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總管撿起地上的紙張,入目的的確就是四海幹貨店的店小二的字跡。再往下細細查看,白二總管的神情終於再難保持剛才的淡然。隻見他臉色越發蒼白,額頭竟然還滲出滴滴冷汗。白二總管顧不得擦拭一下,連忙跪趴在地上磕頭道:“三小姐,冤枉啊,三小姐,小人真的是被冤枉的……”

“冤枉?”夢語冷冷地一笑:“誰冤枉了你?那你且告訴我,這字可是那店小二的?”

“正是。”白二總管無力地說道。

“那這上麵每樣東西的單價與你報與賬房的,可有差異?”夢語繼續問道。

“沒有。”越回答,白二總管就覺得自己越深陷。

“的確是都沒有錯,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麵有那店小二親筆所寫‘若是固定向店中采購,則可有八成五的折扣’。你說冤枉了你,那我問你,這剩下的一成五的銀子,上哪去了?上月單單鮑魚和燕窩兩樣,總共七百二十五兩銀子,若是八成五的價格,則是六百一十六兩二百五十文,可你卻多報了一百零八兩七百五十文。不知白二管家,我這數字,可有算錯?”夢語嘲諷地笑著,又繼續說道:“就這兩樣,你就敢貪汙如此之多,更何況府中所有於那店中購買的?隻怕你的折扣,比這八成五還要低吧?”

“三小姐明鑒,定是那店東家欺瞞了小人,當真是以原價賣與小人的啊……”

“難不成,你還準備讓我傳那位東家來這與你對質?”

白二總管緊握著雙拳,他知道,這三小姐再如此這樣說下去,隻怕他今日,就真的難逃此劫了。既然她如此不仁,那就不能怪他不義了。

“小人自知今日就算長有千張嘴,也再難為自己辯白,事情真相,自有老天爺看著。隻求三小姐讓小人得見老太太一麵,小人還需向老太太稟告一件事,方能卸下二總管一職,任由三小姐處置。”白二總管站起身來,向著夢語抱了抱拳說道。

“哼!竟然還想狡辯。祖母已經將所有府中所有事情托由我掌管,哪由的你說見就見!”夢語一口回絕。

“三小姐今日冤枉小人,就算小人見不到老太太,老太太總有一日也會還小人是清白的,三小姐不必如此。”白二總管這話,好似在指證夢語不讓他見老太太,是想不問青紅皂白,將他屈打成招。

“既然你想說,就說出來吧!這大堂之上,如此之多的人,若是我想隱瞞事情真相,自然也難掩眾人之口。”

“好!”說著,白二總管走到門口,說:“將人都帶進來吧。”說完,回頭陰森地看向坐在堂上的夢語一樣。

片刻之間,兩列管事中間,已經跪滿了好幾個粗衣婆子。還未等夢語想通這是怎麽回事,底下的婆子都已經開始叫嚷了起來:“三小姐為奴婢做主啊,真的不是奴婢做的,三小姐……”

“這是做什麽?”夢語皺著眉頭看著滿地的人問道。

白二管家微微拉起左邊的嘴角,一邊笑著,一邊慢條斯理地回答道:“三小姐不要心急,自然有人會向你慢慢道來。”

夢語不知道這白二總管又要做什麽,看了一樣也正皺著眉頭的林總管,若是真出了什麽事,總算還有個老大在這幫她。

“回三小姐的話,今日奴婢接班之時,發現有個鍋的鍋底有個洞,所以向趙管事稟告,本以為趙管事自會去尋了那損壞物什的家夥去追究其責任,誰知這王婆子卻矢口否認,硬是說她接鄭婆子的班時,已是如此。”其中一個婆子搶先急切地說道。

“三小姐,奴婢接鄭婆子班之時的確已經損壞了啊,並不是奴婢弄壞的呀,求三小姐為奴婢做主啊……”那王婆子一個勁地朝著地上磕頭。要知道她們這樣的粗使婆子,月銀都沒有一兩,可那鍋子可是要十兩銀子才能買上一個,這豈不是要她不吃不喝一整年,才能攢下這錢嘛,這不是要她命嗎?!

“三小姐,你可不能聽這王婆子胡言亂語,滿嘴噴糞……”

夢語聽見這話,已經是皺起了眉頭,杏兒更是直接上前一步對著那鄭婆子一巴掌說道:“在小姐麵前,你竟然說出這樣汙穢不堪的話,難不成不要你的小命了嗎?”夢語還是第一次見杏兒如此狠決,雖覺得不過說話粗俗就要受了一巴掌,有點過分,可杏兒,想必也是為了她在下人麵前有威嚴才如此行事的。

那鄭婆子驚呼了一聲,摸著那老臉說道:“三小姐,都是奴婢不會說話,請三小姐饒過奴婢吧……”

“好了好了,直接說事情吧。”夢語一臉的不耐。

“三小姐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與王婆子交班之時,那鍋子可的的確確是完好的。”鄭婆子小心翼翼地向著夢語說道。

“三小姐,奴婢接班時,那鍋子就壞了啊。”見夢語眉間深皺,王婆子連忙上前澄清道。

“可壞的,接班時你怎麽未曾說出來,可見你是想將這責任推到我身上,你這惡毒的婆子……”那鄭婆子竟然說著就惡狠狠地向王婆子打去。

“成何體統!”林總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竟然當著主子的麵,就已經開始鬥毆,都不想在這林府呆了是吧!”

果然林大總管在下人之間頗有威嚴,他一開口,那兩個廝打的婆子立刻停了下來。

“聽王婆子剛才的話,那就是你接班的時候,的確那鍋子是壞得。所以不存在今日接班之人弄壞的說法,是吧?”夢語理清了事情,看著那王婆子問道。

“奴婢接班時的確已經壞了。”那王婆子回道。

“那就可以排除今日接班之人的嫌疑了。”夢語看向第一個開口說話的婆子。那婆子立刻喜形於色:“三小姐英明。”說完,就連忙起身退了出去,離開這是非之地。

“那剩下的,就是這鍋子壞與不壞的問題了,是吧?”夢語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下麵的兩個婆子立刻你爭我奪,爭前恐後地搶起話來。

夢語好似快想到辦法,卻被這場景給硬是斷了思路,頓時伸手將桌上的杯子一掃。隻見那杯子成弧形,砸碎在了兩個婆子之間。

“鄭婆子,我問你,你說王婆子接班之時那鍋子是好的,可是如此?”

“回三小姐的話,正是如此!”

“王婆子,你接班之時,你可有當著鄭婆子的麵檢查?”

“回三小姐的話,奴婢隻是粗粗的掃了一眼,因為那晚未曾用過那鍋子,所以肯定是白天的時候,被鄭婆子用壞的。”

“那你在當班之時,可有發現那鍋子是壞的?”

“因為未曾用過,是直到剛才退下去的那婆子說了,奴婢才知道的。”

全場一片安靜,夢語思索了片刻,說道:“現在已經說不清到底是鄭婆子弄壞,而王婆子未曾發現,還是王婆子弄壞,企圖推卸責任於鄭婆子,既然如此,”夢語掃視了下麵所有的人,“第一,我說過,誰發現有損壞,則報告管事,由管事處罰上麵當值的人員;第二,王婆子不與其上麵當值的清楚交班,是其失察之過;第三,當值時間內,王婆子未曾看好歸屬於自己保管之物,是其失職之過。既然如此,該物什的賠款,自然是由王婆子來承擔。”

“三小姐英明!”鄭婆子見自己終於洗清清白,滿臉都是欣喜。

“三小姐,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啊……”有人喜,自然有人愁,所有賠款已經全部算在了王婆子的頭上,她自然是要哭天喊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