，步兵團的糧草裝備都是由這個人安排的。另外一人則沒有見過。維吉妮看到迪亞斯和迪克，向著二人走來。
“中隊長！”迪亞斯二人躬身行禮。
維吉妮點了點頭，“迪克，你去叫幾個小隊長來大帳開會。”
“是！”迪克轉身離開。
“迪亞斯，你去收拾好自己的包裹行囊，盡快來大帳。”
“是！”迪亞斯雖然感到詫異，卻沒有多說什麽。
“他就是迪亞斯嗎？”迪亞斯聽見自己不認識的那個軍官說道。
“是的，”維吉妮說道。
“還這麽年輕啊。”
很快，幾名小隊長都來到大帳聚齊。
“迪亞斯，”維吉妮看著迪亞斯說道，“按照阿斯利侯爵的安排，你將被調配到這位海爾默大隊長的軍隊，”維吉妮指了指身旁的軍官說道，“從今天起，你將不再是第四步兵團的人了。”
迪亞斯抬起頭來，吃驚的看著維吉妮。
“為什麽？”博斯叫了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安靜些，博斯！”維吉妮說道，“侯爵的命令已下，迪亞斯，你今天就跟隨海爾默大隊長離開這裏，有什麽問題嗎？”
“好的，我沒什麽問題。”迪亞斯說道。
“那麽，海爾默，迪亞斯就交給你了。”維吉妮說道。
“好的，那我們這就回去了。”海爾默說道。維吉妮點了點頭。
“迪亞斯，咱們走吧。”海爾默拍了拍迪亞斯的肩膀，拿起了迪亞斯的包裹背在肩上。
“這個包裹我自己拿就行了，”迪亞斯連忙說道。
海爾默笑了笑，不理會迪亞斯說的，背上包裹，向大帳外走去。
“真是沒辦法，”迪亞斯看著海爾默的背影搖了搖頭。一步步走出大帳，迪亞斯突然間心亂如麻。剛才維吉妮宣布這件事時，迪亞斯表現的很平靜，可是此時，迪亞斯很想跑回維吉妮跟前，告訴她自己不想離開第四中隊，希望能夠留下來。自己在軍隊中所有的朋友，包括博斯、傑瑞、迪克等人，全都在這裏。為什麽要做這樣的安排？為什麽要去那個海爾默的大隊呢？最終，迪亞斯克製著沒有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
“就這麽離開了嗎？”迪亞斯想道。
“迪亞斯，你等一下。”軍需官格森突然說道。
迪亞斯轉過身來。
“你身上的魔法鎧甲是專屬於魔凱軍團的，不能夠帶走，”格森說道，“留下這套鎧甲吧。”
“什麽！這麽做太過分了，”博斯說道，“格森你算什麽東西！”
維吉妮做了個手勢製止了博斯，“格森，沒必要這麽做吧？”
“沒辦法，按照規定，迪亞斯是不能將這套鎧甲帶離四中隊的。”
“我明白了。”迪亞斯說道。
“可是，迪亞斯，”博斯說道。
迪亞斯沒有多說什麽，脫下了身上的鎧甲。
“還有你的包裹裏，是否還有屬於第四步兵團的武器？”
“沒有了，長劍在上一次戰鬥中被打斷了，還有一個盾牌，那是我從家裏帶來的。”迪亞斯說道。
“能檢查一下你的包裹嗎？”
“好的。”
“等一下，”博斯說道，“迪亞斯你真是好脾氣，為什麽要交給他檢查？格森，為了這麽一點東西就懷疑一個戰士說的話嗎？”
“我隻是按規矩辦事而已，”格森說道，“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羅斯男爵的包裹，我也一樣會檢查的。”
“說的還真是理直氣壯啊，你這種人是否懂得什麽叫做信任啊？”博斯怒道。
迪亞斯接過包裹，拿出盾牌交給了格森。格森檢查了盾牌，曾經被迪亞斯仔細保養，擦拭的如同鏡子一般的盾牌，在一場戰鬥之後被損害的厲害，大大小小的凹痕遍布盾牌的表麵，即使是純鋼的材質也出現了幾道裂痕。
“沒什麽問題吧，格森先生？”維吉妮用略帶嘲諷的口氣問道。
“沒問題。”格森將盾牌還給了迪亞斯。
看著迪亞斯離開大帳，維吉妮默然無語。
“好了，剛才我得到了阿斯利侯爵的命令，”維吉妮說道，“安排我們中隊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裏，跟隨格森先生行動。”
“跟隨這個軍需官？”萊利說道，“侯爵安排我們做什麽啊？”
“押運糧草和裝備。”維吉妮說道。
“什麽！”博斯跳了起來，“現在城裏那麽多雜兵不用，為什麽要安排咱們做這種事？”
“運送糧草並不是小事，”維吉妮說道，“你們回去都準備一下吧。”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路上，博斯攔住維吉妮問道，“這種時候把咱們調離戰場，侯爵是怎麽想的？”
“你好像很希望去前線啊？”維吉妮說道。
“那是當然的。”
“急於想到戰場上的心情，我和你是一樣的。”維吉妮說道。
“為什麽，你是沃頓公爵的孫女啊，為什麽你不能改變侯爵的安排呢？”
“博斯你大概不明白，隻有以一名普通中隊長的身份，我才能出現在戰場上，在這裏我不能使用家族的身份。”
“維吉妮，你想以一名普通戰士的身份出現在戰場上，這個我明白，可是......”
“侯爵的命令，其實是我爺爺下達的吧？”維吉妮說道，“很難改變了。”
“沃頓公爵？這麽說他是為了保護你才將四中隊撤離戰場？”
“你這麽想也太小瞧我們卡貝恩家族了，”維吉妮說道，“現如今，我的叔叔和兩個哥哥都在戰場的最前線，卡貝恩家族不會因為危懼死亡而退縮的。”
“那麽是為什麽呢？”
“爺爺的想法，有時候我也不是很明白。”維吉妮轉身離去。
“那麽迪亞斯的事呢？你就這麽看著他被調離嗎？”博斯大聲說道。
“那是阿斯利侯爵親自下達的命令。”
“迪亞斯隻是一個小隊長，侯爵應該聽都沒有聽說過他才對，怎麽會下達針對他的命令呢？”
“大概是關於情書的謠傳被爺爺聽到了吧？”維吉妮想道，“那封惡作劇般的情書正是博斯搞出來的，誰會想到，當初所做的事情會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