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瑾在讓人將信陽毛尖按照不同重量裝入到他批量生產的茶罐當中後, 便開始讓人拉到寧州交給劉俊義, 讓他販賣到海外去, 賺到的錢則大家平分。

由於大量的信陽毛尖需要裝入到茶罐當中,張彥瑾琢磨了一番, 對張伍二道:“你明天去各大村子裏, 對那些農婦說,我們的工廠需要她們來幫忙裝茶葉,每天二十文錢, 當天幹活當天付工錢。”

“啥?不中吧?”張伍二在中州這地方待久了,也開始染上了中州的口音和說話方式:“二郎, 你沒給我開玩笑吧?”

張彥瑾被他這憨樣逗得一樂道:“什麽中不中?中州話你倒是學得可快,我剛剛說的話, 像是和你開玩笑嗎?”

“二郎, 這自古哪裏有女人出門幹活的事情?那會讓人笑掉大牙的,肯定沒有人幹。”張伍二兩隻手放在一起,有些躊躇不安地看著張彥瑾,隻覺得張彥瑾這思維實在是離經叛道,沒有辦法施行。

大魏朝根本就沒有女人還可以出門上工賺錢的事情, 都講究個藏於深閨當中, 就連農婦們也都是洗衣做飯, 掃地織布,鮮少出門。

“你什麽意思?”張彥瑾眉頭一挑道:“人家是缺條胳膊還是缺條腿,怎麽就沒有辦法出門幹活了?怎麽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中州重建,男人們每天都出外幹活, 女人們沒有地種,什麽都沒有,每天隻能在家裏閑著,靠著朝廷的補貼來維持生活,說是朝廷補貼,其實也是她們家裏的男丁們每天出門幹活換取來的報酬,不過這點報酬實在是少得可憐。

信陽和南陽這兩個地方的農婦們還好,每天被族長帶領著去伺候茶樹,可其他地方的就不一樣,可以說是每日每日無事可做。

與其讓她們閑在家裏,不如安排到茶葉廠裏去,做茶葉裝罐的工作,這樣一來,便是雙贏了。他的工廠需要工人,而這些農婦們在一定程度上也需要工錢來生活。

更重要的是,讓中州的婦女們出來給茶葉裝罐,這不過是他計劃實施的第一步,他以後還有其他廠子要開,裏麵的工作細致,男人們幹起來絕不如女人們上手快,他必須要打破傳統,讓婦女們慢慢走出家門,到外麵來工作。

“二郎,這哪裏有女人出來工作的道理?我不是說她們缺胳膊缺腿……”張伍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說,女人在家不出門已經是既定的習慣了,也是他從小以來就默認這樣的,若是讓他說個理由出來他還真說不出來。隻能說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吧。

張彥瑾不容置疑道:“既然人家也不缺胳膊也不缺腿,就能出來上工,再說了,人家願不願意那也不是你能拿主意的,這是人家自己說了算的,你按照我說得辦就行了。”

他知道,他就算是再給張伍二說也說不通,畢竟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種思維已經根深蒂固在張伍二心裏了,根本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說通的。

想到這裏,張彥瑾腦海裏又浮現出了張老夫人臉上洋溢著慈祥笑容的模樣。他來到大魏朝兩年多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張老夫人單獨過一次門,或許是年紀大了,她竟然連上香也懶得去了,每日裏都是自己和丫鬟在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張彥瑾想到現代的時候可以自由在外麵上學,逛街,上班的女人,越發覺得張老夫人悲哀。甚至也覺得這個時代所有的女人悲哀,身在不平等之中卻不知道反抗,生生被三從四德限製了自己的人身自由,每日裏都生活在一間小屋當中,生活中隻有丈夫和孩子,和囚牢又有什麽區別?

在大魏朝,但凡大家族的女子都是從小被藏在繡樓當中,這繡樓雖說好聽,可張彥瑾來到大魏朝親自見了繡樓之後,才知道真正的繡樓是什麽。

寧國公府隻有張老夫人一個女眷,自然也沒有所謂的繡樓。

可那些家中有小姐的府邸當中,一般都會在家裏高大的屋子後麵修建一座破爛的小樓,小樓上麵有一扇天窗,每日日頭從上麵投下來,家中的小姐就坐在那點光亮之中學習女紅,故而這藏女子於深閨之中的樓便有了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做繡樓。

一想到一個女子獨自在裏麵居住許多年,張彥瑾就覺得心中惡寒。

他現在開始招女工進廠工作,也算是為這個時代走向前列做出了一點貢獻吧?

張伍二沒有辦法,隻能按照張彥瑾說得辦,他去了各大村子裏把這件事一說,果然引起了嘩然。

農婦們驚慌無比地看著張彥瑾,簡直覺得這就是天方夜譚,當然,這其中也有大膽的女子來詢問了張伍二,不過這名大膽的女子並不是婦人家,而是在中州洪水中父母雙亡的姑娘劉月兒。

劉月兒本來到了出嫁的年齡,卻不想逢上了中州大災,婚事就這麽被耽誤了。

她父母雙亡,現在洪水過去了,她早已經許配好的夫家也不再提這件事了。

從洪水中被解救出去之後,她就一直靠著朝廷的救濟生活著,此番聽到張伍二招工,還能賺取錢,劉月兒便隱隱有些心動。

再加上張彥瑾威名在外,她一聽是張彥瑾這個大人大人安排人來招人,她就更加相信了。

“是有工錢沒錯,可你不怕你這樣就嫁不出去?”張伍二分外不解地看著水靈的劉月兒道,他心直口快,想到什麽就直接說了出來。

在這年代,女子出來在街道上閑逛那都是要遭人唾棄的,他以為他們二郎招女人來幹活不過就是突發奇想,現在這姑娘居然還真的要出來幹活,那豈不是得被人罵死?

劉月兒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淚水啪嗒啪嗒就落了下來,她幾次三番想要說些什麽,卻都因為哽咽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張伍二看著這個是有十三四歲的豆蔻少女,心也軟了下來,他擺了擺手道:“行行行,你別哭了,既然你想要在工廠幹活,那我就幫你登記一下,我回去問問我們二郎,我們二郎說可以了,你明天或者後天就可以來裝茶葉了。”

劉月兒一雙杏眼已經哭成了紅核桃,她點點頭,給張伍二微微福了一下身子,便期期艾艾的離開了。

那些躲在屋子裏聽著劉月兒和張伍二說話的婦人們,都對劉月兒指指點點,說她不守婦道,怪不得夫家不要她。

張彥瑾看了張伍二拿來的冊子,發現上麵隻有四個人登記了。

這四個人中,除了有父母雙亡的劉月兒之外,剩下的三個女人都是孑然一身的寡婦,已經不用在乎那些名聲了。

張彥瑾想了想道:“你明天把她們四個人請到茶廠去,我親自見見他們,再找一個手藝熟練的工匠來,教她們裝茶包裝。”

張伍二臉漲得通紅道:“二郎,你說我一個男人家的,你怎麽老是讓我去請這些女人啊?別人會說我的!”

“你以為我愛讓你去啊。”張彥瑾拿起花名冊就在張伍二身上打了一下道:“我這邊不是沒有女人嗎?等到你這一次去把她們叫來了,以後就不讓你去了。”

他以後開的工廠需要的女人多,除過那三個寡婦之外,劉月兒年輕,好培養,以後安排她管理女工應該是不錯的。

張伍二無奈,隻能第二天一早就苦巴巴地跑去村子裏,把劉月兒和其他三個寡婦帶到了茶廠當中。

從來沒有人把女人帶入工廠,張伍二帶著劉月兒和三個寡婦走在路上,自然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劉月兒和那三個寡婦更是一路上都把頭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臉藏起來,就連厚臉皮的張伍二也十分不自在。

作者有話要說:要弄點女權,慢慢改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