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諾克斯的黎明，迪亞斯靜靜的看著投射在草地上的長長的影子。真的需要仔細的思考一下了。
隨著天色漸亮，士兵們又準時地離開了營房，來到廣場上開始了一天的訓練。自從到達班塞後迪亞斯就一直在注意著蘇瓦伯爵的這些手下。士兵們一天的生活都極有規律，訓練占據了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這樣的生活已經整整七年了吧，究竟是什麽，讓這些士兵在班塞這個偏僻之地堅持了這麽長時間呢？看著舞動長槍的士兵們，迪亞斯默然無語。看到帕爾出現在士兵們中間，迪亞斯離開草地，向廣場中間走去。士兵們看到年輕的主將，紛紛停下來施禮。迪亞斯點頭打著招呼，看到一名胳膊上纏著繃帶的老兵，迪亞斯走了過去。
“你好，”迪亞斯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瑞裏，希爾男爵手下重步兵，”老兵大聲回答。
“你的傷怎麽樣？”迪亞斯問道，“受了傷為什麽不在營房裏休息？”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那天夜戰不小心被砍了一劍，”瑞裏說道，“諾克斯騎兵的確不好對付，不是嗎？”
“不過最後還是我們贏了，”旁邊的士兵說道。士兵們笑了起來，迪亞斯也露出了笑容。
“閣下，”帕爾走了過來。
“帕爾，”迪亞斯說道，“我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您盡管吩咐，”帕爾躬了躬身。
“去通知軍團長以上級別的將領，九點鍾到大廳來。”迪亞斯說道。
“是！”帕爾躬身施禮，正要轉身離去，卻又停了下來。
“迪亞斯閣下，是否要通知歐斯伯爵？”帕爾問道。
“還是由我自己去和歐斯伯爵說吧，”迪亞斯說道。
歐斯伯爵的住宅中，仆人替二人端上茶之後便離開了，屋內隻剩下迪亞斯和歐斯二人麵對麵的坐著。
“想清楚了嗎？”歐斯問道。
“是的，歐斯伯爵，”迪亞斯說道。
“那麽你是否願意，就在這座諾克斯城中宣布自己皇位繼承人的身份呢？”歐斯伯爵問道。
“我不能這麽做，伯爵，”迪亞斯說道。
“怎麽，你仍然不肯繼承諾曼的皇位嗎？”歐斯伯爵問道。
“很抱歉，伯爵，”迪亞斯說道。
“這的確是相當沉重的責任呢，迪亞斯，雖然你是埃羅公爵的兒子，你也不必為了這個身份而承受這種責任，”歐斯說道，“可是你既然選擇了眼下這條艱難之路，那麽這種責任你就必須麵對。”
“我現在已經很清楚自己的責任，”迪亞斯說道，“我想了一夜，現在參與皇位的爭奪並不合適。”
“哦？”歐斯伯爵沉默了片刻，“迪亞斯，說說你的想法。”
“如果這麽做，將意味著同時與三方為敵了。賽蘭公爵不必說了，馬斯卡伯爵公開支持凱文殿下，再加上王都一心想要繼承皇位的凱文殿下的軍隊，這三方任何一方的實力都強過我們，如果同時與三方為敵將會使我們處於劣勢。更重要的是如果這麽做將失去在北方回旋的餘地，使我們喪失有利的局麵，如同被捆住手腳一般，難有作為，”迪亞斯說道，“至於夏爾將軍和阿斯特爾將軍他們，也都和蘇瓦伯爵不同。如果我們沒有足夠與賽蘭公爵對抗的實力，他們來投靠的機會並不大，如果完全將希望寄托到他們身上，如果出現變故將會非常被動。更糟糕的是，這種近乎篡位的事情，很有可能會受到一心維護王權的白銀騎士團的反對，到時候事情將會變得無法收拾。”
歐斯伯爵想了想，“那麽迪亞斯，憑借現在的實力，你對於未來的行動你有什麽計劃嗎？”
“我有一些想法，不過還隻是一些初步計劃，”迪亞斯說道。
“能說給我聽聽嗎？”歐斯問道。
“求之不得，歐斯伯爵，我正需要向您請教呢。”
足足一個小時之後，迪亞斯方才離開歐斯伯爵的住處。望著遠去的迪亞斯，歐斯伯爵點了點頭。
大廳之中，將領們低聲的談論著，迪亞斯坐在長桌的一端，默然無語。在迪亞斯左手邊，坐著蘇瓦伯爵，而右手邊的椅子卻是空的。
“看樣子歐斯伯爵不會來了，”蘇瓦低聲說道，“我們開始吧。”
迪亞斯點了點頭，看了眾人一眼，迪亞斯說道：“今天，是為了進軍北方的事情招集大家來。因為糧草物資的事情，我們在這裏已經停留了兩天。查特，亞姆，糧草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
“諾克斯這裏物資充沛，”亞姆說道，“我們已經籌集了足夠維持一個月的糧食。”
“這樣我們至少可以堅持到秋天，”蘇瓦說道，“物資充足，我們最快明天就可以出兵了。”
“是的，”亞姆說道，“箭支的準備也已經完成，大車和馬匹都已經安排好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決定我們的進軍策略。”蘇瓦說道，“亞姆，你熟悉附近的形式，由你先向大家解釋一下吧。”
“好的，”亞姆走到牆上掛著的簡易地圖前。
“沒人比我更熟悉諾克斯附近的形式，”歐斯伯爵走了進來，“亞姆，由我來做說明你沒意見吧？”
“當然，”亞姆躬了躬身，走回座位。
看著高大的老將歐斯，迪亞斯睜大了眼睛。蘇瓦伯爵看了迪亞斯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老將歐斯終於做出了決定。
“諾克斯城位於整個北方南麵偏東的位置上，由於未與半獸人的土地接壤，因此附近堅固的城池非常少，諾克斯在這裏已經算是相當堅固的城池了。”歐斯說道，“不過這裏土地肥沃，你們也看到的，大片的都是麥田，可以說北方軍隊中大部分的糧草，都是這附近的領地供給的。由於完全是平原地形，從這裏前往北方的塔吉城可選的道路有很多，但是一旦到達安達爾山地，情況變得完全不同。穿越安達爾山地的大路隻有一條，我想在座的各位大多都知道，那就是雷安之路。”
“難以逾越的雷安山路，穿越了新峰峽穀、伊格峽穀等多處險要之地，”亞姆說道。
“不錯，”歐斯說道，“隻要賽蘭派出一名善戰的將領駐守此處，必定會將我們牽製在那裏，寸步難進。”
“雷安山路雖險，但是並非無法逾越，”蘇瓦伯爵說道。
“如果硬闖，那麽巨大的傷亡將會無法避免，”亞姆說道。
“穿過安達爾山地之後不到一天的路程，就將到達斯利爾城，那是埃羅公爵的舊部，夏爾伯爵的領地。”歐斯說道，“雖然夏爾伯爵還沒有和我們聯係過，但是以賽蘭公爵多疑的個性，他是不會讓我們接近夏爾伯爵的。”歐斯指了指地圖上安達爾山地的位置說道：“現在賽蘭公爵必定已經得知蘇瓦伯爵跟隨迪亞斯閣下出兵的消息，如果我們選擇北上，一定會在這裏遇到賽蘭公爵派出的軍隊，預計戰鬥將會在山地間進行。到時候騎兵完全用不上，戰鬥將在重步兵和弓箭手之間進行，我想，這正是蘇瓦伯爵你所擅長的。”
蘇瓦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除了北上，我們還有一個選擇，”歐斯繼續說道，“那就是趁著賽蘭公爵和馬斯卡伯爵糾纏不清的時候，利用我們現有的兵力，橫掃附近的城池，將這裏的十多個小領主一一除去，控製安達爾山地以南的大片領土，招募和訓練士兵，壯大我們的實力。等待時機再和賽蘭公爵一戰。”
“硬闖安達爾山地，傷亡巨大不說，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可能我們根本就闖不過去，”亞姆說道，“到現在我們還無法預知賽蘭會派出多少軍隊去安達爾。”
“再艱難也要闖過安達爾山地，”蘇瓦伯爵說道，“我們出兵的目的就是為了擊敗賽蘭公爵，結束北方的戰亂，而不是將北方帶入更大的戰亂中去！附近的這些小領主雖然實力有限，可是大多數都是由賽蘭公爵一手提拔上來的，對賽蘭公爵忠心耿耿。其中實力最強的奧斯特爾伯爵還是賽蘭公爵的族弟。這些人不會眼看著我們去奪取他們的領地，如果這些人聯手，實力也不能小視。”
“如果他們真的組成聯軍，”歐斯伯爵說道，“兵力將會超過十萬人！”
“這一點無須顧慮，”亞姆說道，“這些領主的軍隊分散在廣大的平原之上，而且都不是正規軍隊，隻要我們策略得當，必定能將他們各個擊破。”
“擊敗他們有什麽用，”蘇瓦伯爵說道，“除了流下更多的血之外，沒有任何意義。現在北方的關鍵在塔吉城，而不是這裏！如果我們不能全力北上，而被賽蘭公爵先行穩定北方的局勢，那麽被困在安達爾山地以南的我們遲早都會被擊敗。”
“蘇瓦伯爵，我尊重您的選擇，”亞姆說道，“但是我們和賽蘭公爵實力上的差距，您一定要看清楚才行。”
“實力的差距？”蘇瓦說道，“自從離開班塞，我們大家就都很清楚我們自己的實力。不錯，我們的實力與賽蘭公爵相比差了很多。雖然如此，大家還是選擇了進軍北方，不是嗎！既然我們走出了班塞，哪有再縮回去的道理！而且，大家應該看到了，我們的實力在不斷的增強，我相信以後還會變得更強！前進，這才是我們當初選擇的道路！”
“蘇瓦伯爵，”查特說道，“先行攻取附近的領地並不是放棄北進，隻是積蓄力量啊！沒有相當的力量，就算到達塔吉城又能有什麽作為呢？”
“不要小瞧自己的力量，”蘇瓦說道，“我相信，隻要能夠突破安達爾山地，我們將具有改變北方形式的能力。”
“迪亞斯，做決定吧，”歐斯伯爵說道。將領們都望向了迪亞斯。
“硬闖安達爾山地將會造成巨大的傷亡，”迪亞斯想了想說道，“這是我們應該盡力避免的。如果賽蘭公爵派出的軍隊采取據守安達爾山地的策略，那的確是一件麻煩事。歐斯伯爵，那個賽蘭公爵的族弟，他的領地在什麽地方？”
“奧斯特爾伯爵的領地是以麥德因城為中心的大片平原，”歐斯伯爵指著地圖說道，“麥德因城距離這裏不過一百多裏地，軍隊隻需一日便可到達。”
“麥德因城有多少駐軍？城牆是否堅固？”迪亞斯問道。
“駐軍估計有兩萬餘人，”歐斯伯爵說道，“麥德因城是這附近難得一見的堅城，比諾克斯更加堅固。”
迪亞斯想了想，“那麽奧斯特爾此人如何？”
“就隻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歐斯露出了不屑之色，“無能！”
“這個人倒也不算壞，對自己領地的百姓還算不錯，”亞姆說道，“隻是奧斯特爾不懂識人，他身邊的人全是一些奸邪小人，領地被這些人弄的一團糟。”
“蘇瓦伯爵，”迪亞斯看著蘇瓦說道，“如果我們全力進攻麥德因，你覺得有把握嗎？”
“麥德因城雖險，但是沒有善於守城之人，攻下這座城沒有問題。”蘇瓦說道。
“那麽就這麽決定了，”迪亞斯說道，“明天清晨，全軍出發，進攻麥德因城！”
“是！”眾將領命。
迪亞斯與蘇瓦伯爵、歐斯伯爵、亞姆一起走出大廳。
“迪亞斯閣下，”薩隆走上前來，“我們就要進軍北方了吧。”
“不，我們的目標是麥德因城，”迪亞斯說道，“請準備好你的劍吧，薩隆。”
薩隆麵帶笑容躬了躬身，離開了。
“這個人，您了解他嗎？”亞姆問迪亞斯。
“我不是說過嗎，”迪亞斯說道，“他是奧爾克斯伯爵所駐守的奧布斯城的駐軍大隊長。”
“迪亞斯閣下，”亞姆說道，“我派人去查探過，現在奧布斯城中的二十多名大隊長，沒有一個離開奧布斯城的。而且這些大隊長中，也沒有一個名叫薩隆的。”
迪亞斯皺著眉看了亞姆一眼。
“很抱歉，我擅自去查探薩隆的身份，”亞姆說道。
“你並沒有做錯什麽，”迪亞斯說道，“亞姆，以後你替我留心這個薩隆。”
“是！”亞姆說道。
“不過他也許沒有惡意，”迪亞斯說道，“雖然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亞姆，在找到證據之前，不要把他當成敵人。”
“我懂了，”亞姆說道。
亞姆走後，迪亞斯對歐斯和蘇瓦說道：“歐斯伯爵，蘇瓦伯爵，大戰將至，有沒有興趣去和我喝一杯酒呢？”
“我家中存有好酒，”歐斯伯爵說道，“不知二位可有興趣？”
“那太好了，”迪亞斯說道。蘇瓦伯爵已經戒酒，但是也沒有反對二人的提議。
歐斯伯爵的三層小樓上，迪亞斯三人席地而坐。歐斯替三人倒滿酒，可是三人都沒有去碰麵前的酒杯。沉默了片刻，迪亞斯露出了一絲笑意。
“蘇瓦伯爵，我提出進攻麥德因城時，您為什麽沒有反對？”迪亞斯問道，“您一直是主張直接進軍北方的啊。”
“決定由您來下，”蘇瓦說道，“我隻需執行便可以了。”
“不知道賽蘭公爵會派出什麽樣的人來對付我們，”迪亞斯說道，“不過我相信賽蘭公爵一定不敢使用我父親的舊部來帶兵。這樣的話，帶兵的統帥就不會是身經百戰的名將了，很可能是新被提拔上來的將領。”
“應該是這樣，”歐斯說道。
“這樣的話，我們調動賽蘭軍隊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迪亞斯說道。
“怎麽，您有什麽計劃嗎？”蘇瓦問道。
“我打算通過攻打賽蘭公爵族弟的麥德因城，將賽蘭公爵派來的軍隊調出安達爾山地。設法製造我們的主力在麥德因的假象，然後利用騎兵奔襲賽蘭公爵的軍隊。”
“怎麽，”蘇瓦吃驚的說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攻下麥德因城嗎！”
“我也和蘇瓦伯爵一樣，”迪亞斯說道，“不希望帝國士兵之間無謂的廝殺啊。”
“這件事情恐怕並不容易，”歐斯伯爵說道，“即使是騎兵，從這裏到安達爾山地也要走三四天，中間需要穿過至少兩個領主的領地，很難隱藏行跡。”
“這就需要歐斯伯爵和蘇瓦伯爵來決定行軍的路線了，”迪亞斯說道，“戰爭總是要冒些風險的。”
歐斯和蘇瓦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迪亞斯走到窗前，俯視著諾克斯城，眼中露出了一絲迷茫之色，不過很快又變得堅定起來。
“賽蘭公爵，你會派出什麽樣的軍隊呢？”迪亞斯深吸了一口氣，“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