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夫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多嘴,可既然話都已經說了出來,自然沒有就此打住的可能,有些躊躇地說道:“除非……除非能拿到千楓真正的解藥!”

這個答案,並沒有如小若所料,給她和藍宇成一絲機會。

千楓真正的解藥?恐怕是非藍士康死忠之人,不能有!藍士康想藍宇成死,這是必然的。就算小若真的敢出現在藍士康麵前討要解藥,藍士康真的將所謂的解藥給了她,恐怕小若也不會敢將這解藥給藍宇成服用。藍士康怎麽可能會願意拿出真正的解藥呢?隻怕是更恐怖的見血封喉的毒藥吧!

“嗬嗬,算了吧。反正也不過當五年的廢人,熬過這幾年,也就能解脫了!”藍宇成自嘲地笑著說道。

小若心中多有不忍,可她又能如何?就算藍宇成隻有五年的命,但是她希望是與他快快樂樂地度過這五年,而不是讓他在這五年裏,每天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度日如年!這樣的日子,又有什麽活頭?

可事到如今,他們又能怎麽辦?

金琮收起臉上的不正經,安慰地上前,拍了拍藍宇成的肩膀,說道:“你這輩子隻剩下五年,不要讓自己有太多遺憾。”說著,金琮邊將藍宇成從地上扶起到了**,邊在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或許你能一死了之,那活著的人呢?”

藍宇成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小若。小若也正滿臉擔憂地看著他。

他是一個男人,無論遇到什麽,都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子為自己擔心,不是嗎?

“小若,不是開飯了嗎?以後隻能麻煩你將飯菜送進屋裏來了。”藍宇成剛才還烏雲密布的臉上,突然猶如被撕開了一個口子,燦爛的笑顏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不能太自私,現在的小若,已經隻有他了。

小若愣了愣,回神之後,立刻拿袖子擦了一下臉上的眼淚,笑著說道:“恩,你等等,我去取。”聲音之中,還有濃濃的鼻音。

“好了好了,我們也出去吃飯吧!臭老頭,等下你不允許吃那道爆炒野豬肉了,剛才你吃太多了……”金琮邊跟瘦老頭鬥嘴,邊趕著眾人出了竹屋。金琮知道,藍宇成心中的結不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全部化解,隻有讓藍宇成自己來慢慢地解開。

……

每日,都是小若準備好單獨的二份膳食,端進竹屋陪著藍宇成一起用餐。

每次,藍宇成總是笑著誇她的手藝獨一無二,然後大口大口地將飯菜全部一掃而光。

隻是,小若看得出來,藍宇成心中的鬱結一天比一天沉重,眉間的皺紋也一天比一天要深。

“我去將碗筷洗刷幹淨,等下就過來陪你說話。”小若邊收拾著兩人的碗筷,邊說道。

藍宇成淡淡地看著小若,點了點頭,說道:“恩。”

每一天,用完餐之後,都是這樣的對話。

突然,竹屋的門被推開了,金琮從外麵走了進來,手中還有一張輪椅。

金琮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看著藍宇成說道:“老頭子說我的傷還沒好,唯恐被藍士康知道是我救了你而追殺我,硬是不讓我出去。沒有辦法,我隻好自己做了一把輪椅,有些粗糙,你就將就著用用,好歹也能方便出這個竹屋,曬曬陽光,讓小若推著你隨便走走。待我能出穀了,我就花大價錢,幫你打造個好的。”

藍宇成隻是笑了笑,說道:“多謝你有心了。”

相較於藍宇成的波瀾不驚,小若倒是一臉驚喜的樣子,當真是開心極了。

小若也不收拾碗筷了,而是走到輪椅旁邊,朝著金琮連聲道謝之後,試著推到了藍宇成旁邊,說道:“來,我扶著你坐上去,剛吃完飯,我帶你出去消消食。”

消消食嗎?他比較希望,他能拉著小若的手,與她並肩走在一起,而是不坐在這該死的輪椅之上。

隻是這樣的念頭,藍宇成又如何會說出來?於是,他的手用力支撐,移動著自己的身體,朝著輪椅的方向而去。

小若看著他那有些吃力的樣子,連忙湊了上去。唯恐藍宇成再次認為他沒用而生自己的氣,又不敢伸手幫忙。

藍宇成自然也注意到了小若的不自在,抬起頭來,溫柔地笑著說道:“小若,能幫我一把嗎?”

就因為這一句話,小若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小若用力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努力著,終於坐在了輪椅之上。

金琮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不免有些感歎了起來:或許他們兩人的人生頗多曲折,但是好在,他們還有彼此。藍宇成能遇到小若這樣的女子,恐怕是他最大的福氣。

“多謝師兄,我跟宇成一起出去走走。”小若推著輪椅,看著金琮又是一次道謝。

金琮讓開了房門口的位置,看著這一對恩愛如昔的男女走出了房屋。

……

雖說是在輪椅之上,隻是離開竹屋,能再看看屋外的景色,對於藍宇成來說,也是一種享受。

“今日的風有些大了,剛才急急忙忙出來,也未曾讓你披上一件外套。你一個人在這呆會,我去去就來。”小若蹲在藍宇成的右手邊說道。

見藍宇成點了點頭之後,小若就轉身朝著竹屋小跑而去。她很珍惜,現在與藍宇成在一起的每時每刻。

今天的風,的確有些大了。不遠處的竹林隨著風,搖曳著。腳邊的草叢裏,那一朵朵微弱的小花,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兒無情地吹倒在地,顯得更加讓人憐惜。

藍宇成想起自己曾經說過,日後,每天,都要送小若一束鮮花。那時,小若臉上的笑容,比這鮮花還要嬌美。

可惜,他現在做不到了。

藍宇成前傾身子,想要采上幾朵野花,呆會給小若一個驚喜。

可無論他怎麽壓低身子,無論那花兒如何近在咫尺,藍宇成的手都無法夠到它們。

藍宇成不信,不信他現在連想采一朵花兒送給小若都做不到。他咬咬牙,左手按在輪椅上使著勁,右手努力夠著腳下的花朵。

許是他太著急,許是他左手用力太猛,突然,藍宇成整個人都從輪椅之上跌了下來,連輪椅都翻到在側。

藍宇成的手中,正握一束花草。隻好他卻一點都沒有開心起來。

隻見藍宇成的手,越握越緊,那一束花草,也已經開始折斷,擠爛。猛地一拳擊在草地上,那一片的野花野草,也隨之夭折。他已經如此沒用了嗎?不光連最基本的生活需要小若幫忙,現在連采一束野花給自己心愛的女子,都已經成了奢侈的事情。

當年那個藍宇成哪裏去了?他不能保護她,還要連累她,他根本不配愛她!

藍宇成的眼眶之中,竟然慢慢流下了眼淚。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若是沒有那一場奪位,他會是蘭朝權利的最高者,小若會是他的皇後,享受著天下子民的朝拜,享受著榮華富貴的生活,而不是陪著他躲在這個小山穀裏,日日吃些野菜,照顧著他這個殘廢之人!

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讓她如此遭罪?她是無辜的,她隻是因為愛他,所以牽扯進了這些本身與她毫無關係的事情之中。她那樣善良的一個女子,為何老天爺要讓她受這樣的苦?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也不過是因為“隻是未到傷心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