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八章 見麵(上)

“林大夫深明大義,朕心甚悅,朕既然許了你一個心願,自不會食言。”皇上又想了想,解下腰間一塊玉牌,身子往前傾了傾,道:“朕賜你這塊玉牌,待你何時有求與朕,便可拿此玉牌來見朕!”皇上緩緩說道。

林蘭麵色沉靜依然,心中卻是大喜,皇上金口玉言,許她一個承諾,她手中就等於多了一張王牌,利用得當大有好處,當即叩首謝恩:“林蘭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萬歲。”

等林蘭和華文柏退下,阮公公小心翼翼的試探:“皇上,若這林大夫開口求皇上赦免李學士,皇上可會恩準?”

皇上淡淡的掃了阮公公一眼,悠悠然道:“阮福祥啊阮福祥,你在朕身邊伺候多年,卻還不及林大夫明白朕的心思……”

阮公公大汗,天威難測,誰知道皇上您是什麽心思?

出了大殿,華文柏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林蘭:“適才這樣好的機會,你為何不趁機替李學士求情?”

林蘭莞爾:“你不覺得我不求比求更好嗎?”

華文柏茫然搖頭。

“剛開始,我是想求來著,可往細裏這麽一琢磨,皇上有此一問,便是透了一個信息給我,皇上有心赦了明允,但皇上絕對不可能因為我這麽一點點功勞說就赦就赦,這其中還牽涉一些人,一些皇上不得不顧忌的人,皇上既要保住鍾愛的臣子,又要顧及到某些人的顏麵……”林蘭摸了摸手中的玉牌。歎了口氣:“不是那麽容易啊!”

華文柏有點明白了:“是不是因為太後?

正說著,聽見一人急乎:“嫂子……”

林蘭定睛望去,見陳子諭神色緊張的疾步迎上前來。

林蘭神情一凝,對華文柏說:“文柏兄,這件事錯綜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楚的,你已經幫了我一個天大的忙,林蘭不知該如何感謝。等事情有了結果,林蘭再登門道謝。》style_txt;”

華文柏明白林蘭的意思,她是不想他牽涉其中。便道:“文柏隻是說了實話而已。林大夫不必言謝,倒叫文柏心中慚愧,林大夫若是有什麽需要文柏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文柏還是那句話,能幫上你的忙,文柏很榮幸。”

林蘭感激道:“如果有需要,林蘭不會客氣的。”

華文柏看看陳子諭。對兩人一拱手:“那我就先告辭了。”

林蘭欠身還禮,目送華文柏離去,方凝重了神色對陳子諭道:“陳兄。我們去葉家。”

出了宮,陳子諭就吩咐文山:“你速去靖伯侯府和懷遠將軍府報個平安。”

文山見二少奶奶安全出宮。大鬆了口氣:“小的馬上就去。”

陳子諭對林蘭解釋道:“我收到消息就讓銀柳去知會了靖伯侯夫人和懷遠將軍夫人,這會兒她們可能正在想法子如何把嫂子從太後那兒弄出來,既然嫂子已經出來了,她們也無需麻煩了。”

林蘭微微頷首,歉意道:“真是麻煩大家了。”

兩人回到葉家,葉德懷正坐立不安的等消息,見林蘭安然回來,明顯的神情一鬆,詢問道:“太後召你進宮都說了些什麽?”

林蘭示意屏退左右,方才把在太後的意思跟兩人說了,葉德懷氣的青筋暴起,怒道:“真是豈有此理,太卑劣了,虧她說的出口,惡人別人做,好人她來當,真是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陳子諭嚇一跳,忙勸道:“大舅爺還需慎言。”

“慎言個屁,她敢做還怕人說?”葉德懷憤憤道。

林蘭已經憤怒過了,這會兒冷靜道:“子諭說的對,她做的再過分,怎奈她是太後,連聖上都要對她顧忌三分,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葉德懷勉強壓下火氣,問道:“那你可答應她了?”

林蘭輕嗤一聲:“哪能真應她,虛與委蛇罷了,要不然,把她逼急了,我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難說,一個字‘拖’,我提出讓我見明允一麵,太後已經答應了。”

陳子諭沉吟道:“如今咱們已經確定了太後的意思,拖也隻能拖一時,咱們還得想辦法如何化解才好。”

“我看事情沒那麽糟糕,對了,今天我見到了皇上,如今我已經是太醫院的掛名禦醫了。”林蘭笑道。

陳子諭和葉德懷麵麵相覷,這又是怎麽回事?

林蘭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複述了一遍。

陳子諭大喜:“嫂子,你是真人不露相啊!太好了,嫂子成了我朝的大功臣,太後想輕易的打發嫂子也不可能了,而且從皇上的態度看得出來,皇上確實是有心赦了大哥的。”

葉德懷卻是感歎:“那位華大夫倒是位正人君子。”

“皇上是有這份心,但是事情要怎麽解決還有待斟酌,皇上需要一個水到渠成的時機,咱們就專心應付太後的刁難。”林蘭明確思路。

葉德懷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說:“既然太後答應你見明允一麵,你趁這個時機問問明允有什麽主意。”

陳子諭沉吟道:“我覺得,咱們還是得想辦法給太後製造點麻煩,讓太後自顧不暇。”

“可你不是說最近秦家謹慎的很,機會不太好把握啊!”葉德懷道。

陳子諭定定的說:“事在人為,沒機會咱們就製造機會,放心吧,這事就交給我,我勢必要給他弄出點大動靜來。”

林蘭擔心道:“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千萬別露了馬腳,叫太後知道是你的在背地裏搞鬼。”

“是啊!能行最好,不行就不要勉強。”葉德懷附和著說。

陳子諭鄭重道:“事關重大,我一定會小心的。”

林蘭忽的想起貢品之事,問道:“大舅爺,咱們葉家進貢的綢緞是否存在褪色的問題。”

葉德懷正色道:“這不可能,進貢的綢緞,無論是從胚布,染色原料都是最上乘的,染色配方更是葉家的不傳之密,期間要經過二十七道要求嚴格的上色工藝,方才出成品,就算放在沸水裏煮也不可能出現褪色的情況……”葉德懷說著,心中突然一緊:“你怎會問起這個?”

林蘭道:“今日太後向我施壓之時,提到葉家進貢的綢緞有褪色的問題,我想,這應該是太後的伎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舅爺,為了慎重起見,您還是再去確定一下,若貢品確實沒有問題,那……咱們得想辦法在太後沒有發難之前給自己正名,先下手為強。”

葉德懷麵色一凜,知道事態嚴重,若太後拿貢品做文章,不僅葉家的聲譽毀於一旦,太後還會趁機給葉家扣上欺君之罪,那葉家可就完了。

“好,這事我馬上去織染坊證實一下,同一批織染的絲綢,庫房裏還有保存,也拿出來驗一驗。“

“最好是能想辦法弄出太後所說的那批問題綢緞,看看是不是葉氏所出?”陳子諭建議道。

“對,還要弄清楚,綢緞在什麽特殊的情況下會褪色的問題。”林蘭也道。

葉德懷深以為然:“我會想辦法的,絕不能讓太後的陰謀得逞。”

外麵丫鬟傳報,說文山回來了。

大家分頭行事,林蘭出去見文山,文山說,靖伯侯府和懷遠將軍府都已經知會過了,靖伯侯夫人說她收到信息,靖伯侯不日就回京,請二少奶奶再耐心等待幾日。懷遠將軍夫人讓二少奶奶隨時與她保持聯係,如有突發狀況第一時間告知她。

林蘭苦笑,她是有足夠的耐心,隻是宮裏的太後比較心急。

太後果然很心急,第二天就安排林蘭和李明允見麵,派了人來回春堂。

雖然已經料到,但是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明允,林蘭還是忍不住激動,這一別都快兩個月了,也不知他在牢中過的好不好,是不是瘦了?

帶上事先準備好的點心和一些藥丸,林蘭跟隨來人去了大內監牢。明允從刑部監牢轉走以後,陳子諭就推斷明允可能被轉到大內監牢去了,果然是在這裏。

古代的監獄,陰森、晦暗,沉悶壓抑的讓人窒息,一路上,林蘭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能讓自己保持鎮定。

七拐八彎的,一直走到最裏麵,看守的獄卒才在一間牢門前停下腳步,掏出鑰匙開門。林蘭發現這間囚室與別的囚室不同,別的囚室的牢門都是柵欄狀,唯獨這裏是鐵門,鐵門上方開了一扇小窗,打開就可以看見裏麵的情形。

林蘭不禁攥緊了手中的食盒,隱隱發顫,她的明允就在裏麵了。

自從父親來過一回後,這幾日再沒人來打攪他,除了一日三餐獄卒定時送來飯食,留給李明允的便是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而他不能再似先前那般淡定,變得躁動不安,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林蘭,幾乎夜夜都被噩夢驚醒,夢到林蘭滿身是血,夢到許多他不敢回想的情形,這種折磨讓他幾欲瘋狂,偏偏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在此方寸之地不安的來回走動。

忽然聽見開鎖的聲音,李明允頓住腳步,緊盯著牢門,這個時候並不是飯點,是又有什麽人要見他?還是準備提審他?()