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裝七分,膚白勝三分,悠悠一佳人,巧笑已在唇。

今日的小若,也可算得上是盛裝打扮。這一身五彩的雲煙綢緞做的衣裳,是昨日謝丹娘剛賞下來的:“無論是一旁看戲,還是登台唱戲,咱們嵐蕭宮的人可都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隻有看見皇後萬般淩亂地趴在本宮的腳下,才算出了本宮這一口盤旋在心中許多的惡氣!”

衣帶輕飄,麵上淡笑,小若身後未曾帶上一人,徒步走進了鳳朝宮的小廚房中。

“呦,醫女姑姑,您怎麽來這兒了,也不怕這些個煙啊熏著您了!”嵐蕭宮的許管事趕著上前巴結著諂媚地說著。雖說小廚房有些油水,可總比不得主子身邊伺候著的親近的人,她自然要打好了關係。

許管事心中也是萬般疑惑。昨日來了皇後娘娘跟前的芳嬤嬤,已經是稀罕事一件了;今日皇貴妃娘娘身邊的醫女姑姑竟也到了此處,這鳳朝宮的小廚房,是怎麽了,就引著主子跟前的紅人,一個接著一個來?

“我也從來不是那等精貴的命,這煙熏個一會半會的,出不了什麽事。隻是皇貴妃娘娘今日精神大好,早膳也用了許多,皇上聽後,龍顏大悅,此刻正在寢宮之中陪著皇貴妃娘娘說著話,吩咐我來問問那安胎藥可有煎好了?”小若也不急著朝裏走去,既然許管事迎了上來,她就淡笑著站在原地說著話兒。

“皇貴妃娘娘和皇子的命數非同一般,自然有老天庇佑。再加上有醫女姑姑在娘娘身邊悉心調養,這身子自然一日,比一日安康了。”許管事低著身子,臉上諂媚地說著好話。

見小若朝裏張望著,許管事輕輕地提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奴婢這多話的嘴,”然後了然地繼續說道:“姑姑在此處稍後,奴婢代您去瞧瞧那安胎藥可是好了。”

小若淡笑著點了點頭。

未曾多久,那許管事就回了小若的跟前,身後還跟著手中端著托盤的樂兒—一碗冒著煙兒的安胎藥正在其中。小若此番前來,自是已經算好了安胎藥煎好的時辰。

“姑姑,藥已經煎好了,現在送去嗎?”樂兒端著托盤,微微壓低了身子,福身說道。

“恩,若是再不去,恐怕皇上就該等急了,走吧!”沒有多餘的客套,小若轉身便提步離開。

在往常,這安胎藥一般都是樂兒親手送到鳳朝宮的寢宮之外。若是能瞧見小若,自然是交到小若手中;若是不然。則交給裏麵伺候的宮女。

可今日有些不同,小若未曾帶著宮女前來,樂兒自然也不敢將這安胎藥遞給小若,隻得這一路端著跟在小若的後麵。隻是到了鳳朝宮的寢宮之外,小若也沒有半點要接過安胎藥的意思,而是轉身朝著樂兒囑咐道:“你先在這候著,我進去通稟一聲。”也不待樂兒答上一句,小若已推開了寢宮的門。

“回皇上的話,安胎藥已經煎好了,現在就在外麵候著呢!”小若走上前幾步,跪在地上回道。

“皇上,那安胎藥可苦了,臣妾當真不喜歡那味道!您瞧瞧,臣妾現在已經好了,哪裏還需要用那些個苦藥。要不,今日就算了吧?”謝丹娘蹙著秀眉,抿著薄唇,搖著藍士康的手,撒嬌地說道。

“愛妃怎可如此任性!”藍士康假意地板了一下臉,見謝丹娘一臉驚慌欲泣的樣子,又哄著說道:“都說良藥苦口,愛妃乖乖喝下,身子才能真正的好起來。”

說罷,藍士康看著跪在不遠處的小若說道:“將那安胎藥送進來吧,朕今日親手喂與愛妃喝。”後麵一句,藍士康自然是含情脈脈地看著謝丹娘說的。

“是。”小若答了一句,就走到了寢宮的門口,招呼著樂兒將安胎藥端進來。

樂兒站在那裏,隻等著誰出來將安胎藥端進去。未曾想,小若竟是讓她親自端進去。嵐蕭宮的人都說她樂兒最近很得皇貴妃娘娘的寵,可她自從那一日見過娘娘之後,就再也未曾踏入過寢宮。見小若讓她進去,樂兒當下自然是愣了一下。

謝丹娘看著小心翼翼跟在小若身後進門的樂兒,唇角上揚,輕笑著說道:“皇上大概不知,這個丫頭懂些藥理,許是吃了她煎的藥,臣妾才會好的如此之快。也多虧了皇後娘娘,有識人之明,替臣妾將這丫頭提了上來,專門負責臣妾每日的安胎藥。”

見謝丹娘提及皇後,藍士康總覺得有些不對,可又想不出到底哪裏不對了。暫且放在一旁不提,藍士康對著旁邊的張公公說道:“既是得用的,就該好好賞了。”

“是,奴才明白。”張公公恭了恭身,答應了一聲。

頓時,整個寢宮之中羨慕的眼光頓時集中在了樂兒的身上。可得賞的樂兒卻不見得能有多開心了。

她昨日好不容易與皇後娘娘身邊的芳嬤嬤搭上了話,若是此時她得了皇貴妃娘娘的賞,指不定皇後娘娘那邊該如何想了!

“謝皇上,謝皇貴妃娘娘。”如此出風頭,實在非樂兒本意。可主子賞,奴婢豈有辭的道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起來吧,將來愛妃誕下了皇子,嵐蕭宮的人各個有賞!哈哈哈~”藍士康提手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頗為開懷地笑著說道。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頓時,寢宮之內山呼聲一片。得賞的喜不自禁,這賞人的更是得意萬分。

“臣妾得上天垂簾,能為皇上誕下皇子,已經是臣妾這輩子最大的福氣。日後皇子能不能養在臣妾身邊,臣妾真的已經不想爭了的。皇上對臣妾如此恩寵有加,若是臣妾再不依不饒,那就是臣妾不知好歹了。”謝丹娘動容地臥在藍士康的懷中,雙眸之中依稀盛滿了淚珠:“隻要皇上得空之時能來看看臣妾,在皇子上學讀書,用餐玩耍之時,臣妾能在一旁悄悄地看著,臣妾此生,於願足矣。”

這些日子,謝丹娘的委婉賢淑,藍士康都一一看在眼中。如今,謝丹娘一番委屈的自白,藍士康心中頓起愧疚之心:“愛妃如此賢德,當真是天下女子的表率。為了穩定蘭朝江山,皇子雖說是寄養在皇後名下,可畢竟,愛妃是他的生母。同處後宮之中,愛妃自然可以常來鳳朝宮探望他,以係母子之情。”

“謝皇上。”謝丹娘從藍士康的懷中起身,微微欠了欠身之後,撚起手中的帕子微拭眼角的淚珠,笑著說道:“不說了,不說了,都讓皇上看笑話了。”

說完,謝丹娘又朝著小若揮了揮手,說道:“啞女,去將那安胎藥取來吧,放久了,怕是要失了藥效。就算隻為了皇上這一份恩情,臣妾也要忍著那苦味喝下去才是。”

小若福了福身,走到樂兒身旁,從托盤之中端起那碗安胎藥,遞到了藍士康的手中,然後悄然退下。

藍士康舀了半勺藥湯,放在唇邊微微吹涼後,親手喂到了謝丹娘的手中,整個動作,說不出的溫柔。

謝丹娘一臉幸福地咽下了一小口,眉頭卻止不住地蹙到了眉間之處:“真苦呢,也不知怎麽了,竟是比平日裏的還苦。”

“愛妃莫要撒嬌,乖乖喝下吧!”藍士康隻以為謝丹娘是想要在她麵前矯情,於是乎,更為溫柔地舀起一小勺,哄著謝丹娘喝下。

“皇上,奴婢覺得有些不妥,可否讓奴婢替娘娘嚐嚐這安胎藥?!”突然,小若從旁邊走上幾步,一本正經地抬眼看著藍士康說道。

藍士康頓時眉頭一皺,臉色頗為不悅。

隻是在他還未曾將怒火發出之時,謝丹娘一臉緊張地看著小若問道:“怎麽,可是這安胎藥有什麽問題?”

小若聞言,當即跪下,說道:“奴婢身為娘娘的貼身醫女,萬事不敢懈怠。眾所周知,懷有身孕的女子最為敏感,一些平常之人品不出味道的東西,懷孕的女子卻可以明顯分別出來。這安胎藥娘娘已經用了許久,剛才娘娘說這安胎藥比平日裏更苦些,奴婢懷疑其中有異,還請皇上明鑒!”

謝丹娘臉上的神色好似鬆了一口氣,說道:“藥放得久了些,涼了自然苦意更甚一些,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啞女你莫要危言聳聽了。”謝丹娘的口氣之中,頗有些責怪的意味。

如此一來,反倒是藍士康覺得有些不妥。看著自己手中那一碗烏黑的湯藥,劍眉頓時緊皺,臉上也越來越多的懷疑。

“小心駛得萬年船。來人,另送一把湯勺進來!”說著,藍士康就將手中的安胎藥遞給了小若:“既然你覺得不妥,那你就替你家主子試藥吧!”

整個寢室之中,頓起陣陣陰霾。原本還在為皇上許下的賞賜而沾沾自喜的宮女太監,此時,竟都人人自危了起來。密謀陷害寵妃腹中胎兒,一旦調查屬實,就算不是她們這些人做的,隻怕各個也都得不到好去。要查主謀,要查共犯,幾頓板子下去,“屈打成招”,“替死羔羊”,這樣的事,在後宮之中還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